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大觀園題名記:元妃賜名與姐妹才情

  賈政又回稟:「花園中所有亭台軒館的名字都是寶玉所題。如果有一兩個湊合能看的,請貴妃另外賜名才是我們的榮幸。」元妃聽寶玉能題名,便含笑說:「果然進步了不少。」賈政退出。

  賈妃見寶釵和黛玉兩人看起來比其他姐妹更加特別,就像嬌花兒軟玉一樣。便問:「寶玉為什麼不進見?」賈母啟奏:「沒有特令,男子不敢擅入。」元妃命令快讓人帶寶玉來。

  小太監遵命去帶寶玉,寶玉進來後先行了國禮。元妃讓他到前面來,拉著他抱在懷裡,摸著他的頭和脖子,笑著說:「比之前長大了不少呢……」話沒說完,就淚如雨下。

  尤氏和鳳姐上前啟奏:「宴會已準備好了,請貴妃遊玩觀賞。」元妃站起身,讓寶玉帶路,然後和大家一起步行到花園門口。一進門,就看到燈火輝煌,布置得格外漂亮。大家先參觀了「有鳳來儀」、「紅香綠玉」、「杏簾在望」、「蘅芷清芬」這些地方,上樓過橋,爬山玩水,到處走走看看。每個地方的裝飾都不一樣,每件擺設都很新鮮有趣。元妃非常讚賞,但又提醒說:「以後不能再這麼奢華了,這已經過分至極了。」接著,他們來到正殿,元妃讓大家不必行禮,直接入座,開始享用豐盛的宴席。賈母等人在下首陪同,尤氏、李紈、鳳姐等人親自端湯送菜。

  元妃下令準備筆墨紙硯,親自拿起筆,選了幾個她最喜歡的地方賜名。根據她的書寫記錄:

  「顧恩思義」匾額 「天地啟宏慈,赤子蒼頭同感戴;古今垂曠典,九州萬國被恩榮。」這一匾一聯寫的是正殿

  (宇宙展現宏廣慈悲,無論老幼皆共蒙福祉;歷史見證了這一偉大典則,普天之下,萬國九州共享其榮耀與恩澤。)

  「大觀園」是這花園的名字 「有鳳來儀」賜名曰「瀟湘館」 「紅香綠玉」改作「怡紅快綠」即名曰「怡紅院」 「蘅芷清芬」賜名曰「蘅蕪苑」 「杏簾在望」賜名曰「浣葛山莊」 正樓曰「大觀樓」,東面飛樓曰「綴錦閣」,西面斜樓曰「含芳閣」;還有「蓼風軒」、「藕香榭」、「紫菱洲」、「荇葉渚」等名;又有四字的匾額十幾個,如「梨花春雨」、「桐剪秋風」、「荻蘆夜雪」等名,現在已經無法全記起來。又命之前的匾額對聯都不用摘下。於是先題一絕句: 銜山抱水建來精,多少工夫築始成。 天上人間諸景備,芳園應錫大觀名。

  (這座建築依山傍水,精心設計施工,耗費了不少心血才最終建成。它匯集了天上人間的各種美景,如此美妙的園林,理應被稱作「大觀園」。)

  寫完,笑著對姐妹們說:「妹妹們都知道,我不太擅長即興創作,吟詩作對更不是我的強項。今晚我只是勉強應付一下,好歹沒有辜負這美景。以後有空了,我一定會補寫《大觀園記》和《省親頌》等文,來記錄今天的事情。妹妹們每人也題個匾額、賦詩一首吧。大家根據自己的能力來,不用顧慮我,免得才學受限了。我很高興寶玉也能題詩了,確實出乎意料。我最喜歡『瀟湘館』和『蘅蕪苑』,接下來是『怡紅院』和『浣葛山莊』,這四個地方,一定要有專門的詩來配才完美。之前寶玉寫的對聯雖好,但我想看你再為每一處寫一首五言律詩,我要當面試了,這樣才不枉費了我從小教你的心血。」寶玉只好答應了,然後下去開始構思。

  迎、探、惜三姐妹中,要算探春是最有才學的,然而也自認為無法與薛林二人爭衡,只能勉強和大家一起搪塞而已。李紈也勉強拼湊出一首。賈妃先挨次看姊妹們的,寫的是: 曠性怡情匾額  迎春 園成景備特精奇,奉命羞題額曠怡。 誰信世間有此境,游來寧不暢神思?

  (這個園林精美絕倫,我奉命為它題名時感到既榮幸又歡欣。真是難以置信,人間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遊玩於此,怎能不令人心情舒暢,精神愉悅呢?)

  萬象爭輝匾額  探春 名園築出勢巍巍,奉命可慚學淺微。 精妙一時言不出,果然萬物生光輝。

  (這座園林建築雄偉壯觀,但面對此景題詩時,我感到自己的學識淺薄,有些羞愧。它的精妙之處美得讓人一時間難以用言語表達,確實,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生機勃勃,熠熠生輝。)

  文章造化匾額  惜春 山水橫拖千里外,樓台高起五雲中。 園修日月光輝里,景奪文章造化功。

  (遠處連綿不絕的山水畫卷延伸到天邊,高樓亭台聳立在雲霧之中。園林在日月映照下光彩奪目,美麗的景色仿佛勝過了任何精心撰寫的文章,展現了自然的神奇創造力。)

  文採風流匾額  李紈 秀水明山抱復回,風流文采勝蓬萊。 綠裁歌扇迷芳草,紅襯湘裙舞落梅。

  珠玉自應傳盛世,神仙何幸下瑤台。 名園一自邀游賞,未許凡人到此來。

  (秀麗的山水環繞四周,這裡的風景比傳說中的蓬萊仙島更加迷人。綠色的草地如同精美的扇面,讓人沉醉在芬芳的花草之中,而穿著紅裙的女子,如同梅花般優雅地舞動。珍貴的珠寶玉石自然應該出現在繁華的時代,而神仙似乎也樂意離開仙境降臨於此。美麗的園林向來都邀請人們來遊玩觀賞,哪裡想的到凡人也可以輕易踏足。)

  凝暉鍾瑞 匾額  薛寶釵 芳園築向帝城西,華日祥雲籠罩奇。 高柳喜遷鶯出谷,修篁時待鳳來儀。 文風已著宸游夕,孝化應隆歸省時。 睿藻仙才盈彩筆,自慚何敢再為辭。

  (這個美麗的花園建在京城西側,燦爛的陽光和吉祥的雲朵為它增添了神奇的色彩。黃鶯飛離幽谷移居在高大的柳樹枝頭;修長的竹林仿佛正靜候著鳳凰的降臨。到了晚上,這裡洋溢的文化氛圍與皇室的遊覽相得益彰;而當人們回家探親時,孝順的風氣也更加濃厚。元妃的文章和詩詞才華橫溢,下筆流光溢彩。面對如此卓越的文采,我自覺慚愧,哪裡還敢再多言呢。)

  世外仙源匾額  林黛玉 名園築何處,仙境別紅塵。 借得山川秀,添來景物新。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何幸邀恩寵,宮車過往頻。

  (美麗的園林建在哪裡?是在人間之外的仙境。借用了大自然的山川美景,再融合新穎別致的裝飾。金谷美酒滿園飄香,花朵嬌艷,映襯著華美的殿堂中人。何等的榮幸能受到如此青睞,讓宮廷的車馬在這裡頻繁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