第68節 即興考試:寶玉得助於寶釵與黛玉

  賈妃讀完大家的作品後,表揚了一番,笑著說道:「還是薛林兩位妹妹寫得與眾不同,其他姐妹確實無法相比。」其實林黛玉本來打算今晚大顯身手,把大家都比下去,但沒想到賈妃只要求每人作一個匾額和一首詩,她不好違背,只好隨便寫了一首五言律詩來應景罷了。

  當時,寶玉還在寫詩,剛剛完成了「瀟湘館」和「蘅蕪苑」的兩首,正在創作「怡紅院」的一首。他在草稿中寫了一句「綠玉春猶卷」。寶釵看到了,趁著周圍人沒注意,趕緊悄悄告訴他:「她因為不喜歡『紅香綠玉』四個字,才改成了『怡紅快綠』。你現在卻又用了『綠玉』這兩個字,豈不是故意和他唱反調?而且關於芭蕉葉的比喻很多,再想一個字改了吧。」

  寶玉聽了寶釵這樣的話,擦了擦汗,說:「我這會兒實在想不出相關的典故。」寶釵笑著說:「你把『綠玉』換成『綠蠟』就行了。」寶玉問:「『綠蠟』這個詞有根據嗎?」寶釵悄悄地抿嘴笑起來,說:「你呀,今天晚上就這樣了,將來要在金鑾殿上參加殿試,恐怕連姓什麼都忘了呢。唐代詩人錢珝有一首寫芭蕉的詩,開頭是『冷燭無煙綠蠟干』,這麼有名的句子你都不記得了?」寶玉一聽,恍然大悟,笑著說:「該死!該死!眼前現成的東西我居然想不起來,你可以算作我的一字師了。從今以後,我就不叫你姐姐了,改叫師父。」

  寶釵小聲笑著催促道:「還不快寫上去,光顧著叫姐姐妹妹的,誰是你姐姐?那上面穿著黃袍的才是你姐姐呢!你怎麼又來認我當姐姐了。」她一邊說笑,又擔心耽誤他時間,於是就走開了。寶玉只好繼續寫,現在寫成了三首詩。

  這時林黛玉因為沒有充分展示才華,心裡有些不痛快。她見寶玉一個人寫四首詩,十分費勁,就想到幫他寫兩首,好讓他輕鬆些。於是,她走到寶玉身邊,小聲問他:「都寫完了嗎?」寶玉回答說:「才寫了三首,還差一首『杏簾在望』。」黛玉就說:「這樣,你先把那三首抄下來。等你抄好了,我就幫你把這首想好了。」說完,她低頭想了想,很快完成了一首詩,寫在紙條上,揉成一團扔給了寶玉。寶玉打開紙團一看,發現這首詩比他自己寫的三首要好上十倍,喜出望外,連忙工整地抄寫好,呈給了賈妃。賈妃看道是:

  有鳳來儀  臣 寶玉謹題 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 竿竿青欲滴,個個綠生涼。 迸砌妨階水,穿簾礙鼎香。 莫搖清碎影,好夢晝初長。

  (那秀麗的玉竹剛剛成熟的樣子,正適合等待鳳凰的到來。一根根竹子青翠欲滴,每一個葉子都帶來陣陣清涼。它從牆裡長出來妨礙了台階上的水流,穿過帘子又妨礙了鼎中的香氣。不要搖動它那清晰而細碎的影子,美好的夢在白天也會持續很久。)

  蘅芷清芬 蘅蕪滿淨苑,蘿薜助芬芳。 軟襯三春草,柔拖一縷香。 輕煙迷曲徑,冷翠滴迴廊。 誰謂池塘曲,謝家幽夢長。

  (蘅蕪布滿了清淨的庭院,蘿薜增添了芬芳。柔軟地映襯著春天的綠草,輕柔地拖著一縷香氣。輕煙瀰漫在曲折的小徑上,清冷的翠色滴落在迴環的走廊。誰說那池塘邊的景致,能讓謝家的幽深夢境長久呢。」)

  怡紅快綠 深庭長日靜,兩兩出嬋娟。 綠蠟春猶卷,紅妝夜未眠。 憑欄垂絳袖,倚石護青煙。 對立東風裡,主人應解憐。

  (深深的庭院中整日是寧靜的,翠竹和海棠兩兩相對,都如美麗的女子般明艷。綠色的芭蕉葉在春天裡還捲曲著,紅色的海棠花在夜晚尚未入眠。它們靠著欄杆垂下深紅色的衣袖,倚著石頭守護著青煙般的姿態。它們在東風中對立著,期待著主人的憐愛和理解。)

  杏簾在望 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 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 盛世無飢餒,何須耕織忙。

  (杏簾作為招牌,招攬客人來暢飲美酒,遙指幽深處有一座山莊。其間,菱角與荇菜漂浮水面,鵝寶寶在水面,構織出一幅生態和諧之景;桑樹榆樹蔥蔥鬱郁,燕子在樑上築巢,映襯出自然與生命的共生之美。田野中,韭菜春意盎然,生機勃勃;而那綿延十里,稻花飄香,預示著豐收的希望與喜悅。此情此景,恰逢盛世,糧倉充實,百姓不用忍飢挨餓。人們得以從繁重的農事中解脫出來,享受更多的閒暇與文化生活。)

  賈妃都看了,喜之不盡,說:「果然有長進了!」又說「杏簾」這一首比起前三首更是優秀,於是把剛才提的「浣葛山莊」改為「稻香村」。又讓探春另外用彩色的紙把這十幾首重新抄了一遍出來,再讓太監拿出去讓大家觀賞。賈政等人看了,都稱頌不已。賈政又寫了一篇《歸省頌》送進去。

  元春下令把瓊酥和金膾等美食,賜給寶玉和賈蘭。這個時候賈蘭還很小,還不懂事,只是跟著媽媽和叔叔一起行禮,也沒什麼別的可講。賈環呢,剛過年就生病了,一直沒有痊癒,所以就把他換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休養,因此他的事情也沒什麼可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