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西南大學的任務

  第二十九章西南大學的任務

  就好像水中含沙,就會自然沉澱一樣。

  在國家之中,必然分成一個小團體的統治團體。

  這是必然。

  與什麼政治制度無關。

  除非科技有什麼突發發展,讓人與人交流與聯繫,或者生產資料的豐富性有一個大突破。否則,這個規律很難打破。

  從利益角度來說,一個小團體抱團統治國家,自然能從其他人哪裡得到好處,但一個超大政治團體,即便加入對每一個人又有什麼好處嗎?

  不能剝削別人,只能從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利益。那麼加入與不加入又有什麼區別?

  沒有利益。

  人性就是好逸惡勞的。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更不要說這個時代。

  讀書人高高在上,這不僅僅是這些讀書人的共識,也是不讀書人的共識。

  普通百姓都覺得讀書的老爺,本就應該在上面。

  不能說底層百姓中就沒有人才,而大多少人才都是出自讀書人中。

  虞醒只能順勢而為。在已經創建一個漢軍軍事勛貴集團外,建立一個新學的政治集團。這些人主陣地就是西南大學。

  謝枋得等人在虞醒看來,不過是暫時合作的人。

  唯有與自己同心同德的新學政治集團,才是可以託付重任的。

  虞醒這一番話,正中這些人的心思。

  大多士大夫,不管是好的壞的。都不屑於將自己與普通百姓相提並論。如何與尋常百姓不一樣,這不重要,重要的一定要不一樣。

  所謂的俗雅,就是如此。

  虞醒只能往好的方面引導。

  讓他自己承受天下之重,以天下為己任。

  「求道錄,本質上就是一句話,荀子制天道而用之具體化。如何制天道而用之,就靠西南大學了。今天你們也看見了我是怎麼做的。但是我一個人分身乏術,有這樣一些問題,需要大家跟我一起來研究。」

  「首先糧食問題。」

  「雲南多山,可產糧的地方不多,但是百姓有數百萬之眾,很多百姓都是漁獵為生,我們必須想辦法讓百姓活下來。這山上到底能種一些什麼?可以吃也好,可以用也行。要尋找新物種。在雲南推廣種植。從而讓百姓能養活自己。」

  「我這裡其實有幾個想法的。」

  「蘑菇。我之前已經種植過,但是那僅僅適應芒部一片,後來又發生了菌種退化。雲南的蘑菇特別多,要培養新菌種。」

  「芋頭,雲南有很多不同的芋頭。個頭不小,有的有毒,有的沒有毒,可以當菜,也可以充飢。關鍵時候可以救命。」

  「只是該如何種植,如何處置?這就不知道。」

  「桐油,昨天你們也聽說了,各地都需要各種油脂,而桐油是其中最好的。桐樹能不能大批量種植?」

  「這也是一個問題。」

  「還有傳統桑樹,茶樹。雲南可不能漫山遍野都是桑樹茶樹?」

  「還有棉花。如何在雲南推廣?」

  虞醒一連提出十幾個問題?都是關於農業的。

  並不是虞醒不想提別的,但是他擔心,這些人做不好。

  農業搞錯了,無非是浪費一些時間,死一些種子而已,化學搞錯了,西南大學都沒了。

  不過,這些都虞醒經過反覆思考想推廣的時間。

  芋頭與蘑菇就不用說,能多吃一口菜,就能少吃一口糧食。桑樹,茶樹,這也是中國傳統技能,甚至雲南本地都有,但是沒有那一個政府會專門為這一件事情做產業規劃。

  這是近現代政府才做的事情。

  而特別要說明的是棉花。

  元明是棉花的推廣期。

  雲南有棉花但數量不多,雲南的氣候,棉衣其實並不是太重要的。最少不如北方重要。但是虞醒對棉花特別重視就是因為,火棉。

  硝化棉是無煙火藥的主要成分。

  虞醒根據云南現在的化工水平,可不敢玩硝化棉。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工人,在一聲轟鳴中,化為灰燼。

