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收徒
「迷茫的少年啊，你渴望力量嗎？」
洪塵本來是想這麼問他的，只是看著張小凡那張純淨得有些天真的面龐時，又覺這般玩笑之語似乎也有些不合時宜。
畢竟，人家現在可是心痛得很呢。
想了想，洪塵說：「你今天比賽我看了。」
張小凡一愣，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那前輩一定能看出，我其實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能贏。」
「這倒是。不過我認為，你應該知道的。」
說著，洪塵伸手輕輕一招，張小凡塞在懷中的燒火棍頓時從衣襟里飛出落到他手上。
來不及反應的張小凡又是一愣。
噬魂棒的外形確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之處，說是醜陋也實屬客觀評價，鑲嵌在頂端的噬魂珠讓這根燒火棍看起來更顯怪異。
入手冰冰涼涼，像是握住了冬日裡結在房檐下的冰柱。
青黑色的噬魂棒不斷釋放出幽寒的氣息，一縷縷血色絲線以噬魂珠為源瀰漫至整個棒身。
倏地，那血絲突然亮了起來，充滿侵略氣息的幽冷之氣迅速通過手掌鑽入洪塵體內。
這一刻，他耳畔仿佛聽到了幽冥之地中無數冤魂的嘶吼，沖天的怨氣貫入腦海，眼前瞬間被滔天血海瀰漫。
魔道，就是這樣。
血腥、殘忍、廝殺、怨魂……
坐在對面的張小凡怔怔地望著在洪塵手中展露出另一面的燒火棍，驚得嘴巴大張，眼睛瞪圓。
而從洪塵身上傳來的令他身魂俱寒的氣息，引動了他所修行的太極玄清道，那種完全對立的、彼此克制的感覺叫他整個人既感覺不舒服，又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好在，這種壓迫並未持續太久。
洪塵眼睛一眨，受噬魂棒影響帶來的異常瞬間消失殆盡。
但張小凡卻猛地抬頭，旋即眼瞳劇震，身軀後仰，摔了個結實。但倒地以後，他兩手拄著地面絲毫不敢妄動，身上霎時逼出潺潺冷汗，就連呼吸也屏住了。
只見，不知何時，洪塵身後出現了一條墨色慾滴的黑龍。
磅礴的魔道氣息將張小凡體內的太極玄清道修為壓製得緊緊縮成一團，有形無質的黑色魔焰包裹著每一片龍鱗，碩大如燈籠的龍目漠然地看著張小凡。
居高臨下的俯視是一層，龍族天然的威壓是一層，魔道與正道氣息的對立是一層。
總而言之，張小凡的思緒在此時仿佛被凍結了一般，他完全無法思考眼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只能遵循著求生的本能克制著自己的呼吸與身體。
「魔道至寶。」
洪塵開口，壓力盡散。
張小凡胸膛快速起伏，嶄新空氣的交換讓他的臉色迅速恢復。
可緊接著，他猛地看向洪塵手中的燒火棍，驚愕不已、磕磕巴巴道：「前輩，你說……它、它是……」
洪塵微笑：「主體是攝魂棒，上古時期的魔道寶物，頂上的是噬魂珠，黑心老人的成名至寶。至於它們的作用，聽名字就知道。」
洪塵握著噬魂棒，輕輕往地上一點。
頓時，棒身所落之處的綠草瞬間被黑色吞沒，生機勃勃的草葉變得僵硬焦黑，且這般變化正迅速朝著周圍蔓延，一個呼吸的工夫便擴張了一丈有餘。
枯萎失去生命力的草地像是被野火席捲過一般難看。
可噬魂棒頂端的珠子卻漸漸亮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一幕令張小凡的臉龐再度失了血色，嘴唇也跟著微微顫抖。
洪塵提起噬魂棒，草地上的黑色瞬間停止擴散。
接著，他將噬魂棒扔給張小凡。
張小凡先是本能地抬手接住，可隨後他又手上一松，似乎要將它扔下。
「它很適合你。」洪塵突然說道。
張小凡愕然相望。
洪塵笑道：「它們的結合是因為你。」
張小凡低頭，看著外形醜陋的燒火棍，眼神不斷變幻。
他無法相信，似自己這樣的人，竟然也能擁有法寶。
