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落竹站在唐凜旁邊,正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和大家一起思考會在哪裡,就聽見耳內傳來了南歌的[餘音繞樑]。
【竹子……】
鄭落竹條件反射就想轉頭看人,可耳內聲音更快——
【別動。我說,你聽,但是別讓其他人看出來……】
鄭落竹一頓,雖心裡不解,但果斷配合,維持著摸下巴沉思的姿態,定型了。
【我感覺一直有人在周圍窺視著我們,我看不見他,但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我懷疑是,如果真是這樣,他的能力應該就是隱藏、隱身一類……】
南歌也曾懷疑過,這人會不會像祁樺那樣,會變身,也就是說並沒有「隱身」,而是變成闖關者的模樣混在他們之中,才沒被發現。
可是不對。
那道視線太直接了,不是偷瞄,根本就是肆無忌憚大咧咧的直視,否則也不會三番兩次被南歌發現。
然而南歌剛才不著痕跡打量一圈,沒有哪個闖關者是直勾勾看著她的。
所以她在心裡認定了七八分——那人就是藏在暗處。
【他想不被發現,就必然要一直持續地使用能力,你用[彩虹眼]試試,看能不能發現不屬於闖關者的氣流?】
一個會隱身的獵人?
鄭落竹現在不用裝沉思了,他是真在沉思,手指在下巴上摸來摸去,那叫一個專注。
難怪連其他獵人都沒見過,要真像南歌推測的,一切就說得通了。
旁邊的眾人還在討論,因為遲遲討論不出什麼結果,部分意見相左的闖關者們火氣漸漸上來了。
「我們不是不想找5號,但現在根本沒人知道5號在哪兒,難道我們要放著已經到手的這些獵人不管,再去森林裡、沙漠裡、沼澤里大海撈針?」
「你的獵人不是5號,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祁樺先前的提議雖然被叢越噴了,可也給一部分想交差的人心裡種了種子,隨著時間推移,種子開始發芽。
鄭落竹忽然放下手,開始勸架:「哎哎,別吵了,這麼難搞的獵人我們都齊心協力抓住了,現在內訌傻不傻……」他看似上去勸架,勸完這個勸那個,實則靠著不停歇的走位,小眼神全場瞟。
南歌不動聲色看著他飆演技,嘴唇抿得緊緊,怕一放鬆,自己先笑場。
鄭落竹很快勸完架,轉身返回,歸隊的同一時間,朝南歌極細微地搖了頭。
沒有。
鄭落竹環顧一圈,四十二個闖關者里,大約有十幾個人周身顯現著氣流,也就是說正在使用文具樹。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防禦或者類防禦系,他們的文具樹全套在被俘虜的五個獵人身上呢。
說白了,南歌想找的是「沒人認領」的氣流,可鄭落竹捕捉到的每一股氣流,都有歸屬。
南歌神情沒什麼變化,可心裡很失落。
難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但她明明感覺到了。
那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第六感,那是她在地下城多年積累的經驗,是她躺在那間破敗的小屋裡無數個日日夜夜,每分每秒都在提防的視線。
她記得牆壁上的每一道裂縫,也記住了裂縫外,一雙雙窺探的眼。
絕對不是錯覺。
南歌微微垂下眼,暗自集中注意力,再去捕捉,再去鎖定……
幾秒鐘後,她緩緩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的山腳。
鄭落竹聽見的卻是——
【竹子,我的右後方,你再仔細看一次。】
「渴死了,」鄭落竹忽然搭上霍栩肩膀,「給弄點水喝唄。」
這一搭肩太突然,也太自然,關鍵還特親熱,霍栩竟沒反應過來,懵逼地看鄭落竹,嚴重懷疑對方認錯人。
可仔細一看,對方視線壓根沒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偷看什麼呢。
搭在肩膀上的手臂驀地一沉。
霍栩皺眉看著臉色突然嚴峻的鄭落竹,心說這到底犯了什麼病?
鄭落竹哪還有心思理霍栩。
居然真讓南歌猜中了,就在她的右後方,一縷半透明的白灰色氣流,又淡又細,絲線一樣,別說不仔細看,就算仔細看了,都不容易發現。
可一旦抓住一根線頭,剩下的就簡單了。
氣流都是從身體向外發散的,鄭落竹隨著氣流方向,很快就鎖定了「隱形人」的位置。
霍栩剛想發作,搭肩的夥伴忽然走開了,從他這裡徑直轉向佛紋、江戶川、骷髏新娘、下山虎,一邊朝四人走去,一邊語調八卦地問:「我一直好奇,你們步步高升是專門挑有紋身的吸納,還是吸納完了再安排專人紋身啊?」
四個步步高升面面相覷,問題倒是不難回答,但現在好像不是閒聊這些的時候吧?