  但是將來一定要搞的。

  到時候發現雲南沒有足夠的棉花,豈不是晚了。

  所以棉花一定要推廣種植,那是戰略資源。

  「除此之外,藥材能不能種植?」

  「比如最重要的傷藥三七?」

  「今後我軍難免南下緬甸等地,這些地方多有瘟疫,瘧疾,有沒有什麼治療之策?」

  「有什麼特效藥?」

  「這都是我們需要努力的方向。」

  農業與中醫,對於傳統士大夫來並不陌生。

  宋代士大夫還不是明清那種什麼也不懂的兩腳書櫃,恰恰相反這些人的涉獵還是相當廣泛的。

  特別是在農學與醫學上的。

  民以食為天,做官不能不懂農業,不為良相,便為良醫,自然也不能不懂醫術。

  這都是這些人能涉及範圍。

  虞醒轉過頭對陳宜中說道:「陳相。」

  「臣在。」

  「我會專門撥款到西南大學中,對於農學院與醫學院這些項目重點扶持。」

  「臣明白。」

  陳宜中心中暗出一口氣。

  在此之前,西南大學空有一個名字,不過是一個外來士子收容所而已。什麼學院不學院的根本沒有。連校舍都沒有修好。而今有了虞醒這一句話,陳宜中就地方使勁了。

  最少西南大學不會有名無實了。

  「殿下,我們有其他想法,可以申請經費嗎?」

  虞醒說道:「可以。你們所有項目,我都親自批。」

  虞醒其實很明白,現在這些人十個有九個不合格。但是虞醒更明白,他不可能是專職的研究人員了。這些事情必須要有人來辦。哪怕是浪費一些金錢,也要儘快培養出一些本土的研究員來。

  好在有他盯著,做出一些正確的引導,不造成什麼災難性的事故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只能靠這些人野蠻生長了。

  實驗科學的基本理念,與各種實驗的基本概念與流程,虞醒都講過了。他沒有時間一一指導了。只看誰能脫穎而出。

  能脫穎而出的,就是新科學的領頭人。不能,今後很可能泯然眾人也。

  機會就這樣不經意的到了這些人面前。

  很多人還渾然不知。

  或許很多年後,有些人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或者錯過了什麼。

  陳宜中心中卻有所感觸,不過他年紀大了,學新東西慢,這具體的研究是做不得了。不過他心中也明白,這些人大部分是不合格的。讀慣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到現在完成科學實驗。

  大部分人都不能迅速上手的。

  「我要好好篩選一下,或許,我應該找一些別的人才。」

  其實大宋士林中,有很多人奇人怪人。他們專注於自己的世界中,有研究書畫,音樂,有研究各項雜學的。陳宜中敏銳的感覺到這些人其實更適應虞醒的學問。

  只是這些人在南宋的時候就不受重視,大部分都是士林中的邊緣人。宋亡之後,很多人不滿元朝,但最多隱遁山林,也沒有多少人千里奔波來雲南的。

  原因很簡單,大宋在的時候,就不把他們當回事。

  而今大宋不在了。

  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會受到重視。

  千里迢迢來到雲南收到冷遇,那又何苦啊。

  此刻陳宜中決心一一寫信,看看能撈到幾個就撈幾個。

  昆明進入建設階段。而此刻的李鶴還在堅持自己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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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好,風景未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湖水綠如藍,怎不憶江南?」

  李鶴在一艘小船,負手而立。滿目山河收眼底,悲上心頭。

  他從來沒有來過江南,卻多次想來江南。只是,他真正有機會來江南的事情,江南已經在胡人的鐵蹄之下,此情此景,如何不讓人黯然神傷。

  去年李鶴重回故地,在重慶走了一圈。卻發現山河依舊,但人已經截然不同。重慶城裡幾乎沒有他熟悉的人了。

  李鶴在長江中祭過戰死將士。

  順流直下,在江陵待了幾日,查看阿術在湖廣的行為。並得出一個重要結論,那就是阿術沒有立即進攻雲南的打算。最少一年之內,是不可能發動的。他一人一劍一身道袍,順流而下。

  來到了江南。

  好在元朝基層治理是渣。

  李鶴稍稍做了一些裝扮,就瞞過很多人,再加上蒙古人對鬼神看得特別重。不管是對和尚與道士都會很尊重。

  李鶴首先來到的地方,就是宋六陵。

  卻見滿目狼藉。

  蒙古人將宋六陵給扒了,根本沒有善後。甚至在草木之間,還能看見累累白骨,卻不知道是誰的屍體,是墓中人的,還是守墓人的。

  李鶴悠悠一嘆。

  作為四川宋軍,對臨安並非沒有怨念,四川宋軍多少年都是後娘養的。但是此刻,直覺亡國喪家之痛,錐心蝕骨。

  憑弔片刻。正準備離開,忽聽琴聲悠悠,不知道從何處而起。如泣如訴。

  李鶴聽出來了。是破陣子。

  讓他不由想起李後主的詞。或許也是奏者的心意:「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