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見大人猶豫,知道這是和自己一樣,蘇大人也懼內。
他十分會做人道:「要不這樣,這苗種各位先不急著往回帶,現在雨也停了,緩上三日,三日後路好走些了,縣裡出車給你們送到位,大家也趁著這個機會和百姓們說明情況,把地都翻一翻,多備些肥料。」
這樣說,大家都滿意,畢竟三年大旱,樹皮都扒光了,牲口自然是最早就宰了墊肚子了,若是縣裡能派送就太好了。
眾人散了,張縣令立即道:「蘇大人,您此翻賑災也告一段落,待這種糧發放下去應當也要回朝了,今晚下官設宴,想替關陽的百姓感謝大人和郡主的大恩,望賞臉。」
地方官員都會如此,借著設宴,然後給官員塞錢,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蘇燁道:「宴席就免了,張大人陪本官去堤壩上走走吧。」
張知縣:「……」
大人還真擔心會發水啊?
晚風涼涼,雨雖停了,頭上的烏雲卻沒有離去的意思,還越滾越深。
蘇燁站在堤壩上,衣擺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大風吹的髮絲纏了人的眼睛。
張知縣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早已是瑟瑟發抖。
他不是冷的,是看著龜裂出手掌寬的堤壩裂口,心生恐懼。
上游的水湍急的往下流著,早已干床的河道只七日,就已經過半。
虧得雨停了,不然這後果不堪設想。
蘇燁看著這情形,道:「要通知地方官,搶修堤壩才是。」
只是修繕堤壩是不小的工程,要有上面專屬播下的銀兩,還有專門的官員來負責。
「我這裡和工部的人聯繫,張大人在當地徵收徭役,每人每天三十文錢,做一下搶工。」
張知縣道:「大人,這銀錢要從何處出?」
這錢本該是地方要承擔一部分,念著這裡三年無稅收,蘇燁也沒有喝斥他。
「你先想辦法墊付,餘下本官想辦法,不可拖拉延誤,最好今夜就開始操辦起來。」
閣佬在側督辦,張知縣再敢心口不一,那不是找死。
徭役很容易就徵收了二百名,百姓窮,報名人是爭先恐後,只是沒有人有這方面的經驗,到了堤壩上固堤也無章法。
蘇燁只能連夜給蜀州府衙去信,叫工部下來人,指揮固堤事宜。
雨一連停了三日,堤壩在加急搶修。
這邊擅長治水的人還未到,蘇燁不放心,每日都會用過早膳就帶人到堤壩去察看情況。
既然來了,不將這裡遺留的問題解決,他也不可能放心回京。
出了驛站,聽到北向城門方向傳來一隊人馬嘈雜之聲,還以為是工部的人到了,仔細看竟是程達。
蘇燁剛準備去堤壩巡查,見到他打馬回來,只好勒停了馬。
「程將軍,我們不是說好了,安陽匯合嗎?怎麼特意趕過來了?」
程達心道:自然是賑災一事完成了,在回去的路上解決掉你。走前,這銀子都收了,不做為,怎麼向表嫂交代。
「末將完成差事也無事,來與大人匯合,免得再遇危險。」
蘇燁看著他身後的官兵,「你的人來了正好,關陽前後百餘里的堤壩皆出現大的裂縫,本官打算督促各地方官員加固堤壩,此事完成後再回京交差,程將軍可讓下面的人稍做休息,便跟來搶修吧。」
程達:……
合著他連夜跑過來賺那筆收割人頭的錢,結果讓他的兵變免費徭役是吧?
轉念一想,路上製造意外容易被懷疑,糧食都發到地方了,再有暴民那是要就地格殺的,若是在堤壩上讓他出事……
「好,下官與他們說一聲,這就前往支援。」
李弘益隨玖兒在驛站內,清楚看到程達眼中的算計。
魏卿玖道:「大哥,今日你陪蘇大人去堤壩看看吧,我那邊百姓都守秩序的很,不會有事。」
李弘益點頭,「正有此意。」
二人均覺得這個程達不是好人,苦於沒有證據。
堤壩上,張大人跟在蘇燁身側,一直在找機會想開口要銀子的事。
越來越多百姓加入徭役,關陽這一帶如今已有一千五百人,一天人頭銀錢開支就有四十五兩。
材料費用一天用幾百兩,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官,支撐不起這龐大的開支。
他圍前圍後提醒著糯米灌漿,搬用石頭、採礦和運輸的費用。
蘇燁道:「固壩是朝庭大事,銀兩很快就撥下來,晚些回去,你到驛站先找我取銀錢,我私下墊付一萬兩,先將這裂縫都修繕了。」
張大人歡喜,有了這一萬兩,關陽的堤壩應當能修繕完了。
張知縣看著又褪去一半的河道,忍不住問,「大人,下官拙見,這雨水停了,這堤壩讓工部的人慢慢修繕就好,您私下掏銀錢,家底再豐厚也掏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