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安南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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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安南國主

  升龍府。

  乃是原唐安南節度使所在。

  唐末高駢為抵禦南詔入侵,修建羅城。號稱大羅城。

  後來李朝遷都於此,李朝為陳朝所篡,亦是陳朝王廷所在,城二十五里,戶口數十萬,乃是安南第一繁華之所。

  從雲南回來的陳國峻正在向安南新上皇稟報雲南之行的種種情形。

  安南上皇說道:「這麼說,你覺得虞醒是難得一見的英雄豪傑?」

  「正是。」陳國峻說道:「此等人物,如果沒有起勢,自然不惜一切代價扼殺之。決計不要想能為我所用。而現在已經起勢了。只能交好,不能為敵。」

  「與虞醒交好,區區數十萬石米糧,又算得了什麼?」

  「陛下,臣以為皇叔此言差矣。」另外一個大臣出列說道:「無論多少米糧,都是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家的賦稅,才能有五十萬石之多?」

  「且不說,虞醒此人到底如何?是不是真如興道王所言,乃是天下不世出的人傑。」

  前文說過,陳朝以宗室為根基。

  當權之人,全部都是陳家。

  此人也姓陳,血脈不如陳國峻近,名叫陳慶余。也是安南國內有名的大臣。

  「付出代價的是朝廷,與虞醒建立私交的,卻是興道王,今後雲南有事與否,似乎繫於興道王一身。」

  「興道王,當真是好算計。」

  「臣已經解釋過了。」陳國峻面色越發冷峻,「我朝不適合與雲南公開建立聯繫,只能以建立起私人聯繫。臣出使雲南,自然義不容辭。」

  「非為謀私。」

  「至於五十萬石糧食的價格,這個價格,按升龍的糧價,每石大概賺五十文到一百文之間。即便按最低也可以賺兩萬五千貫,這個數字已經不算少了。」

  「另外,這其中也有臣的一些小算計。」

  安南上皇說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算計?」

  「其實是陽謀。」陳國峻說道:「雲南礦產多,而平地少,糧食問題很長時間是解決不了的。如果我安南能平價供給雲南糧食,將來兩家一旦有事,我們斷糧,由不得雲南不屈服。」

  「這是謀國家之利,其實尋常商賈之才,豈能明白?」

  陳國峻目光淡然掃過陳餘慶,鄙視之意,溢於言表。

  陳慶余低頭不敢說話。

  陳國峻繼續說道:「如果那位覺得有問題,這五十萬石糧食,我陳國峻還是能籌措出來的。」

  「就不勞朝廷了。」

  「好了。」安南上皇說道:「這是國家的事情,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出力。」

  「陳慶余。」

  陳慶余立即出列說道:「臣在。」

  「這一件事情,你來辦一定辦妥當。」

  「臣遵旨。」陳慶余立即行禮道。

  安南上皇說道:「國峻,剛剛得到的消息,阿里海牙從大都回到了。他人來沒有到江陵,各種軍令已經到了。這個荊湖行省都動了起來。」

  「我估計這一次,韃子出兵,以荊湖為主,徵調江南各路新附軍。」

  「人數最少在三十萬之上。」

  「虞醒有多少人馬?」

  「他真能抵擋得住嗎?」

  陳國峻沉思片刻,「我在昆明觀察,雲南六軍加虞醒直屬班直,總數不會超過十五萬。而且其中有很多編制不滿編,而今虞醒實際兵力,大概十萬上下。分散在各地,恐怕能集中起來的兵力,不過五萬上下。」

  一聽這個數字,安南上皇頓時皺眉。

  人數相差太懸殊了。

  虞醒之前雖然有一戰兩萬破十萬。但是所有人都不相信,虞醒能再來一次五萬破三十萬。

  在此之前,虞醒是無名小卒。

  汪良臣說到底是有一些輕敵的。

  更不要說,汪良臣的能力也遠遠不如阿里海牙。

  而今卻不一樣了。

  有汪良臣前車之鑑。阿里海牙決計不會輕敵。

  再想出現,這種懸殊大勝,幾乎不太可能了。

  「但,」陳國峻說道:「貴州之地,自古以來不通道路,群山險阻。我以為,虞醒破阿里海牙不易,依山而守,卻是不能。」

  「一旦戰事長期化。」

  「雲南最需要的是什麼?」

  「糧食。」

  「那時候,我朝一舉一動,能左右貴州之勝負。」

  「到時候,我朝就能做很多事情,比如降公主於雲南。」

  安南上皇心中一動。

  他是比較相信陳國峻的能力。

  陳國峻的能力,在陳氏宗室中,是首屈一指。

  陳國峻對虞醒的判斷。他也是相信的。

  雖然虞醒不可圖,但是他還是想做更多的事情,從而影響雲南。如果能成為翁婿之國,那就再好不過了。通過公主影響雲南內部形勢。

  甚至讓雲南成為安南的附庸。

  至於虞醒有妻子兒子。

  作為成大事之人,那都不是事。

  「國峻之議,正合朕心。我們就坐觀成敗。」

  眾臣紛紛行禮說道:「臣等遵旨。」

  散朝之後。

  安南上皇留下陳餘慶。

  陳餘慶說道:「臣今日殿上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算了。你是朕身邊的老人。有些話,不需要朕叮囑你。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自己知道。不要搞得這麼難堪嗎?真出了事情,別人朕不保你了。」

