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該來的終究會來
阿七說道:「公子請講。」
「現在不管武器,農具,還是對外出購,都需要足夠的鐵料。」
「這一件事情關係的戰事成敗,必須做成。」
「七星山的鐵料產量不足,我此刻不能回去,只能派你去了。你回去之後,就必須讓鐵料增產,至於多少,越多越好。」
「我,我真的可以嗎?」阿七一愣,臉上激動中夾雜著擔憂。
阿七在虞醒元從之中,從來是小弟弟。
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就是跟在虞醒的身後,虞醒教什麼,他學什麼而已。
而今忽然要承擔這樣的重任,心中擔心自己做不到之餘,又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這一件事情,他覺得自己似乎能做到。
是的。虞醒在七星山冶鐵的時候,阿七就在身邊,虞醒做過的事情,他親身參與進去,他對這一件事情覺得很明白的。
覺得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
「你可以的。」虞醒對阿七的學習進度是有把握的。看過阿七的筆記之後,更是確定這一點。
阿七缺少只有自信。
阿七混跡在軍營之中,膽子小,又怕死,自然得不到周圍人的好眼色,這就造成了自己沒有自信,他努力跟著虞醒學,其實就是不想上戰場。
而今讓他負責如此重大的事務。
他自然擔心做不好。
「我相信你,只需要負責鐵礦的事情,其他的人就由龍則溪負責便是了。」
龍則溪一直坐鎮七星山,負責虞醒這第一塊根基之地。
阿七雖然還有一些忐忑,依舊點點頭,說道:「公子說我能做,我就能做。」
虞醒隨即從一邊拿出一疊文書,遞給了阿七說道:「這是我對冶鐵的一些想法,你拿去好好揣摩,如果能用上多少,就再好不過了。」
虞醒做完這一件事情之後,心中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去見一個人。
就是舍利畏。
舍利畏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一個寺廟中。
這個寺廟在戰爭之中,早已破敗不堪。不過有三間完整的房子,其他都是一片廢墟。
舍利畏不知道看中了這裡,帶著幾個隨從,一手一腳將廢墟整理出來。
此刻舍利畏正坐在輪椅上,曬著太陽,拿著刻刀在一塊木板上刻著名字。一邊用鎮紙壓著幾張紙,上面全部是名字。
虞醒不讓別人打擾,自己走了過來,站在舍利畏身後,說道:「大師,這是-----」
舍利畏抬起頭,看著虞醒站在陽光中,微微一笑,「這是起兵以來,歷次大戰中陣亡將士的名單。」
虞醒細細看著名單,大多數都不認識,不知道,忽然夾雜著幾個熟悉的名字,想起他們的音容笑貌,卻記不真切了。畢竟,他很少單純接觸下面的將士。
「大師,你這是------?」
「我啊,我將建了一個小殿,為所有陣亡將士供奉香火。」
虞醒黯然說道:「是我對不住他們。我這就撥錢糧,為他們建寺供奉。」
「別為難趙老爺子了。」舍利畏說道:「你讓他多活幾年了,而今軍中有幾個錢?別人不知道,我不知道嗎?」
虞醒微微苦笑:「果然瞞不過大師。」
虞醒暗自警覺:「已經有兩個人猜出我的糧食不富裕了,賽典赤會不會猜出來?他會怎麼做?」
曲靖現狀在那裡擺著,猜出來缺糧並不難。難的是精準判斷虞醒到底有多少糧草。
「公子,此來何事?」
「我打擾大師清淨了。」
「不打擾。」舍利畏說道:「或許公子誤會老僧了。老僧之所以避居,不參與諸多事務,並不是老僧一心向佛,放棄打打殺殺的事情了。而是老僧覺得,我已經成為廢人了。很多時候不在公子面前,比在公子面前好。這才來這小寺躲清淨。」
「公子但凡覺得要老僧出馬,老僧絕不推辭。」
虞醒也明白舍利畏的說法。
不管怎麼說,舍利畏經過曲靖牢獄之災,雙腿殘疾不說,連身體也不好了。
身處高位,是需要健康的身體來扛住高強度的工作量。
更不要說,虞醒真是人手緊缺的時候,一個人分成兩個人用是常有的事情。
舍利畏承受不起。
更何況舍利畏早已今非昔比,他早已看淡了自己功名利祿,只用心在打敗韃子這一件事情。
他不退下來?奢雄如何成為六祖九部第一人?他不退下來,羅殿龍家很多人都會有想法,不會安分聽話。
