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掌柜

  李儀從小就特別怕冷,自從重生歸來後,這種情況變得愈發嚴重。

  她緊緊地裹著披風,快步返回自己的院子。

  春柳已經提前回到屋內,見到李儀走進來,急忙接過她手中的手爐,並迅速換上一個嶄新的手爐。

  與此同時,夏蓮走上前去,熟練地解開李儀披風上的系帶,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披風抱到火爐旁,烘烤掉上面的濕氣。

  李儀低頭看著手爐上套著的牡丹並蒂蓮花樣式的爐套,只覺得眼熟,「這是誰做的新樣子,倒是好看。」

  春柳抿著嘴巴打趣道:「夫人睡了幾天真忘了不成?這是冬雪的手藝,您不是一直誇她手藝好嗎?」

  「冬雪呢?」李儀站在屏風前左右的打量,醒過來這麼多天,倒是一直沒看到冬雪的身影。

  陳嬤嬤散了一身的寒氣,跟著走了進來回答道:「冬雪請了好幾天的假,回娘家伺候她老子了。」

  李儀點了點頭,坐到書桌前猶豫片刻,決定給外祖母寫封信。

  要說她前世誰都沒有對不住的,除了她的外婆。

  當時母親死後她一直怨恨父親,跟父親和祖家斷了來往,一直住在外祖母家。

  後來知道這份婚書的存在之後卻又怨恨上了祖母,覺得祖母是故意瞞下她的婚書,和父親沆瀣一氣,不顧祖母的阻攔,硬是嫁了進來……

  後來一直到外祖母去世,她都沒再見過她一面,但是外祖母卻一直記掛著她,把元家將近三分之一的財產都留給了她,不然憑藉被楊氏前世吞掉的嫁妝,她根本無法生存下來……

  她最想見的就是外祖母,並且她想要和離逃出裴家,最需要的就是外祖母的支持。

  祖家那邊是絕不會同意她和離的,這件事,她要好好的規劃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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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李儀繼續以身子不舒服告佯,沒有去楊氏身邊伺候,而是在會客廳等著見她手裡能用的幾個掌柜。

  不到巳時,京城各大店鋪的掌柜都集中在這裡。

  李儀特地換了一身秋香色葫蘆雙福的褙子,裡面套了白底綃花衫子,頭上戴了雙鸞銜壽果步搖金簪,顯得整個人成熟老氣不少。

  她故意把這幾個掌柜晾在會客廳半個時辰,自己則站在在屋柱的後面,仔細觀察掌柜們的一舉一動。

  其中不少人已經開始失去耐心,拉著周圍人低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李儀前世就是因為對這些掌柜的不了解,才會被其中一些人耍得團團轉,花了很長時間才讓他們服氣。

  現在重活一世,她決定首先除掉那些心懷叵測之人。

  她覺得時機成熟,才緩緩地從主屋走向會客廳。

  原本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會客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十幾個掌柜的擁擠在下方,彼此對視著,沒有人敢輕易開口。

  有些人甚至流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這是她嫁到裴家後首次與掌柜的們見面。在此之前,她一直居住在外祖母家中,而這些掌柜的則由外祖母管理。

  自從她嫁過來後,外祖母便將他們一同陪嫁過來。

  這些掌柜的們同樣感到驚訝,除了首飾鋪和霓裳坊的掌柜外,其他人根本無法想像他們的東家竟然如此年輕!

  有人心生不敬,直接提出不滿:「東家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們可不像東家這麼清閒,還有不少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沒時間和東家在這裡猜啞語。」

  李儀坐下並沒有回答此人問題,而是先坐下拿起青瓷冰紋茶盞,端起蓋子吹了吹,又用蓋子沿著茶杯沿轉了一圈撇開浮沫,輕輕啜飲一口。

  那人就是福滿樓的錢掌柜,在京城也算是排得上名字的酒樓。

  福滿樓的錢掌柜何曾被人這般無視過,直接漲紅了臉,惱怒起來:「你個年輕女娃不知道輕重,你外祖母還對我客客氣氣的,你倒是跟我擺上面子來,恕我直言,酒樓忙的厲害,沒空跟你在這裡耗時間。」

  李儀抬眸去看他,見他竟然真的直直的往外走去,心裡不禁湧起一股無名火。她一把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茶盞與桌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李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刀般銳利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冷冷地說道:「你忙得厲害?你酒樓里有專門的帳房,負責管理酒樓的銀錢和貨物;福滿樓也有負責招待客人的店小二,哪裡需要你忙成這樣!難道酒樓離開了你,還活不下去了不成?」

  這傢伙分明是看準了她年輕,想要用言語來糊弄她,還真把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夫人不成?

  她冷眼垂眸去看那人,「你莫不是唬我不成,你什麼都做了,還養什麼下面的人幹什麼?你自己都能成事了。」

  前世她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最後不還是把他們都治的服服帖帖的。

  聽到李儀的話,錢掌柜立刻驚出一身冷汗,但仍然不肯服輸,梗著脖子與她爭執道:「夫人年紀尚輕,不了解其中的情況也是正常的,可並非如豆腐拌小蔥那般簡單。」

  李儀的語氣淡淡的,身體微微向後靠著,整個人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緩緩說道:「既然你說你忙碌,那麼我且問你,你福滿樓每日的進帳金額是多少,盈利又是多少,哪道菜是最賺錢的,去西市買菜更實惠還是去東市,店小二每天的工錢是多少?」

  跪在地上的那位掌柜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自然無法回答清楚這些問題,因為他是大掌柜,而李儀所問的許多問題實際上應該由二掌柜負責。

  李儀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端起手中的茶杯便往地上猛地潑去,珍貴的玉尖頂茶水都灑落在地上。「既然你對一切都不清楚,還忙碌得連東家這邊都無暇顧及,那麼我這裡就容不下你這位大佛了,你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不要再留在福滿樓做事了。」

  福滿樓和別的行業不一樣,留客留下的是味道,走一個大掌柜的雖說有影響,但好歹不算太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