  陳餘慶連連請罪。

  心理卻如明鏡一樣。

  陳國峻與安南上皇是至親,但是即便是至親,少年關係情若兄弟。但是也是當年了。

  安南上皇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遠遠不如陳國峻。

  不管是那方面。

  而且,安南上皇的父親,也就是已經不在的安南陳朝太宗皇帝,與陳國峻的父親是有心結的。

  至於什麼樣的心結?不用細說。定然是為了那把位置。

  而陳國峻的父親,安生王臨終之時,交代給陳國峻,一定要起兵奪回自己的位置。

  傳說,陳國峻不以為然。斷然否決。

  但是,是真的嗎?

  安南上皇心中有一根刺。

  用陳國峻,自然要用。因為陳國峻是而今陳家第一人大才。以安南陳氏以宗室為根基的,整個安南陳朝都掌握在陳家手中,不僅僅是陳朝皇帝的。陳國峻這樣的人才,不能不用。

  用也要防。

  怎麼防。

  眼前的陳慶余就是防的一環。

  陳慶余姓陳,但是遠支,不依靠安南上皇是沒有今天的。

  陳慶余很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挑錯。

  找陳國峻的麻煩。拉一批人找陳國峻的麻煩。

  然後因為找陳國峻麻煩這一件事情,被安南上皇屢屢訓斥。

  讓人知道,皇帝是愛護興道王的。

  如果陳慶余真信了安南上皇的話,今後不去找陳國峻的麻煩。他的問題可就大了。

  所以,安南上皇的話,要細細的琢磨。好好的琢磨。

  「陛下,臣今日之舉動,完全是出於一片真心。陛下派興道王去雲南,可沒有給他與雲南私下訂盟的權利。他今日之舉,完全是越權啊。」

  安南上皇細細一想,的確如此。

  因為這一趟是秘密使命。很多話不好明說,他在千里之外,又不能打電話批示。只能讓陳國峻看得辦。

  如果細細扣字眼,陳國峻到底還是越權了。

  「陛下。」陳慶余低聲說道:「五十萬石,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這樣大數目的糧食調動。如何能瞞得過北邊啊。臣擔心-----」

  「不用擔心。」安南上皇語氣堅定道:「安南不可輕辱。」

  「全安南人都可以投降韃子,就是朕不可投降。」

  「韃子咄咄相逼。安南何懼一戰。」

  「這一點,你要牢牢記住。」

  陳慶余立即知道,他觸及到上皇的底線了。立即行禮謝罪道:「臣知罪,臣明白。」

  「知道就好了。興道王乃是我朝第一名將。他決定的事情,你好好辦好。」

  「雲南的事情,你也要上心。」

  「去吧。」

  陳慶余算是把握住了上皇的想法。

  想與韃子開戰,一定要重用陳國峻,非陳國峻,其他人不足以抗衡韃子。

  甚至陳國峻能不能抗衡韃子。

  安南上皇也不知道。

  從這方面來說,陳國峻已經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至於其他的,他懷疑不懷疑,都不能表現出來。

  對於陳國峻與雲南可能有的勾結,也上了心。

  這才有他來辦這一件事情。

  「今後我的任務還是監視,找陳國峻的麻煩。」陳慶余心中暗道。

  至於到底對不對陳國峻下手,卻是安南上皇的事情了。

  「一定要想辦法讓上皇對陳國峻下手。」

  「否則,我將來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陳慶余心中很明白,他就是安南上皇限制陳國峻的一個工具。只是安南上皇似乎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將來,安南上皇發現更好的解決辦法,不用非要動陳國峻,破壞安南陳氏的內部團結。比如陳國峻罷職,告老等等。

  那個時候,陳慶余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對安南上皇來說,陳慶余沒有用了。

  而陳國峻下台,陳國峻派系之中,自然積攢了很多怒氣。

  這個怒氣向誰發?

  陳慶余每每想到這一點,就不寒而慄,從夢中驚醒。

  他知道,他其實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不了。

  與陳國峻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急,不急。慢慢來。」陳慶余眯著眼睛,好像準備捕獵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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