當舍利畏發現自己占據高位,做不了事情不說,反而影響抗元大業,就毫不猶豫就半隱退了。
而舍利畏退下來,並不是什麼事情都不管了。
比如這一座小寺。
供奉所有戰士將士的牌位,不僅僅是舍利畏慈悲之心,也是對所有將士的安撫。畢竟雲南這地方,大部分將士都是信佛的。
而今大戰頻繁,虞醒很難兼顧戰死將士的。有些將士是有家人的,給撫恤,但是有些將士根本就沒有家人。總要給他們留下一些東西吧。
「大師,是水西的事情。」
虞醒將李輔叔運糧食之事告訴了舍利畏。
「這一批糧食,至關重要。而水西卻不可靠。」
「安阿卡而今已經成為水西安氏的家主,他的心思就不知道了。韃子從湖廣攻雲南,必過水西。水西安分,不代表將來安分,此事也只能有勞大師走一趟了。」
水西就是後世貴陽附近,乃是貴州事省的核心。
在唐宋之時,通雲南主要是川滇道,也就是石門道,西昌道。而在明清,主要是雲貴道,而貴州就是必經之地。欲保雲南,必奪貴陽。
對其他各部,虞醒可以放任不管,只要不找事就行了。
但是水西安氏卻不行。
必須現在就做準備。
而這一件事情之前就是舍利畏做的。一事不煩二主。
舍利畏心領神會,「沒有問題,我馬上就起身。」
兩人說話之間。
親衛孟將,也就是陸良老者的孫子。他家姓孟,沒有名字,虞醒起名叫將,希望他將來能成為一員驍將。
他在虞醒身邊,吃穿用度,要好上許多,身形頓時大了一圈。
雄壯了許多。
他遞給虞醒一封軍情。
虞醒打開一看,臉色微變。
「公子,怎麼了?」舍利畏問道。
「沒什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都會來。」虞醒將書信遞給了舍利畏。
舍利畏一看,卻是段實已經出兵,兵鋒直指陸良。
人數極多,無法判斷多少人。號稱十萬。
舍利畏說道:「十萬大軍?昆明是沒有這麼多兵馬的。」
「號稱而已。」虞醒反而輕鬆了許多。
之前賽典赤懸而不發,虞醒一直有一種擔心,那就是賽典赤會不會做出超出虞醒判斷之外的事情,比如,為了大元朝廷,放棄他賽典赤的前程,放棄他家族的利益,上奏大都,讓大都派名將聯合數省會剿。
如果出現這樣的局面。
虞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或許只有一個辦法,放棄曲靖。另行選擇根據地。
十萬大軍固然沒有,但是數萬大軍也是虞醒軍隊數倍,韃子大軍也不是紙糊的。但是如果這一支大軍按照虞醒設想而來,就一點也不可怕了。
「我先走一步了。」虞醒知道這消息傳來,曲靖城中定然需要他坐鎮。
「恭送公子。」舍利畏雙手合十送虞醒離開。
等虞醒走後,舍利畏讓他推著他在破敗的寺廟之中走了一圈,最後在一片空地前停下來:「我離開之後,你們就將廢墟清理出來,就在這裡建三座大殿吧。」
舍利畏暗道:「這一戰,不知道有多少牌位需要地方放啊。」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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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軍浩浩蕩蕩地將陸良城圍了數重,密不透風。
陸良小城,本就大理時代所建。
而大理最強盛的時候,在昆明地區建立拓東城,對於昆明以東地區,從來不在意的。用以作為中原的緩衝區。
陸良城更不是用心經營之地。
曲靖是唐代的城牆,尚有可觀之處。此城就非常不堪了。
段實圍著小城轉了一圈,唯一讓他感覺有一點麻煩的就是城東有一條河。
就是南盤江。
「不過,也僅此而已。」
一般來說,城池臨河,都會引活水作為護城河。而這最基礎的操作都沒有。可見這城池防禦之薄弱。
段實立即安排下去,除卻東邊臨江之外,三面圍攻。
段實的軍隊,從淵源上追溯到大理軍,大理尚白,是以大理段氏的寸白軍,衣甲旗幟以白色為主,一時間,好像無數雪浪,從四面八方撲向這一座小城。
只是,行家有沒有,一出手就知道。
段實僅僅看了一會兒,眉頭就緊皺起來。
「守將是何人?打得非常有章法。弓弩,滾石檑木,乃至於城頭兵力的調配。一看就是非常有經驗。難道是張萬嗎?」
段實忽然看向城門。
心中暗道:「不對,敵人有後著。」
果然不出段實所料,城門忽然大開,無數將士沖了出來。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