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阿里海牙

  第十五章阿里海牙

  江陵碼頭上。

  無數將領登在江邊。

  遠遠看見一艘大船破浪而來。

  隨即一行人下了船。

  無數將領拜倒在塵埃中,「拜見大帥。」

  阿里海牙顧盼自雄。

  離開大都,讓阿里海牙有一種蛟龍入海的感覺。

  他對忽必烈忠心耿耿,沒有忽必烈就沒有他的今天。但是他的確不想在大都。

  在大都,他一個畏兀兒人。面對蒙古宗王就是一奴才。

  他自覺自己功勞不下於伯顏。伯顏僅僅打到臨安。而他一口氣打到了大海。

  但是他與伯顏之間功勞賞賜以及地位。

  相差太遠了。

  就因為他是畏兀兒人,伯顏是蒙古人。

  跟腳不同,用一輩子都彌補不了。

  在大都。

  這種感覺尤其明顯。

  而在江陵,卻不一樣了。

  江陵是他打下來的,這裡都是他的舊部。他有絕對權威。

  在這裡非常快意。

  「起來吧。」

  「范文虎來了嗎?」

  「回稟元帥。范都督派人來回報,三日之後,就到江陵。」

  「哼。」阿里海牙冷笑。

  他其實來的有些遲。

  中書省阿合馬,當日拍胸脯拍得很痛快,給錢的時候,就不痛快了。摳摳搜搜,就如同便秘。

  阿里海牙知道,自己上門要錢。還是這樣的。他要是走了。派下屬來要,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

  只能跟阿合馬糾纏了十幾天,才讓阿合馬將軍費給籌齊了。

  這才南下。

  耽擱了一段時間。

  更不要說,從浙江到江陵,要比大都到江陵近得多。

  「范文虎,以為自己是一個什麼東西。」

  「還給我端架子。」

  阿里海牙對范文虎一萬個看不起。

  不僅僅范文虎是降臣。更重要是范文虎還是阿里海牙的手下敗將。

  「田景仁到了嗎?」

  「已經到了。」

  「讓他來見我。」

  *******

  田景仁根本沒有資料在江陵碼頭迎接阿里海牙。

  此刻他內心之中,忐忑不安。

  阿里海牙為帥,討伐雲南的事情,已經傳開了。

  田景仁一顆心就懸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從湖廣到雲南,田家所在的領地是必經之地。

  一旦湖廣大舉進軍雲南,田家夾在其中,情況是相當不妙的。

  他已經預感到自己情況不妙了。

  只是,他還是來了。

  想尋求這一線生機。

  此刻聽了阿里海牙召見了。

  立即去拜見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似乎飲了幾杯酒,本來發白的肌膚,更是透露出酒色。說道:「田大人,這一次大軍入滇,你家最為關鍵,鎮遠州,朝廷徵用了。你回去好好準備。大軍要就地徵發糧草。」

  「哈散萬戶。為鎮遠州總管,你會跟你一切回去的。」

  「我已經下令,令楊,宋,田,龍,儂,岑,幾大姓,以及山中各部全部出兵。否則,朝廷大兵一到,寸草不留。」

  「當然了,朝廷向來賞罰分明,有功必賞。田大人如果在這一次大戰中立下功勞。從雲南分一柄羹,也是毫無問題的。」

  「田大人,好自為之。」

  阿里海牙饒有深意的看了田景仁一眼,根本不給田景仁說話的機會。一擺手,讓哈散過來,將田景仁請出去。

  田景仁有萬千的話,說不出來了。

  他很清楚。眼前的路。

  已經很分明了。

  獎與罰,他只能選一條。

  甚至,阿里海牙這樣的人物,敢將話說的如此明白。

  他其實沒有的選。

  哈散送走了田景仁,回來向阿里海牙稟報。

  阿里海牙臉色還有紅色透過皮膚,但是眼神卻清明無比。

  「哈散,你怎麼看?」

  「回稟大人,田景仁有心思。」

  「對。」阿里海牙說道:「你知道為什麼陛下,對田家很是厚待?」

  「因為田家與楊家,千里勤王,在江南與王師打了一仗,是在臨安投降之後,返回貴州,還堅持了年余才投降的。」

  「對。賞忠義之道。」阿里海牙說道:「厚待忠臣。就好像文天祥一樣,如果文天祥肯投降,中書省就有文天祥一把椅子。不過,那是在南宋朝廷已經亡了的情況下。」

  「而今,陳宜中就在雲南。」

  「大宋朝廷,真是沒完沒了。」

  「一個恭帝,一個益王,一個廣王,現在還有一個漢王。」

  「這個時候,原來的宋朝忠臣,就要特別關注了。」

  「田景仁不識時務。他不自請伐滇,洗清楚自己的嫌疑,他還敢有心思。」

  「不知死活。」

  什麼樣的心思?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之前的厚待,是對田家十幾萬人丁的實力的尊重,也是對宋代遺臣的安撫。

