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開戰了

  第六章開戰了

  安南上皇雖然有種種問題,但不失為一個老練的政治家。

  他很清楚安南對於這一戰的目的。

  敗了也就不用說了,身死國滅。但是如果勝了,就能撼動韃子的統治嗎?

  不能,今後日子還要過的。

  韃子依然強大,安南依然弱小。

  什麼斬使宣戰,說起來好聽。但國家大事哪裡有那麼簡單。

  做什麼都需要實力的。

  安南上皇自然要留出將來迴旋的餘地。好談判。不是真將大都惹怒了。傷了忽必烈顏面。將來忽必烈敗了復戰,再敗再戰。大都能敗上無數次。但安南卻不能敗一次了。

  這就是大國對小國的絕對優勢。

  不是誰都蠢得隋煬帝一般的。

  戰爭還沒有開始,安南上皇已經準備講和了。

  陳國峻對這一件事情,有些不滿。

  很簡單,現在一舉一動都牽扯著軍心士氣。陳國峻不反對與大都言和。但能戰方能言和。

  而大都也不會因為你態度好,就言和。

  和平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取得。

  如果打不贏,一切都是空談。現在正是鼓舞士氣的時候,怎麼能說出這樣泄氣的話。

  但是能如何?

  陳國峻很清楚,包括安南上皇在內,有太多的恐韃症了。如果不是大都逼得上皇不能退讓,這一戰,或許根本打不起來。很多人內心中其實與安南上皇一樣。

  僅僅想自保。僅僅想讓大都知難而退。

  陳國峻對這種心態,暗暗擔憂。

  就好像兩個人打架,很多時候,不是誰個高誰贏。也不是誰力氣大,誰贏。而是誰更難下得去手。誰更狠,更毒,敢殺人的人贏。

  兩國交戰也是如此。

  不管什麼原因,一旦開戰,戰場之上,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將對手置於死地。其他事情,戰後再說。

  不能因為戰場外的因素,影響戰場本身。

  只是陳國峻縱然有這樣的擔心,卻也無能為力。

  因為他知道,安南上皇給他的權力已經到了極限。

  他如果再過多干預,很有可能迎來反噬。大戰在即,與主上不合。是兵家大忌中的大忌。

  陳國峻深吸一口氣。不去想這個。

  他知道今日之戰,大戰真正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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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寧大將軍行轅。

  阿術早就準備多日了。

  立即召集諸將商議。

  「忻都,為水師元帥,總領江西,江浙,湖廣三省水師。從水路攻安南。」

  「是。」忻都出列,大聲說道。

  對於忻都來說,這個機會他等了好久了。前兩年,水師都準備妥當了。就等著一聲令下征日了。結果到了臨門一腳上面叫停了。

  對忻都來說,打什麼地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打仗,一定要有戰功。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忻都對這一戰等得太久了。

  而今幾乎整個大元的水師都在他掌握之中。

  大元水師本來就是南強北弱。南方水網密閉,海貿發達。北方就差了許多。

  這也表現在水師上。

  而元朝的行政區劃分是與現在不同的。

  黃河與長江之間,有巨大的河南江北行省。而江浙行省,包括浙江與福建。江西行省包括江西與廣東。荊湖行省在阿里不哥殘餘勢力被清洗乾淨之後,改名為湖廣行省了。

  歷史上,是阿里海牙私設官府奴役數千戶的事情,東窗事發了。阿里海牙倒台之後,荊湖行省被清洗之後,才改名的。

  而今也算是提前了。

  湖廣行省包括了湖北湖南廣西。

  幾乎長江以南的海岸線都在忻都的掌控之中。所有水師力量都歸他掌管。可謂是空前強大。

  忻都自然有建功立業之心。

  「李恆。」阿術說道。

  「末將在。」

  「你為先鋒,先行進發。」

  「是。」

  「郭守敬。」

  「下官在。」

  「你帶炮隊,跟隨李恆。」阿術的目光在李恆與郭守敬兩人身上。說道:「我要求,我帶大軍到的時候,就飲馬紅河水。」

  也就是說,阿術要求李恆憑藉自己本部就擊破安南北部防線。

  李恆本部不過三萬上下,馬步都有。這固然是一支大軍。但是安南軍早已做好充分的準備。安南舉國之兵,到底有多少,阿術沒有探查清楚。但是很清楚,在陳國峻的主持之下,幾乎戶戶出丁。

  李恆要面對的是十萬,三十萬,甚至更多的軍隊。

  但李恆也是老將了。

  李恆是西夏人。被宗王收養。從來以蒙古人自居。李檀之叛,李恆冒死赴大都告變,不顧全家都落入李檀手中。從此就簡在帝心。一步步走到今天。從征南宋,擊敗文天祥主力的就是他。