【隊長……】
【范總……】
【霍栩……】
【越胖胖……】
南歌看見鄭落竹變了臉色,就知道結果了,趁鄭落竹往步步高升那邊走,飛快將信息傳給了VIP的所有夥伴。
最後一個越胖胖剛傳完,鄭落竹也到了步步高升旁邊。
佛紋剛要開口回答這個不合時宜的紋身問題,卻發現鄭落竹腳下根本沒停。
他越過了他們。
佛紋一怔,下山虎、江戶川、骷髏新娘也茫然,卻見同他們擦肩而過的鄭落竹,突然衝出去一個餓虎撲食。
「我讓你再藏——」
他這一嗓子,讓正在各說各的嘈雜大部隊一霎靜音,全轉頭望過來。
只聽「砰」一聲。
鄭落竹像是撲到了什麼東西,身體相撞,發出悶響。
可問題是鄭落竹周圍什麼都沒有啊!
「嗷嗚——」
狼影從天而降,正落在撲倒在地的鄭落竹身邊,張嘴就往鄭落竹懷裡咬。
鄭落竹雙手環著,懷裡竟是一片虛空,可鄭落竹那渾身使勁的架勢,又擺明是狠狠箍著什麼東西。
「咻——」
「嘩啦——」
凌空又飛來一把匕首,襲來一踏水浪。
鄭落竹像被什麼力量帶著,不受控制在地上滾了一圈。
匕首和水浪襲空。
終於有腦袋轉得快的闖關者反應過來了:「隱身!有隱身者——」
眾人一驚,立刻進入戰鬥狀態。
可還沒等他們出手,就聽見一個慵懶的聲音,還帶著一點滄桑的沙啞:「別緊張,遊戲結束了……」
隨著話音,鄭落竹懷裡的「一片虛空」顯了形。
先是一個輪廓,然後慢慢清晰。
一個穿著艷色條紋針織衫的……大叔,下巴上還有沒剃乾淨的鬍渣,眼睛像沒睡醒似的,臉上一派與世無爭的輕鬆愜意。
「你要把我勒死,可就沒帶人通關了。」條紋大叔拍拍緊勒著自己脖頸的鄭落竹手臂。
鄭落竹不敢放鬆。
眾闖關者圍過來,唐凜觀察片刻,說:「竹子,把人鬆開吧。」
鄭落竹猶豫:「萬一他跑了呢?」
唐凜說:「他要真想跑,就不會現身,隱藏著和你打,脫身更容易。」
輕佻地吹一記口哨:「總算遇見個聰明的。」
的確是這個道理。
鄭落竹想著,手臂漸漸放鬆。
往下一蹭,便像泥鰍一樣從他手臂中滑出,下一秒利落起身,整個過程身手極快。
鄭落竹心裡一沉,忽然意識到,根本沒認真和他打,更像是被他撲住,就認了。
「我和他們不一樣,」朝那五個被俘虜的獵人方向撇撇嘴,滿是嫌棄,「我這人最討厭暴力,我只喜歡享受那種在暗處偷偷圍觀的感覺。我來這裡也不是真的搞什麼狩獵,就是玩一場大型捉迷藏……」
他說著說著,情不自禁仰望天空,心緒和語調一起波瀾起伏:「啊,那種你們一無所知,而我無所不在的感覺,真是讓人心蕩神馳……」
眾闖關者:「……」
變態,總結完畢。
「現在被你們發現了,遊戲結束。」失落地嘆口氣,結束仰望天空,看回眾人,「我這就帶你們去終點通關。」
「這麼容易?」有人質疑出聲。
很多闖關者臉上也有同樣的懷疑和防備。
「嘁」一聲:「我要真想殺你們,早在你們被分散的時候就下手了,還會特意等到你們集合,自己給自己增加難度?」
果然。
唐凜心中落定。
從最開始現身,他就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聽對方親口說出來,只是更加印證而已。
「在森林裡一直跟著我的是你嗎?」南歌忽然問。
鄭落竹一愣:「什麼森林裡?」
南歌剛才隔空傳音的時候,只說周圍有偷窺視線,可沒提森林的事。
卻一聽就懂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承認:「嗯,是啦……」
「你在森林裡一直跟著她?」萊昂毫無預警出聲,語調乍聽還和平日一樣沒起伏,但周圍離得近的幾個其他組織成員,莫名就覺得後脖子涼颼颼。
「不跟她還跟著你們啊,」對上萊昂,就一改羞澀,坦然放飛了,「你們這些粗糙的傢伙有什麼可看的。」
眾闖關者:「……」
所以屁的捉迷藏,這不就是跟蹤漂亮小姐姐的潛在犯罪分子嗎!
萊昂眼底暗下來,垂著的手剛動一下,就被五五分和全麥合力握住。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兩個甜甜圈用只有他們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苦口婆心。
萊昂疑惑挑眉,仿佛在問——你們以為我要動手?
兩人也挑眉——不是嗎?
萊昂輕輕搖頭:「不至於。」
別人聽來只有三個字,但在了解自傢伙伴的五五分和全麥這裡,一向冷漠少言的萊昂,三個字是可以翻譯出來長句的——
沒有進一步舉動,沒做更過分的事,還不至於讓我動手。
五五分和全麥互看一眼,心裡不約而同浮出同一個問題:如果真的腦袋一熱,對南歌出手了呢?
二人齊齊看向一無所知的條紋大叔。
恭喜你,撿回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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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嵐:春心浮動,隊伍不好帶啊…[吃棒棒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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