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臨淵紫氣
虞醒帶著張雲卿與孩子們,在滇池邊上,來回遊玩了數日。終於找到了一處絕佳的去處。
這是一個小山丘。
在張道宗修建水利之前,是一個深入滇池的小半島。而張道宗修繕水利之後,滇池水位下降。周圍的湖面變成了土地。就有了現在的樣子。
這山丘並不算太大,但地勢比其他地方要高,縱然大洪水也淹不到這裡。
更不要說,山丘西側就滇池。
不僅僅可以遠眺湖面,遇見危險了,還能逃入滇池之中。從景色與安全性上,都沒有問題。
虞醒與張雲卿漫步在山上,一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滇池。一邊商議布局。
「夫君,這裡不大好吧。這種山勢,如果坐北朝南的話。大臣們入宮就不大方便,路不大順。」
小山丘而今不是半島了,但是依舊滇池東岸上,如果修建一座宮殿的話,自然是從東邊進入最方便。
「那就坐西朝東。」
「這不好吧。」張雲卿說道:「人都說君王要居北辰之位。」
「臨安皇宮是什麼樣子?你知道嗎?」
「不知道。」
「臨安皇宮,南宮北市。也不是坐北朝南。其實坐北朝南,是因為光照的問題,北方日照少,冬天喜歡讓陽光射進屋裡來,而我們這裡,太陽太毒了。就不要坐北朝南了,坐西朝東。如此在後宮正好對湖,可以飽覽景色。」
「推窗見湖,是湖景房。」
張雲卿還是有些不安,這一件事情她來修建的。擔心出問題,說道:「不好吧。」
「沒事。也就住幾年而已。」
「遲早要回家的,」
一說回家,張雲卿不由想起重慶之種種。忽然覺得這裡很好,因為他在重慶山城中。也是很容易就見到江面的。
「好。」
張雲卿也不說什麼。與虞醒絮絮叨叨的商量,這裡要修假山。不用什麼名貴石頭,只要堆幾塊石頭,甚至可以用水泥澆灌成石頭。這裡要修路,這裡要修院子。
每一處都留下了兩個人足跡。
虞醒對此其實根本不在意,張雲卿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不過是一個奉承的角色。
不管張雲卿說什麼,他都說對,對,對。夫人言之有理。
一番商議之後,將這裡定名為臨淵宮。
指臨湖之意,也指治國理政,當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虞醒也有自省之意。
以人制道,而不是相反。
秉承讓天下更美好的心思去做事,固然要用一些殘酷的手段。但並不能本末倒置。不能因為每日都凝視人心的深淵,而自己也變成了深淵。
皇宮正殿就是紫氣東來殿。
一方面,是因為正殿就要依山而建。修建在小山丘的東坡之上。這山丘並不高,也不大。經過整理之後,只要鋪上足夠的台階。整個大殿就有足夠的威勢。
群臣上朝就必須邁上幾百個台階。才能上殿。
加上這種落差感,就氣勢而言,這紫氣東來殿,要比故宮顯得更有威嚴。
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座正殿就是整個宮殿群中最大的建築,也是最高的建築。更是面朝東方。每天朝陽第一縷陽光先照在大殿之上。
這就是
日之出矣,紫氣東來,天下更新。
「殿下,」兩人正遊山玩水的時候,遠遠聽見下面有人喊他。
虞醒轉頭一看,卻是喬堅。
「喬兄,你怎麼來了?」
「殿下,」喬堅覺得虞醒有一些變化,似乎在氣質上更接近當初他在諸葛寨見到虞醒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楚,但是在虞醒身邊,覺得更舒心,沒有那種讓人緊張的威嚴。
「我不是沒有辦法。這幾日殿下在這裡。朝中已經擠壓了很多事情。等殿下回去處理。」
虞醒說道:「我掃了幾眼,謝相處理的很好嗎。」
虞醒心態放輕鬆的一點,就表現在他對很多事情更從容了。對於很多事情,也更捨得放權了。
「我就知道。」喬堅說道:「謝相其實並不是很著急,我去找他。他說殿下這些年辛苦了,休息一陣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距離昆明城不過十幾里,真要什麼事情星夜稟報就行了。只是有一件事情,臣真的心中沒底。這才來找殿下。」
張雲卿很有眼力的走開,讓人送上來一張小桌子,兩個馬扎。隨即奉上熱茶。
虞醒請喬堅坐下。
喬堅推辭了兩下,也就坐下來了。
「殿下,南海航海總公司已經成立,帳目臣已經清查過了,徵稅二十一萬七千三百貫。這也算是昆明稅務第一次開張了,臣也謝過殿下成全,這一筆款子,要不要打進宮裡的帳戶。」
虞醒堅持所有政府部分都要在銀行開戶。大額現金都通過銀行走帳。
現在各部也都習慣了。
畢竟,比起幾十百斤上千斤的銅錢到處搬運,銀行的大額存單更讓人舒服。也方便。
「不用,我說過,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覺得我在乎這幾十萬貫錢嗎?」
「但別人在乎。」喬堅說道:「殿下,之前做預算的時候,並沒有將商稅算進去。所以-----」
虞醒輕輕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政事堂很忙吧。」
上一次制定預算,還是第一次。
謝枋得在很多事情上做得比較保守。
大抵是去年所收稅款,再加上新占領區的合計。對於商稅這種新稅種,根本沒有做出評估。也沒有任何評估,誰也不知道,這商稅能有多少錢?