同樣，他又害怕自己作為正道青雲門的弟子，卻手握著一件魔道至寶。
放棄？
不甘。
拿著？
害怕。
洪塵沒有批判他的猶豫不決。
因為他才只有十六歲，此生只在兩個地方待過：草廟村和青雲門。
他沒有見過正道作惡，魔道行善，更沒有見過虛偽的君子，正直的惡人。
他對正道和魔道的界定，只能依靠著在青雲門所接受的教育，與自身尚未成熟的道德是非觀。
若要出言訓斥，未免太過苛責。
良久。
不知道張小凡心裡究竟想到了什麼，但他的五指卻漸漸握緊。
他在地上換了個姿勢，面向洪塵跪了下來，額頭叩在黑色的草地上，僵硬的草葉瞬間變成一團黑灰，染髒了他滿是汗水的面龐。
「前輩！」
「嗯？」
張小凡咬了咬牙，眼睛一閉，壓下心中自卑，道：「懇請前輩收我為徒！」
在他的思索中，既然放不下燒火棍，那就等於主動走到了青雲門的對立面。
既然要離開青雲門，那他最好給自己找個去處，或是尋個靠山之類。
眼前這位前輩他根本看不出任何東西，但是對方的態度，以及那條令他心驚膽戰的魔龍似乎也說明了些什麼。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他認為自己很平凡。
所以，放棄了燒火棍這件魔道至寶，選擇留在青雲門又有什麼用呢？
看著自己心愛的靈兒師姐和齊昊私會、散步，或者見證他們結為夫妻，再看著他們生兒育女？
僅僅只是想像，張小凡便覺得心臟好似被撕裂一般痛苦無比。
與其留下，不如離開。
眼前，不就正好是一個極佳的機會麼？
就此分道揚鑣，未來不再相見。
「好。」
突然鑽入耳中的聲音令他身軀巨震。
繼續在地上趴了一會兒，他眼中突然落下淚下，似乎在為自己的背叛感到羞恥，又像是在為自己開闢了新的生路而慶幸。
也可能，只是感慨於自己的命途多舛。
張小凡連連磕頭，口中道：「多謝師父！」
「起來吧。」
柔和的氣息將他從地上托舉起來。
重新做好後，他忽地看到洪塵背後的魔龍瞬間轉換顏色變成了青龍。
青龍微微張口，光芒柔和且充滿生機的龍息噴吐下來，黑色的草地瞬間湮滅，嶄新的嫩綠草葉從大地中鑽出，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小花兒在他的注視中搖曳綻放，空氣中也迅速瀰漫起清新的花香。
張小凡目瞪口呆。
洪塵笑得戲謔：「感覺如何？」
張小凡紅了臉：「師父……我，我還以為……」他還以為，洪塵是純粹的魔道中人，甚至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動輒屠城滅國的魔神。
但眼下的情況顯然是最好的。
既然師父不是魔神，那他似乎也不必走到青雲門的對立面去。
「你過來。」
「是。」張小凡起身，緩步來到洪塵身旁，接著姿態恭敬地跪坐下來，頭顱低垂。
「抬頭。」
張小凡聽話地抬起頭。
洪塵揉了揉他的腦袋，對這位帶有悲情色彩的主角忽然多了幾分憐憫。
「男子漢大丈夫，無論何時何地，都別忘了挺胸抬頭。垂頭喪氣，那是失敗者自甘墮落的表現。不管是做一個凡人也好，仙人也罷，甚至就算是當一個人人喊打的魔頭，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腦袋壓得低低的。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張小凡身子一顫，眼眶倏地紅了，仿佛有一顆光芒溫暖的太陽在胸中升起，驅散了他的迷惘與痛苦，扶正了他的脊樑，又幫他抬起了頭顱。他聲音沙啞地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洪塵笑了笑，手掌輕輕覆蓋著他的天靈，掌中微光升騰。
修行之人的傳功自然不同於習武。
洪塵先將自己整理過後的功法緩緩灌輸到張小凡的腦海之中，如此便可使他不會遺忘。
其次，他又將自己曾經戰鬥的畫面捏合起來也一併送給了他。
張小凡和景天不同，景天有一個強大的前世，所以只要覺醒，根本不缺經驗，但張小凡沒有。他自己的戰鬥經驗或許無法讓張小凡一躍成為鬥法高手，但至少可以縮短他成長的時間。
