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輕裝上陣
虞勝是祥興三年出生的。
而今是祥興七年,虛歲五歲了。
古代士大夫子弟開蒙都很早的。
更不要說,虞勝一出生就被冊封為世子。作為虞醒的繼承人。
不管虞醒願意不願意,虞勝這一輩子都必須在政治中打滾。所以,有些東西虞勝要趁早學習。
虞醒說道:「這樣吧。你在設計皇宮的時候,順便設計一所小學?」
「小學?」
「對。」虞醒說道:「到時候請西南大學諸位教授教授各科,將各家子弟適齡學子一併入學。如果民間有神童,也可以酌情入學。」
「為勝兒培養膀臂。」
這就是妥妥的貴族學校,這裡出來的學生,如果不混個西南大學畢業,將來都不好與人打招呼。
但也不僅僅是為了虞勝。
而是為了培養新式教育。
而今的教育體系,在虞醒看來,還有很多不足。
整體上還是以培養官員,吏員,會計,工匠為主的。說什麼科研都還太早了。
做過科研的都知道,不管多心急,也要按規律辦事。
不僅僅是科學規律,還有經濟發展的規律。
需求決定供給。
現在雲南對於科研的需求是很少的。虞醒這些年發明了很多東西,從技術發展來說,現在雲南很多方面的技術水平,已經是西方工業革命之前了。十七世紀水平了。
也就是清乾隆年間了。
但很多技術都沒有擴展開來,並沒有推廣到民用,也沒有產生經濟利益。
從科技推廣來說,僅僅將虞醒搞出這個多科技產品,推廣開來,就能吃上十幾年,甚至更久的科技紅利。
現有的技術都夠。
誰還有動力卻開發新技術。
這也是虞醒對科技發展越來越不上心的原因。
他覺得他有生之年,在如此龐大的資源之下,多得不敢想,將內燃機搞定,不是什麼問題。但問題是,他是會死的。
等有一天,他不在了。
他帶來的不僅僅是巨大的科技飛躍,也是後世科學技術巨大障礙。甚至虞醒的政治影響力與科技影響力結合,成為最大的學閥。
成為影響整個世界巨大的陰影。
這真是一件好事嗎?
反正現在局面,已經占據科技優勢。所以才加碼在教育上。
可惜教育是最昂貴的東西。也是最急不得的東西。
要從各個方面招手。
這個小學自然從四五歲的孩子開始,就是近似於後世的教育體系,等他們三四十歲的時候,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力。是虞醒真正的期盼的接班人群體。
勛貴固然是要有。
這是政治現實。
而所謂神童,其實也是宋朝傳統。比如晏殊,都是有名的神童。
也算是給天下平民百姓開闢一道精英教育的門徑。
而這個小學僅僅是開始。
現在財力有限,這才僅僅能修建一所這樣的小學。將來就不一樣了。
孩子總是給一種希望的感覺。特別是自己的兒子。
虞醒本能的去想,他將給兒子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經過無數生死之後。虞醒在漢王的位置上,有些麻木與機械。
兵力,民力,錢糧,權力運行,等等。一些都以虞醒心中的政治模型來運行。
這就是很現實的問題。
人總是要按照規律辦事,才能成功。
順天則逸,逆天則勞。
而政治規律,就如此冰冷,軍事規律,更是如此殘酷,將無數人的鮮血勇氣與最高尚的信仰作為原材料,才能走向成功。
而僅僅是成功。
而不是理念的落實。
虞醒習慣了這些。今日才忽然明白。
自己要的並不是這樣。
社會科學的規律,與自然科學不一樣,自然科學是決計不可以撼動的。但是社會科學的規律,與其說一種規律,不如說一種總結,一種範式。
人如果屈服於這種規律,又何談人的自由。
這個人的生命還是自己的,思想卻是別人的。
所謂資本異化人。政治異化人都是這樣的。
資本家想要在資本市場上成功,必須用冷酷的眼光看待一切,用金錢衡量一切,什麼國家,民族,都必須被解構,阻擋資本一切,都必須是虛構的出來的。
唯有資本是最真實的。
這種成功,就是向開創這種思想範式的人臣服。
之前虞醒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正如大部分普通人來說,他們沒有的選。
大部分普通人能掌握一種規律,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安身立命。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哪裡有心事去想,什麼臣服不臣服,人有沒有自由意志這種命題。
但是虞醒現在的高度,有了這樣的餘地。
去思考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我是誰?
