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若為敵人

  時間無聲前行,眨眼間，伊澤杉完成赤龍的任務已經三年了。

  他重新回到卡美洛後，基本上半個月下線一次。

  只不過比起以前要處理工作，伊澤杉現在輕鬆了很多,他每次下線只需要不斷更換自己所在位置,並朝著暗黑大陸走,裝作自己在遊歷的狀態就行了。

  有時候半個月回去一次，或者一個月回去一次，偶爾還能看到手機里發來的簡訊和留言,每次看看聊天群里來異世界報導的忍者越來越多,伊澤杉的心情都會極好。

  伊澤杉花費了更多的精力去重建卡美洛。

  在梅林這傢伙帶著兵馬和各地領主與諸侯撕逼的時候,伊澤杉一邊保證後勤和糧草供應，一邊儘量發動留在家裡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們努力搞基建,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但這對伊澤杉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體驗。

  他能使用的人不再是過去耀屋裡實力不錯的劍士,更不是能上天遁地的忍者,而是一群普通的老弱婦孺。

  這年頭大部分在外面戰鬥狩獵的人都是男人，如今這些人都被梅林拉上了戰場，伊澤杉索性利用人口普查的便利，將女人們全都叫出來幹活。

  甚至伊澤杉還嫌棄女人穿長裙走路礙事,直接讓她們換上簡便的騎裝幹活。

  伊澤杉的命令自然引起了大主教的不滿。

  但好在不列顛本土宗教還未被徹底同化，主在這片土地上的勢力和本土原始宗教不分上下,否則梅林這個花之魔術師怎麼可能成為國師？

  於是伊澤杉的命令依舊被強制推行下去了。

  結果傳言出去反而成了梅林利用烏瑟王在外征戰的間隙,為了和很多女人保持不正當的關係,居然讓女人們進入宮廷,甚至開始插手政事！

  一時間梅林的名聲沾染了艷麗的桃色，成為了花心的代名詞。

  伊澤杉聽說此事後只能：「…………」

  額，對哦,他現在披著梅林的皮，他不是故意的！

  遠在外地征戰的梅林半夜入夢找伊澤杉抗議，他說自己帶兵打仗已經很不爽了，為什麼還要多一個花心大蘿蔔的標籤。

  並不知道梅林在非人生物里外號【沒良心】的伊澤杉居然真的愧疚了三秒鐘。

  他想了想，拿亞瑟王安撫梅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抽空去伏提庚那，將亞瑟接回來帶在身邊教育，怎麼樣？」

  亞瑟王才是重大新聞，等她回到卡美洛宮廷，就沒人在意宮廷里女人太多的問題了，大主教也會專心教導亞瑟王，不會插手伊澤杉關於國內民生方面的改革和重建。

  梅林聽後眼睛一亮：「你要接她回來了嗎？」

  伊澤杉反問梅林：「你這兩三年沒有偷偷去看過她嗎？」

  「當然，伏提庚不讓我去，我就沒去。」

  梅林一副我很乖的樣子如此回答。

  事實上卑王伏提庚作為繼承不列顛島守護力量的白龍，若是他全力防備，他所在的領地甚至能自發形成類似固有結界的屏障，梅林去找阿爾托莉雅，一定會被伏提庚發現。

  伏提庚之前已經放言拒絕梅林的進入，甚至還想胖揍梅林一頓，梅林當然不會自找沒趣。

  至於阿爾托莉雅會被伏提庚帶歪……梅林完全不擔心這件事。

  那是一位歷經了一切的亞瑟王，她不需要晚上睡覺時接受王的教育了，她最應該做的事是享受人生的樂趣。

  而伏提庚雖然嘴上罵得歡，可實際上面對香香軟軟的小阿爾托莉雅，他根本做不了什麼，甚至會盡全力照顧阿爾托莉雅。

  伊澤杉和梅林都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敢毫無顧忌地將亞瑟王交給伏提庚照顧。

  也所以，梅林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居然真的三年沒找過阿爾托莉雅，更別說入夢了。

