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目光簡直就是烙在他身上的恥辱,使他不得不想起自己低人一等的婚姻,使他不得不想起自己娶了一位商戶女!
裴淮安將王嫣緊緊護在身後,皺著眉頭幾乎是怒吼道:「你這是做什麼!審問犯人不成?不過是和表妹在一起討論了幾句詩文,你看你善妒的樣子!」
李儀若不是還想要和離,她幾乎都要大聲笑出來了,「我善妒?你和你表妹不是在一起對詩賞雪?怎麼倒是成了我善妒了,還是說,你和你表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你!」裴淮安氣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王嫣趕忙往外探了探身子,拉著裴淮安低著頭欲哭無淚道:「都怪我,是我得錯,我不該找表哥討論畫梅的技術,一切都是我的錯,表哥不要怪大嫂。」
李儀冷眼瞧著王嫣的動作,一瞬間甚至和前世都重疊在一起,前世的她就是這般,每次因為她和裴淮安產生衝突,王嫣就是這樣拉著裴淮安的袖子哭泣。嘴裡嚷著把一切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實則把小事情攪成了大事情。
裴淮安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表妹,心痛的扶著她的肩膀道:「嫣表妹,你不要這樣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這樣善良總是會引來別人的得寸進尺!」
王嫣越說淚真的掉了下來,好像真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冤情,哭的好想氣都喘不過來,拽著裴淮安的袖子倒喘氣,「是……我的錯,引得表哥和表嫂生氣……都怪……我。」到最後直接氣都好像喘不上,身子直往後倒。
「表妹,表妹!」裴淮安趕緊摟著王嫣往下滑的身子,急急的怒吼道:「你想做什麼,想逼死她不成?」
李儀覺得自己不管幹什麼可能在裴淮安的眼裡都是錯的,明明是他們兩個人背著人在湖心亭中幽會,她不過是過來打聲招呼,竟然倒是說成她要逼死他們。
「表妹這是怎麼了。」李儀也不甘示弱,也著急道:「趕緊去告訴母親,王嫣表妹和裴三爺在亭中賞梅被風吹傷了。」她著重在和裴三爺這幾個字上。
不過李儀光嘴上著急,面上著急,身子卻一動沒動。
陳嬤嬤更是不想動,心裡盼著這個妖精直接暈死過去就好了,就沒人再勾引姑爺了。
一主一仆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王嫣暈在裴淮安的懷裡。
王嫣聽著李儀說的請母親,心中就一抖,她要告訴姨母,姨母最講究禮節,若是被姨母知道她和表哥孤男寡女的獨處……
想到這裡,王嫣閉著眼睛懊惱,她不該暈的,現在暈的不是時候,直接叫這個女人抓著把柄告到姨母那裡,若是現在醒了,會不會太明顯?
王嫣滿肚子的想法,到底要不要醒過來。
李儀看著王嫣的睫毛上下亂竄,就知道她現在正猶豫不決,上輩子兩個人交手無數次,簡直對王姨娘太了解了。
她火上澆油又添了一句,「再去告訴老祖宗,看看能不能請過來吳太醫。」
吳太醫是裴家經常用的醫生,也是太醫院的院長,看在裴慎的面子,老祖宗有什麼頭痛腦熱都是請的吳太醫來看。
這下王嫣更不能暈下去了,她捂著腦袋慢悠悠的醒過來,嬌弱極了。
「表哥,這是哪裡?我怎麼回事?大嫂不生氣了嗎?」
裴淮安心痛的厲害,他這個柔弱的不能自理的表妹,就這樣被這個商戶女欺負,表妹實在是太過於善良!
他扶著王嫣慢慢站起來,冷著臉對李儀說:「你不用假惺惺。」
李儀本來站在湖中亭唯一通向岸邊的拱橋上,看著裴淮安扶著王嫣往她這個方向走,連忙讓出了位置,可千萬別碰到她的新披風,晦氣的很。
王嫣還以為李儀認了輸,心中更是得意,腳下不免步伐加快,而裴淮安為了照顧王嫣步子邁的小,王嫣一下子走的快了,竟把裴淮安扯的一個趔趄。
「呸,還真沒見過這樣的賤女人!」陳嬤嬤朝著二人離開的方向狠狠的淬了一口,她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李儀沒有說話,只是轉著身子看著裴淮安扶著王嫣一直走到對岸兩邊的抄手遊廊上,王嫣的丫鬟書香不知道從哪裡出現,接過來繼續扶著王嫣。
「夫人,您不用著急,現在這不還沒抬進來,姑爺是被那賤人豬油蒙了心。」陳嬤嬤擔心李儀想不開,小心翼翼的勸解她。
李儀不願再在這裡呆著,她邁出湖中亭,陳嬤嬤忙給她遞上披風,又為她帶上毛帽。
她的臉在此被包裹在裡面,只餘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不抬進來能行?放在外面裴三爺不得心疼壞了,省的人家說咱們善妒。」
王嫣最終都是要抬進來的,不過這抬進來也是有說法的,上輩子裴淮安以死相逼,非要配個平妻,鬧的家裡雞犬不寧,最後還是裴慎知道,只說了兩個字不行,才把裴淮安壓下去。最終是按照貴妾的身份抬進來的。
這輩子,王嫣休想還想以貴妾的身份嫁進來。
「夫人!」陳嬤嬤見李儀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以為她是被氣糊塗了,急忙開口說道:「她怎麼能抬進來,嫁進來那不就成了威脅?」
李儀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往自己院內趕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抬,必須要抬,你也看到裴三爺現在的狀態了,在他眼裡他和王姑娘簡直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陳嬤嬤聞言,心中一緊,忍不住問道:「夫人,那您打算怎麼辦?」
李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陳嬤嬤,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道:「這人啊,沒有才是最好的。」
「現在他和王姑娘愛而不得,在心裡現在那就是頂頂最好的,可是若是得到了呢?還能這麼珍惜嗎?」
她的聲音輕柔,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波瀾。
然而,這樣的平靜卻讓陳嬤嬤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難受。她家姑娘剛剛成為夫人不久,但聽起來卻像是經歷過無數滄桑和磨難一般。這怎麼可能呢?
她家姑娘才剛剛成親一個月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