我要做什麼?
他想將怎麼一個世界留給後人?
任何時候,是以人制道,非以道制人。
別人能開創一條嶄新的道路,他也是可以的。
虞醒忽然從內心深處產生了憧憬:「果然,比起當漢王,當皇帝,我其實更喜歡當老師。」
「與小學老師,初高中老師相比,我還是喜歡當大學老師。」
虞醒少有的懷念起前世。
他在前世的感覺,是冷冰冰的。
很多事情都是例行公事,似乎什麼都是別人的期盼。他只是按部就班,父親要他好好學習,考大學,留校,導師建議課題方向,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並沒有什麼懷念與不懷念。
而今生死危機已經淡去。
元朝雖然沒有覆滅,但在虞醒看來,不過早晚的事情。
仇固然要報,但也不需要時時刻刻都掛在嘴邊。
一切都不著急,一切都需要重新審視。
虞醒這才發現,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
轉過頭來,他才恍然發現,他其實也懷念在大學裡清靜的日子。只要不手欠收下某些大神的弟子就能專心做學問了。
「我前世是有希望成為中國頂級的科學家,那麼我今生無奈,不可能科學上超越前世了。但是從社會科學領域,我卻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此大的實驗場。我還不能容百家之法,成一家之言嗎?」
這個想法,讓虞醒多年的壓力,一掃而空。
虞醒怎麼可能沒有壓力啊?
三敗韃子,除卻萬劫之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即便是萬劫之戰,虞醒也是第一次將訓練出來的新戰法。這些戰術戰法,都是虞醒根據拿破崙時期的戰術戰法特點,提出框架,訓練出來。
任何一個新體系的建立。都不可能沒有問題。
新體系就是在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之中,一步步解決的。
而新體系很多問題,不打上一場,是不可能知道的。
數十萬人打仗,無數因素早就超出了虞醒的管理范能力的極限。
虞醒只能靠下面人打。
而在外人面前,他只能裝得信心滿滿。因為下面人所有信心都來自於他。虞醒的壓力只能自己消化。以至於虞醒慢慢的都習慣了這種壓力。
將自己的感受與情緒壓榨到了極限。
近乎政治與軍事處理器來運轉。
不帶任何私人感情,不帶任何主觀感受。
這給虞醒很大的壓力。
因為即便是為了報仇雪恨,也是在殺人。
更不要忘記。安南那麼多人死亡,固然都是韃子的過錯。但虞醒捫心自問,他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而今重新梳理過內心深處的發心。
虞醒忽然平靜下來。
因為他堅信,他能帶給這個世界更好。縱然這一些條路上有一些血漬。
想到這裡,虞醒不由輕笑起來。
張雲卿見虞醒忽然一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忽然想起有人說好,我們不僅僅要善於打破一個舊世界,也要建立一個新世界。」虞醒說道:「那新世界就從給自己修一所新房子開始。」
「我有一所房子,面對滇池,四季花開。」
「走,我們去踏青。為新房子選址。」
張雲卿是總能讓虞醒心靈有所觸動的人。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母愛融化了虞醒心中的堅冰,但給虞醒啟示與力量的,卻是張雲卿。
與張雲卿在一起,虞醒總是覺得心潑潑的在跳。
張雲卿並不是很了解虞醒的心境變化。
縱然是夫妻之間,很多事情也不是完全明了的。
但覺得虞醒似乎一瞬間去掉了千金重擔。
這些年張雲卿也是知道虞醒是非常非常累的。前線征戰就不用說了。虞醒從來不搞什麼特殊化,與軍官的待遇一樣,一張行軍床搞定一切。即便在昆明,很多時候,也是日以繼夜的工作
縱然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心中也都藏著事。
而此刻,虞醒似乎放下了心中千金重擔。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張雲卿心中也高興。
「帶上孩子們吧。」
「好。」
虞醒放下所有公務,反正現在的情況,幾日不管,也翻不了天。帶著數百親衛,興沖沖的去了滇池。
雖然說,已經確定就在滇池邊修建行宮。但也要防水。
畢竟滇池一發洪水,下游排泄不暢的話,就會引起滇池水面上漲,那時候將宮殿給淹了。可就不好玩了。
雖然虞醒覺得,這樣大的水災,估計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會有一次。但是也要提前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