  而今時過境遷,局勢不同。

  田家處於從湖廣到雲南道路上重要節點。

  阿里海牙如何能容忍這麼關鍵的地方,在一個不絕對忠心的人手中。

  阿里海牙這一次召見田景仁,就是給田景仁最後的機會。

  「哈散,你此去,該怎麼做,明白嗎?」

  哈散行禮說道:「末將明白。」

  「奪田家之兵馬,以田家為先鋒,打通進入雲南的道路。」

  「哈散,你父親賽典赤與我關係尚可,這一次在阿合馬哪裡,你出了力了。我給你機會報仇。記住,報仇這事情不能急。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讓大軍安全走到雲南。那就是虞醒覆滅的時候,也是你報仇的時候。」

  「不管多恨,要忍住。」

  哈散就是賽典赤的二兒子。

  賽典赤一共有四個兒子。兩個已經死在雲南了。老四還在大都。而哈散就曾經在阿里海牙麾下任職。賽典赤雖然死了。但是餘蔭還有一些。

  哈散用盡一切辦法,尋門路,才走到了阿里海牙的面前。

  阿里海牙用哈散,一方面是與阿合馬溝通。阿合馬對賽典赤之死,是有些慚愧的。另外一方面就是用賽典赤在雲南的關係網。賽典赤在雲南很是有些作為的。張道宗這些人都是賽典赤的舊部。

  一旦戰事僵持,讓哈散想辦法勾連賽典赤舊部。也是一個路子。

  「末將明白。」

  「不,你還不明白。」阿里海牙意味深長的說道:「大都只喜歡勝利的消息。至於怎麼樣的勝利並不重要。只喜歡擴土的消息,至於從哪裡擴土並不重要。」

  哈散心中一動。

  似乎明白了阿里海牙的想法。

  其實,打雲南是一個幌子。拿下貴州各路土司的土地與人丁,才是真正的目的。

  哈散對阿里海牙這一句話,理解並不全面。

  對阿里海牙來說,只要戰爭在持續,他就有無數的好處。

  而且忽必烈也說,不要求時間。

  他完全可以將田家,楊家,宋家,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諸侯都平了。然後再打雲南。

  反正,打誰不是打。

  吃誰不是肉?

  無非是肥與瘦。

  他不挑食。

  ********

  田景仁回到自己的住處。一開門,就看見一個人正在房間裡等著他。

  正是李鶴。

  田景仁大驚,連忙左右看看。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李鶴微微一笑:「田公為何在這裡,我就為何在這裡。」

  李鶴與謝枋得搭上線之後,最大好處就是連通了整個江南的情報網。

  李鶴第一次來江南的時候,那是根本摸不著廟門。不知道找誰?只能跌跌撞撞的碰運氣。

  而今卻不一樣了。

  謝枋得關係網遍布整個大宋,而今雖然大宋已經不在了。曾經很多人也故人零落了。但是只有活下來的。大多都是堅持抗元的人。即便不堅持抗元。也不會出賣李鶴。

  因為,以韃子對漢人的態度。出首李鶴,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啊?

  要知道,忽必烈剛剛下了一道命令。

  那就是各地總管,必須是色目人,國人為主。漢人次之。

  而南人,也就是新降的宋人不許。

  要知道,當年打南宋的時候,忽必烈對各地降官,那可是寬大的很,來降原職留用,復其本官。

  只要投降,你在南宋什麼官,在我大元也是什麼官。

  南宋的丞相,就是我大元的丞相,南宋的知府,就是我大元的總管。

  但是時間一長,大都這麼多人想吃肉,怎麼能讓南宋降官占據美官。

  於是,就有了這個命令。

  如此一來,當初投降的很多官員,也都後悔不已。

  心灰意冷。

  李鶴活動更是如魚得水。

  田景仁身為大元官員,他住的地方,可以說守衛森嚴,但是李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並不是李鶴有什麼高來高去的神通,他殘了一隻手後,武藝大不如當年了。

  而這天下人對元朝的抵抗,從來沒有斷絕過,只是隱藏在暗處而已。

  田景仁沉默了好一陣子:「你走吧。從此之後,就當我沒有認識你。今後刀槍相見,不要怪我田某人無情了。」

  「我猜猜?」李鶴根本不以為意。

  「阿里海牙已經準備入駐鎮遠城了?」

  鎮遠城是田景仁主持修建的。但卻不是田家一家之力可以修建出來的。而是南宋朝廷撥款的。當時元朝攻下雲南,南宋朝廷大驚,於是在通往雲南的要地上,修建城池,建立放心。

  凌霄城是這一時期修建的。而鎮遠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