最後。
便是以自身仙力幫助張小凡完成功法的轉修。
太極玄清道確實不差，但既然張小凡拜了自己為師，那當然就要修煉自己的功法。
要不然，他還收徒做什麼？
再則，純正的仙力入體，對張小凡的根骨也有一定程度的改善。
仙就是仙，哪怕一丁點福澤，對凡人而言亦屬珍寶。
三個步驟，花了一個多時辰。
洪塵收手之後，張小凡又閉著眼睛花了好長時間才平復過來。
看他睜眼，洪塵道：「傳給你的東西很多，以伱現在的神魂強度無法全部接受，所以每當你的實力精進一層，記憶便會隨著解封。」
「師父！謝謝您！」張小凡感動不已。
洪塵笑了笑，將億萬金銀沙劍和太乙星砂取出。
「這兩件法寶是你的拜師禮，你抓緊時間祭煉。」
「這……」張小凡咽了咽口水，隨即搖頭：「師父您已經給了我太多，我不能再要了。」
「這兩件法寶我拿在手上也是無用，可對你卻不一樣，你那噬魂棒雖然是至寶，但你現在還沒有能力掌控他，為免心神被影響，以後還是少用。別廢話了，趕緊的吧！」
張小凡拒絕不過，只能感激地應下。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他在洪塵的幫助下將兩件法寶初步祭煉收入體內，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分明都自信了許多。
這大概便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的道理。
「師父，您傳給我的功法叫什麼名字？」張小凡面帶欣喜，他已經初步感覺到了洪塵功法的強大。
「名字？」洪塵一頓，搖頭道：「沒有名字。」
他的功法雜糅了太多的東西，因以劍道破開仙門，遂以劍道為主。其中低端的有來自武俠世界的劍法，中端有蜀山劍訣，高端有真武盪魔劍決，三個不同等級世界的資源加上獨屬於自己的劍道理解，融合成了一部獨特的劍道功法。
此外，還有他自己所創的已經經過仙道改良的邪龍式，還有許多方便易用的小技巧之類。
總體而言，那更像是一部功法合集。
「沒有名字？」張小凡訝異。
「你要有興趣的話，可以自己給他取個名字。叫什麼不重要，內容才重要。所以，即便你把它叫做小凡功也沒有問題。」
張小凡哭笑不得。
洪塵擺了擺手：「好了，你回去吧。」
聞言，張小凡愣住。
洪塵笑道：「沒有人規定過，一個人一生只能拜一個師父。青雲門沒有規矩限制弟子不可以拜別人為師。這世間強者多如牛毛，青雲門勢大不假，但他們也不敢說是將天下英才或功法一網打盡。你修我的功法，卻在青雲門做弟子為其效力，無論怎麼說，都該是青雲門賺大了才對。」
「這……師父，那您呢？」
能夠留在青雲門，對張小凡來說自然是好事。
雖然田靈兒和齊昊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但除此之外，其他師兄、師父還有他同年小夥伴林驚羽也都在青雲門，有選擇的話，當然留下最好。
可是，他又不想背棄剛剛拜師卻給了自己強大功法和法寶的師父。
洪塵白眼：「我來去自如，行如風雲聚散無常，帶著你，豈不是平白無故地多了個累贅？」
「呃……」張小凡無從反駁，眼神瞥向一旁睡得正香的花楹：「那弟子是否應該拜見一下師娘？」
「不著急，你又不止一個師娘。」
張小凡愕然，正待再言，卻忽然見得眼前一花，然後剛剛的師父、篝火等等全部消失不見，只剩自己一人孤零零地跪坐在草地上。
他起身左顧右盼，遍尋不得，最後只能對著一片空地恭敬地叩首再拜，隨後才起身離去。
該說不說，這個徒弟給他的感覺比景天那玩意兒好多了。
乖巧懂事又聽話，一點兒也不調皮。
就是暫時還缺了些自信。
不過，洪塵相信，很快張小凡就能撿起自己曾經丟下的信心，一步步成長為青雲門最耀眼的靚仔！
沒有人比他更懂自己的功法。
他的功法，除了強無敵之外，最大的特徵有且只有一個：
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