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燁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日頭若隱若現,這三日雖然沒有再下雨,可也沒有放晴。
此時北部似有烏雲壓過來,讓原本陰沉下來的天色,越發地暗了。
博衍快馬從遠處而至,還未到近前便翻身下來。
他急切道:「大人,如您所料,鳳陽固堤一事並未落實,那關縣令只用幾個沙袋簡單堵了一下裂縫,大修堅持要等朝廷的人到了再動工。」
說到這裡,博衍很生氣,他又道:「關縣令稱這雨已經停了,連下了十來日,水位只會越來越低,用不著多擔心。現在縣裡的庫銀只夠百姓春種,春種才是大事。固修堤壩等工部來人,他再積極配合。」
等工部,全都在等工部,工部就那麼兩個人,到了也是要在各地徵收徭役。
地方官先行動起來,才能虧速完成搶修。
什麼都要等,鳳陽如此,一路向北,平川、惠縣、樂平豈不是有樣學樣?
蘇燁怒!
他從堤壩上下來,對張縣令拱手,「張大人,本官今夜先行鳳陽,切記不可怠工,就此告辭!」
張知縣覺得自己都掏心窩將能說的都說了,蘇大人還這般親力親為,非要掏空腰包累死自己,實在是不太理解。
嘆了一聲,拱手做送別。
隨後轉念一想,若蘇大人不這般勤勉,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上閣老的位置,受皇上重用了。
隨後他對著身後的人喊著,都加快一點速度,今夜搶修完工,大人給每人多加十文辛苦工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關陽乾的熱火朝天。
最鬱悶的是程達,他這邊才帶著人趕來,那裡蘇燁又要走了。
眾人的住所才安排妥帖,屁股都沒坐熱乎,再次整裝又出發向北。
幾百人皆是哀聲哉道。
程達窩著一肚子火,又跟著趕了上百里的路。
他們行至一半,天降大雨。
這一次,雨來勢有點急,再不是之前那種淅淅瀝瀝綿綿細雨。
雨量下來的時候就很大,有種傾泄的狀態,蘇燁和魏卿玖在馬車裡,都有雨水順著窗衝進來向身上濺。
程達在馬身上,連蓑衣都沒有,不停地罵娘。
他們的這銀子是真難掙,為了那一萬兩,他受這娘罪,在樂平好好呆著,有地方官員供奉著不香嗎!!!
他罵,身後的士兵也他媽的罵。
罵程達,卻沒有人罵蘇燁。
因為是他們將軍自行過來的,人家蘇大人壓根就讓他等在樂平一同返京,這三日的路都他媽的白趕了。
程達坐在馬背上就開始打噴嚏,不停地打噴嚏,一個接著一個的,鼻涕最後都要過河了。
蘇燁很同情他,可是馬車內坐著玖兒,不可能讓他進來。
至於身後那一輛,放著他們的生活用品,也沒有位置讓他擠。
雨很急,好在關陽到鳳陽的路多為山石路,不算太難走,一路搖晃著終於到了。
關縣令聽聞欽差又來了,頂著雨出來迎接。
天色陰得黑沉沉的,這雨越是下,天竟是越黑的感覺,風燈根本點不亮,他深一腳淺一腳趕至驛站,蘇燁理都沒理他,正披了蓑衣準備出門。
魏卿玖不放心,又給他備了一把傘。
「大人,河壩上的風大,天黑,再拿把傘擋擋風。」
蘇燁想說不用,看著玖兒眼裡的擔心,最後接在手中。
「好。」
蘇燁也沒忘記關心她。
「剛下車的瞬間你的衣裙也濕了,快去換件乾的,別著了涼。」
魏卿玖還是不放心,很想讓他不要去了,這麼大的雨,可是到嘴的話還是沒有勸。
李弘益要跟著,蘇燁沒同意。
鏢局的人已經返京了,他不放心留玖兒獨自在驛站,「世子,我就去巡查一下情況,你保護好玖兒。」
他必須要知道堤壩的情況,那是幾十萬百姓的安危所在,容不得一絲慶幸心理。
程達在一旁附和道:「有末將保護大人,世子留下保護郡主。」
可是程達跟著反而讓人不安,魏卿玖想將人支開。
她道:「程將軍,大人心繫百姓,擔心多年失修的堤壩不穩,會有決堤的可能,能辛苦你到下游等地通知地方官準備抗洪,讓百姓撤離嗎?」
程達的臉就黑了。
他才從樂平回來,才到關陽就動身,才到鳳陽又讓他回走?
他不同意。
蘇燁也點頭,「關陽、鳳陽、平川、惠縣及樂平離河堤太近,其它地方本官倒是不擔心,但這五地還要是有準備才好。」
程達訕笑道:「大人,這雨他總有下完的時候,不只末將這樣想,地方官也這樣想,不然他們就——不會不當回事了。」
蘇燁冷漠地看向他。
程達後半句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