  伊澤杉嘖了一聲，他說：「那我給伏提庚寫信說一下這件事吧，亞瑟王畢竟是烏瑟王的孩子，她總要出現在卡美洛宮廷里的，否則以後怎麼繼承王位？」

  梅林努力壓制住心裡看樂子的念頭，一副純良的模樣說：「那亞瑟那邊的事就交給你來處理了。」

  伊澤杉提醒梅林：「我若是親自去接亞瑟，卡美洛必需要有一段平穩的空隙，否則我沒法離開卡美洛。」

  梅林飛速盤算起來，他滿口道：「交給我，我去和幾個領主談一談。」

  三年征戰，梅林也不是吃素的。

  在他的指揮下，卡美洛的軍隊基本上勝多敗少，卡美洛地盤擴大，影響力與日俱增，兵馬也變得多了起來。

  只是因為連年征戰各地經濟慘澹，才顯得烏瑟王這位共主的處境不太好。

  當然，軍中騎士們也越來越崇拜烏瑟王了，這也是梅林沒有被伏提庚暗中偷襲暴揍的原因之一——梅林假扮烏瑟王，並未墜了烏瑟王的共主榮耀，甚至讓烏瑟王的名聲再上一層樓，所以伏提庚才勉強忍了梅林。

  此刻梅林表示要讓各地領主諸侯都安靜下來，伊澤杉自然相信梅林的能力。

  將戰事交給梅林，伊澤杉開始提筆寫信。

  伏提庚這三年也沒閒著，他同樣在收攏自己的地盤和騎士，如今整個不列顛明面上實力最強大的兩個人就是烏瑟王和伏提庚了。

  烏瑟王是名義上的不列顛共主，而伏提庚因和撒克遜人聯手，被不少諸侯暗中排斥，可誰讓伏提庚真的很強大呢？所以哪怕心裡不樂意，還是有不少領主投靠了伏提庚。

  此時此刻，不列顛諸侯和國王們都有了一個默契的共識。

  真正的不列顛之王將在烏瑟王和伏提庚之間決出。

  當然，道理都懂，但目前不列顛國內局勢並不足以支撐最後的決戰。

  原因很簡單，打了三年，人死的差不多了，糧食也都吃光了，經濟下行，打不下去了。

  於是梅林發起了一場會戰，將卡美洛以東所有的勢力都攪合了一遍，最終以共主的名義召開大會，表示你們認我這個共主，我們就罷手言和，一起回家休養生息吧。

  伴隨著梅林的動作，伊澤杉也給伏提庚送信，表示亞瑟三歲了，他需要出現在卡美洛宮廷內，他會在近日前往伏提庚大軍，接回亞瑟。

  伏提庚接到伊澤杉的信後，表情有些發臭。

  這三年的日子對伏提庚來說太難熬了，他又是心塞又是鬱悶，滿腔槽點無處發泄。

  最初伏提庚盤算著要將亞瑟培養成忠心於自己的騎士，在這個時代，忠誠對騎士來說是第一美德，只要亞瑟向自己宣誓效忠，那就大局已定啦！

  奈何等伏提庚接到亞瑟後才發現，這特麼不是個亞瑟，是個和妹妹烏瑟一樣的可愛的阿爾托莉雅！

  金髮的小女孩有著龍之心的力量加成，很快就長大了，並展現出了超出凡俗的天賦。

  女孩自然而然地就會說話了，她喜歡穿男裝，喜歡接觸長劍等戰鬥兵器，喜歡偷聽伏提庚的作戰會議，她對軍事的熱愛一目了然。

  伏提庚從阿爾托莉雅身上看到了妹妹烏瑟的影子，或者說兩人的性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比較較真，都具備寬宏無私的胸懷。