乾脆空白。
之前徵收商稅,只是徵收了少府的商稅。
對於少府來說,商稅與利潤是一體的。對政事堂來說,不過是換一個名頭走帳目而已。
少府的賦稅都有用處。
這一次南海商稅,卻是實實在在是預料之外。
對於預算之外的開支。各部門自然要爭一爭,誰也不覺得自己手中的錢多不是。
「是。」喬堅說道:「各部門都在忙著打申請的。」
「政事堂處理便是了。」虞醒說道。
二十多萬貫,對一個人一個家庭來說是非常多。但是對國家來說,稍稍有一個舉動,二十多萬貫就完了。這一件事情,虞醒根本不用多插手,謝枋得會處理好的。
「殿下,除卻南海這一筆賦稅,其他各公司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幾乎是空架子一般。而算算時間甘蔗成熟的時間,也差不多了。甘蔗稅能不能收上來,就要看這一段時間了。」
「臣擔心------」
前文說過,雲南本身就有甘蔗種植,不過數量不多而已。
畢竟沒有大規模處理甘蔗的機器出現之前,光靠人工。甘蔗沒有必要種植那麼多。
「你擔心,這一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今後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
「殿下英明,而且甘蔗多不在昆明附近種植,我查過了,種植甘蔗最多的地方,是在滇南地區。這裡山高路遠,朝廷鞭長莫及。而且,殿下你看。」
喬堅說話間,將一個紙包放在小桌子上了。打開之後,呈給虞醒。
虞醒發現裡面是黑色的粉末。用手指蘸了一些,一嘗:「糖----」
味道不是太好。但的確是糖,在虞醒看來,是一種劣質的紅糖。還有一股糊味。
「正是。」喬堅說道;「這糖就是鐵鍋熬出來的。而在昆明已經有人在賣了。」
「你認為,有人繞過了少府,直接賣這種糖?」
「是。」
虞醒搖搖頭說道:「你放心,沒有這麼傻。」
有沒有人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有。
但是虞醒很清楚。這一件事情,不會太多的。甚至這些糖應該不是正規渠道出來,很有可能是有人私下用不正當的方式搞到了。比如偷盜,搶劫,貪污等等。
即便有一些鼠目寸光的人搞出這些事情。他們一定會後悔的。
而且很快。
原因很簡單。
市場問題。
虞醒的給出的收購價,對於市場價來說,並不高。但虞醒給出的大宗收購價,如果他們不直接與少府交易,自己鋪貨,一算帳就知道自己賠了。
這還是朝廷沒有進行干涉的情況下。
虞醒可不認為喬堅這樣的人,有多少政府不干涉市場競爭的概念。
該出手的時候,果斷給某些下絆子。那時候,他們出貨成本只會更高。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市場問題。
雲南的消費市場太小了。
這是雲南的底蘊有關係。
虞醒入主雲南這幾年,即便年年打仗,雲南的經濟發展也非常迅速,很多百姓都覺得日子比在元朝過得好。但也僅此而已。
雲南作為西南邊陲,經濟底蘊有限,雲南市場能消耗多少糖,不是看人們對糖的渴望,這方面是無窮盡的。而是看雲南的購買力。雲南百姓因為虞醒的貨幣政策,手中倒是有一些錢。但也是非常有限的。
也就是說,糖大規模上市之後,如果都擁堵到昆明,價格一定會下跌的不成樣子的。
虞醒不怕,是因為虞醒將糖定義為海外大宗商品,主要市場不在昆明,而雲南土司哪裡有這個國際眼光,更沒有這個能力將糖遠銷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