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有鳳來儀

  賈政聽後,微笑著點頭表示滿意。大家都紛紛誇讚。接著,他們離開亭子,穿過池塘,一路上對所見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朵花、每一棵樹都仔細觀賞。不久,他們抬頭看到前面有一片雪白的圍牆,圍內有幾棟雅致的房屋,被成千上百根翠綠的竹子環繞著。眾人異口同聲地說:「真是個好地方!」

  走進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迂迴曲折的遊廊,台階下鋪滿了碎石小徑。前面是兩三間大的小巧房屋,一明兩暗,裡面的家具都依據房間的尺寸定製,十分貼合。從內室還有一個小門通往後院,那裡有棵高大的梨樹和幾株芭蕉。後院還有兩間小小退步。更巧妙的是,後院牆腳下有個小缺口,一股清泉從中流出,經過精心設計的水溝,寬度僅有一尺左右,它繞過房屋基腳,流經前院,在竹林下蜿蜒而出。

  賈政笑道:「這裡確實不錯。如果能在月光下坐在這窗邊讀書,也不枉此生了。」說完,他看了看寶玉,嚇得寶玉連忙低頭不敢言語。

  大家急忙上來打圓場,有人提議說:「這裡應該掛一塊四字匾額。」賈政笑著問:「哪四個字呢?」一個人建議是「淇水遺風」。賈政說:「俗。」另一個人說:「睢園雅跡。」賈政說:「也俗。」賈珍笑著說:「還是讓寶兄弟來擬一個吧。」賈政卻說:「他自己還沒做出來,就先評論別人的好壞,可見就是個輕浮的人。」大家紛紛表示:「人家說得對,可又能怎麼辦呢?」賈政連忙說:「千萬別這麼慣著他。」於是他對寶玉說:「今天任你胡說八道,但先得說出你的理由,之後才能讓你寫。剛才大家提的,有沒有合適的?」寶玉回答:「我覺得都不太合適。」賈政冷冷地說:「怎麼不合適了?」寶玉解釋:「這裡是第一個到的地方,應該用歌頌聖上的話。如果要用四個字,古人的詩句中就有現成的,不必再創新的。」賈政反問:「『淇水』和『睢園』不也是取自古人的嗎?」寶玉說:「那些太呆板迂腐了。不如用『有鳳來儀』四個字。」大家都拍手叫好。賈政一邊點頭一邊說:「畜生,畜生,真是目光短淺呀。」又說:「再想一副對聯。」寶玉便念了出來:

  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

  (喝過茶,香爐里的煙還是綠的;下完棋,手指頭還覺得有些涼。)

  賈政搖著頭說:「也沒看出來哪好。」說完,他就帶著大家往外走。剛要離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賈珍:「院子裡的房屋、桌椅都齊了,那些帳幔帘子、陳設還有古董什麼的,是不是也都按照每個地方的風格搭配好了?」

  賈珍回答:「陳設已經添了不少,到時候肯定能布置妥當。至於帳幔帘子那些,昨天聽賈璉說還差一些。這些東西本來是建房子的時候就設計好的,量過尺寸後就安排人去定製了,可能昨天已經收到一半。」賈政一聽,就知道這不是賈珍直接負責的,於是叫人去把賈璉找來。

  沒一會兒,賈璉急忙趕來,賈政問他總共需要幾種,現在收到了幾種,還差幾種。賈璉立刻從靴子裡掏出一張紙條,查看之後回答說:「我們預訂了120套繡著龍鳳的豪華帷幔,昨天收到了80套,還差40套。帘子總共要200掛,昨天已經全部收到。另外,特殊材料的帘子,像猩猩毛氈簾、金絲藤紅漆竹簾、純黑漆竹簾,還有彩色絲線編織的花簾,每種都需要200掛,每種現在只收到一半,預計秋天前能全部收齊。至於椅搭、桌圍、床圍、桌套這些,每種需要1200件,現在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