  伏提庚想要將阿爾托莉雅養成一個可愛爛漫的公主，可是每當看到女孩拿著量身打造的長劍練習時，他又看到了烏瑟的影子。

  他想要阻攔阿爾托莉雅的選擇，卻又礙於妹妹的影子無法硬下心腸插手。

  在欣喜於阿爾托莉雅不愧是妹妹的孩子時，又因為已經預見了未來阿爾托莉雅真的成為王后的遭遇而感到心塞。

  這一刻，伏提庚總算明白為什麼烏瑟和梅林會樂意將亞瑟交給他來撫養了。

  不管是烏瑟，還是眼前的亞瑟，她們都是天生的王者。

  她們合該走上王座，胸懷四海，接受無數人的敬仰和效忠。

  於是伏提庚收起伊澤杉的信，表示同意將亞瑟送回卡美洛，之後他讓人叫來阿爾托莉雅。

  為了安全起見，這幾年伏提庚即便在外征戰，也一直將阿爾托莉雅帶在身邊，阿爾托莉雅可以說是在軍中長大的。

  阿爾托莉雅很熟悉軍旅生活，但在伏提庚軍中長大是她從未想過的事。

  最初發現自己被送到伏提庚這裡時，阿爾托莉雅頗為無語，她一邊在心裡埋怨梅林一邊想著怎麼離開卑王的勢力範圍。

  然而連著半年時間都沒見梅林的入夢，阿爾托莉雅不得不黑著臉承認一件事：梅林是真打算將她留在卑王身邊。

  當初她出生時曾聽烏瑟王這麼提了一句，說什麼將外甥女交給舅舅撫養，但阿爾托莉雅只以為父王異想天開，沒想到居然成真了！

  ——不對，這都是夢境，這一切都是梅林的錯！

  既然父王和梅林都沒來找自己，顯然自己要在卑王這裡住很久了。

  阿爾托莉雅只能壓下心中的鬱悶解，開始認真觀察自己的生活環境。

  在阿爾托莉雅看來，她和卑王是死敵，在死敵的軍營中長大，梅林可能會利用這一點戲弄她。

  可事實超乎她的預料，卑王伏提庚從未在物質上虧待過她，吃穿用度都是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最好的。

  阿爾托莉雅想練劍，伏提庚就派人打造了適合阿爾托莉雅身高的小劍讓她用；阿爾托莉雅換上男裝在軍營里亂轉，伏提庚就讓自己的衛兵跟著，也從未阻攔過她。

  就好像卑王真的將她當成了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在認真地庇護她。

  偶爾阿爾托莉雅會憑藉直覺發現，卑王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

  那是一種惋惜、痛心、憤懣、不甘以及無可奈何的感覺。

  卑王是在通過自己看誰呢？

  他在惋惜和憤懣什麼呢？卑王雖然是自己的敵人，但她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

  難道這就是梅林希望自己了解的事嗎？

  阿爾托莉雅長出一口氣，她又想起自己的騎士崔斯特說的那句話。

  王不懂人心。

  善良的阿爾托莉雅想，也許梅林拉自己進入這個幻境，是想教導自己如何理解人心吧？

  理解人心從生死敵人開始，好像也沒毛病。

  這天阿爾托莉雅在中軍大帳內看書，突然平時護衛她的衛兵跑來通知，說伏提庚找她。

  阿爾托莉雅圓潤地從椅子上跳下來：「那我們現在過去吧。」

  女孩邁著小短腿在前面走，衛兵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很快，她來到中軍大帳。

  「伯王，您找我？」

  雖然伏提庚心知肚明這是個外甥女，但烏瑟王明面上是男的，所以他最初教阿爾托莉雅說稱謂時，就直接說我是你大伯。

  【伊澤杉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點個讚，他的舅也成大伯了呢。】

  伏提庚看著小小的還是一團的女孩，他問道：「亞瑟，如果有一天你我為敵，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