  阿術對這一戰重視非常。

  幾乎將元朝在江南的名將都收攏在麾下。

  不敢有一點輕忽。

  「請大將軍放心,末將定然請大將軍在升龍城中安枕。」

  「好。」

  隨即阿術安排其他各部。各安其位,大聲說道:「出戰吧。」

  一時間甲冑鏗鏘,諸將齊聲大喊道:「是。」

  諸將魚貫掀簾而出,卻聽號角之聲,響徹寰宇。

  「嗡嗡嗡------」

  一聲接著一聲。

  由阿術的中軍大帳擴散開來,卻是一重接著一重的營地。綿延幾十里。有步兵,大批騎兵,火炮不可勝數,更有無數糧食堆積成山。

  阿術拖延半年,做足了充足的準備。

  宋漢祥興五年,元至元十九年。十月中旬。李恆為先鋒直抵南關。

  安南派遣宗室為使,入元軍勞軍。

  雖然明知道是無用之功。也要做出最後的努力。一來為來將來談判做準備。二來也是激發軍中上下誓死之心:非我們這些皇帝大將好戰。而是退無可退。

  這種動員如此多人數的戰爭,戰爭的正義性是必須要保證的。否則,很難讓安南百姓心甘情願的為國家而戰。

  李恆不受安南使臣勞軍之禮。退還使者。給了最後通牒。

  「三日之後,如果不投降,破城不封刀。」

  ******

  南關城下。

  此處之南關,與後世的鎮南關位置相差不大。唯一的區別,是一個防南,一個防北。

  宋代的時候,安南向北擴張,而兩宋對西南經營從來不上心,一度讓安南打到廣西去了。這種情況下,邊境的戰略要地,自然是在安南手中。

  這裡在憑祥河畔。順著山谷南下,就是大名鼎鼎的諒山城。而今叫做丘溫城。

  李恆看著南關城牆。夯土城牆,都沒有包磚。不過地勢險要,橫截山谷,想要進攻。非要死傷不少。更重要的是,耽誤時間。

  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打下來了。

  而阿術大軍,不出十日,就能到達前線。

  李恆在阿術面前可是打了包票的。

  「郭侍郎。你看,你這的大炮。能破城嗎?」

  郭守敬僅僅就掃了一眼,就斬釘截鐵的說道:「請大人放心,火炮破此城如掀片紙。」

  「三日之內,大炮能到位嗎?」李恆又問道。

  「能。」郭守敬說道。

  「那好,我就等你三日。」

  三日時間恍若彈指。

  這三日之內,元軍在南關城下,安靜的好像女人。

  第三天,天一亮。南關城頭上就看見,數百人推著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前進。

  「那是什麼?」

  自然是郭守敬所造的攻城巨炮。

  數百名騎兵在外圍護衛,防止南關上的安南軍忽然出關突擊巨炮。

  數個人手持五色旗幟,站在巨炮周圍,揮舞旗幟,喊著口號。指揮所有人一起發力。

  有人專門喊著號子:「哎吆,哎吆。」

  幾十個人光著膀子用繩子在前面拉,後面幾十個人在後面退。巨大的木頭輪子。幾乎是整個一人合抱的巨木直接切下來的。不如此,不能承載如此重量。

  即便事先有人先行鋪墊的道路,所過之處,也露出深深的溝壑來。

  整個大炮安置鑲嵌在巨大的木台之上。移動的時候,不知何處木頭在吱吱呀呀做響,給人一種隨時散架的感覺。

  即便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看著架勢,南關城頭的安南守軍,就陷入深深的驚懼之中。

  安南人有深刻的恐韃症,決計不相信,韃子花費如此大的功夫,推上戰場的是無用之物。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更不敢妄動,只希望腳下堅固的城牆,能給他們帶來一點安全感。

  這一門炮從大都運到這裡,可是費了不少功夫。郭守敬一路押運,如果不是郭守敬力排眾議走海路,直接到廣州,然後用船運過來。現在這個時代這門炮還在路上的。

  郭守敬心中很是興奮。

  蒙古人最重軍功,他學問再好。蒙古人也不在乎。只有軍功。才能讓他脫穎而出。真正站在大元朝的權力頂端。

  其實,郭守敬內心深處還有一些感謝虞醒。

  如果沒有虞醒給他的啟發,他如何能找到這樣一條,能夠讓他飛黃騰踏的道路。研製火器,利用火器在戰場上建立功勳。

  「停。」郭守敬目測,南關已經進入射程之內。

  大手一揮說道。

  旗手們揮舞旗幟,所有人都緩緩停了下來。一時間戰場上為之一靜。

  只剩下無數人呼吸之聲,還有風吹通過山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