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眸光一閃,瞧這模樣,應當是心中已有懷疑的人選。
「這一次多虧有你,朕得好好賞賜你。」凌玄看向林塵,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欣賞之色。
聞言,林塵眼睛一亮,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陛下,那臣能否選一個喜歡的賞賜呢?」
「大膽,你這臣子,怎麼能和陛下討價還價?」福公公大吃一驚。
林塵被福公公呵斥,適當露出一絲委屈。
凌玄笑呵呵,根本不和林塵計較那麼多,他這是坦率啊。
「好,你想要什麼,儘管和朕說,只要不是太過分。」
林塵連連點頭,沒有任何猶豫,說出心中所求。
「陛下,臣別無所求!只想要教坊司的若夢姑娘和問雪姑娘恢復自由身,還請陛下恩准。」
問雪和若夢皆是罪臣家的女眷,若無恩典,基本要一輩子待在教坊司。
年輕時候以色侍人,等到年老多半是干雜活兒,伺候其餘教坊司女子的命。
現在去教坊司一趟看看,那些打掃衛生的僕婦,無一例外,年輕時都是官家女子。
除非國家有什麼大喜之事能大赦天下,她們可以做回良家女子。
但大赦天下,在教坊司這種地方,也是有名額的。
最好是陛下下旨赦免,也不怕被人搶走機會。
可這機會對她們而言,是微乎其微。
凌玄聽到林塵的要求,險些一口氣背過去。
這個沒有出息的,他不想著升官加職,居然要為兩個風塵女子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你是想讓朕恢復她自由身,好把她迎娶進門是嗎?」
林塵連連點頭,頭一次頗不好意思道:「若是陛下能給我和若夢姑娘賜婚,那再好不過。」
凌玄都被氣笑了,那風塵女子是什麼身份?
哪怕是給林塵賜婚,哪怕不讓他娶公主,起碼都得物色個大家閨秀與他相配。
風塵女子豈有這個資格?
「你還口渴嗎?」凌玄問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林塵不明所以,如實道:「謝陛下關懷,臣不口渴了。」
「那滾出去吧。」
林塵有些懵逼。
您老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呢,那我走?
「陛下,那臣所求?」林塵問及若夢和問雪恢復自由身的事。
福公公站在凌玄身後,拼命給林塵使眼色,讓他別再說。
陛下生氣著呢,這小子是真沒有眼力見。
見狀,林塵沒辦法繼續追問若夢恢復自由身的事,只能把手中茶杯放到一邊,對凌玄拱手作揖。
「那臣先行告退,陛下務必珍重龍體。」
凌玄心說,知道讓他注意龍體還總是氣他。
這小子,真不叫人省心,怎麼被教坊司的風塵女子勾走掉魂兒呢。
瞧瞧他幹的這些糊塗事。
哪怕如此,凌玄瞥一眼林塵喝光的茶杯,還是對福公公說:「把朕的御茶送他一些。」
林塵喝下這麼些,凌玄覺得他定是喜歡這茶葉。
「是,陛下。」
福公公不敢有任何怠慢,要去拿茶葉過來。
這小子又有福了,陛下給的,是旁人千金難求的御茶呢。
福公公走出兩步,林塵卻對他連連擺手,「福公公,不用,我喝點開水挺好。」
福公公回頭看向凌玄,沒想到林塵連陛下的賞賜都敢不要。
凌玄皺眉看向林塵,沒好氣道:「怎麼?還和朕耍上小孩子脾氣了?」
這想要的東西沒有給他,連其他東西都不要了!這不叫耍孩子脾氣又叫什麼?
林塵一臉的不明所以,「不是啊陛下。」
「那朕給你御茶,你為何不要?」凌玄氣得不輕,別人想要這茶,他都捨不得給呢。
林塵一下子沉默下來,看著凌玄欲言又止。
「陛下真想知道原因嗎?」
「說!」
「那臣斗膽直言了!實在是您這好茶不好喝,還不如空口喝井水來得好。」
凌玄愣一下,只當林塵是不會品茶。
福公公開口訓斥林塵:「林塵,不可胡說八道!這是整個大夏最好、最稀少的茶葉,怎麼會不如空口喝井水!」
林塵一臉難言之色,「若真是這樣,那陛下好生去查查負責宮廷購茶的人和進貢給您這些茶葉的人吧。」
「臣哪怕路邊薅一把草葉子,都比這個清香。」
福公公大驚失色。
林塵怎麼能這麼說,陛下的東西豈會有不好的?他居然說這個御茶還不如路邊的草。
「想來是陛下每日忙於政務,都忽略自身感受,以至於您沒有注意到這茶葉細碎,入口儘是苦澀,混入不少茶梗,分明是最次等的茶。」
「方才臣只是太口渴,顧不得這茶水的口感,換成平時,臣絕對不會喝這種茶水。」林塵字字句句皆誠懇。
凌玄知道他犯不上撒謊犯險故意說這茶不好,林塵所言,八成是真啊。
「你是說,地方官員膽大包天,居然拿最次等的茶進貢給朕?他們有如此膽量?」
這一點,林塵不想置評,反問凌玄另一件事。
「陛下,肯定喝過別處的茶水!不如回想一下,非官員進貢的茶葉是不是入口回甘、唇齒留香、茶葉完整新鮮?」
凌玄去過廣陵郡,嘗過洛誠府上茶水。
那時,他根本不在意洛誠府上的茶,只覺得天底下沒有比皇宮中這些茶更好的。
如今被林塵這麼一說,凌玄回味起來,驚覺是這麼一回事。
凌玄沉默下來,很明顯是心中有答案。
林塵才拱手準備告辭:「陛下,臣先告退!萬望陛下多關心自身一些,不要總把全部心思放在朝政上。」
總是關心一點,往往會忽視掉很多其他重要東西,凌玄正是這種情況。
凌玄轉身離開御書房,福公公在凌玄身邊,那是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
福公公擔憂地看著凌玄,心想陛下千萬彆氣壞龍體啊。
凌玄面色陰沉,把面前茶杯都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