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第322章 風與太空飛魚

  流浪荒宇的第三天。

  呼——

  林德從睡夢中甦醒。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臂,它們就像斷了一樣。

  林德勉強抬起手掌,他看到指頭皮膚上彩色的燃燒痕跡,夢境世界的經歷同步到了現實中。這是否證明夢境世界同樣真實呢?

  四周無垠的黑暗依舊冷漠似鐵,沒有絲毫生還的希望。

  飢餓與乾渴導致身體無法得到有效恢復。甚至比入睡前的狀態更差了,他有些注意力渙散,無法集中思考,並且感到頭疼。

  林德放空心靈,回憶起夢中的景象。

  通過臨摹魔法印文締造爐內之光,他點亮了第二根蠟燭,離高塔更進一步。

  比起在這片太空中徒勞飄蕩,至少通往藏書塔的道路看起來更有希望。大概點亮幾十根蠟燭就能走完全部的旅程。

  不過他懷疑自己能否撐到那個時候。

  林德已經極度脫水,距離渴死只有一步之遙,口腔里很早就不再滲血,膀胱里沒有一滴尿液。

  (異界知識):就像一具古代木乃伊,說的就是你。不過至少你死後不會被英國佬拉去燒火車鍋爐。

  林德扯了扯嘴角,嘆一口氣,都要死的人了,想像力這麼豐富做什麼?

  這片荒涼的深空自從第一次相見,就給林德以不加掩飾的威脅,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將葬身此地。

  無力掙扎的林德決定歇一歇,他舒舒服服地躺直身體,手腳都懶洋洋地鬆懈著,目光則追逐晶壁系內殼上數之不盡的龐大印文。

  他緊盯一枚印文,隨後閉上眼睛,緩緩入眠。

  「高塔君王……吾等向您祈禱……」

  林德回到夢境,他沒有耽擱,立即回想自己看到的印文,隨後將其臨摹下來。

  嘶——

  又一朵燭火點燃,林德快步走出火光範圍,隨即驚醒。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觀察印文,然後入夢臨摹,點燃顱內之光。

  說實在的,他根本無法理解這些印文代表的含義和內在邏輯,也對它們能產生的魔法效用一無所知。但對此時的林德來說,這些都是次要的。

  面對死亡危機,每個人都是實用主義者。

  即將渴死的人就算明知面前的一杯水是毒藥,也會喝下去。因為生命的奇蹟很可能就出現在渴死和被毒死之間的那短短片刻。

  只要這些印文能幫他接近目的地,林德就不在乎什麼內在邏輯。

  林德重複這個過程,不斷入睡,不斷驚醒。

  每次只能臨摹一到兩個印文,在夢境世界回憶這些印文也需要消耗腦力。

  連續點燃六支蠟燭後,他的頭開始劇烈作痛。

  「呼——」林德感覺顱骨變成了一口高壓鍋,腦漿沸騰的高壓帶來難以忍受的噁心感。

  林德的胃袋劇烈抽搐,仿佛擰毛巾一樣絞纏在一起。

  但他沒吐出任何東西,連胃液都沒有一滴。

  強烈的乾嘔讓他昏迷了過去。

  這一次,甚至沒能進入夢境世界,林德休克了。

  ……

  艾歐無奈地對桌邊的林德說:「你的人物瀕死。擲二十面骰子過一下死亡豁免吧。」

  林德連續三次擲骰點數都很理想,成功通過死亡豁免。

  他很煩惱地問:「這個開局也太差勁了,我感覺自己在拍荒野求生。接下來還有轉機嗎?」

  「你扔一個一百面骰子,看看會遇到什麼突發事件。」

  「我已經扔過三次了。」

  斯坦爆笑道:「連續三次大失敗,你這運氣真不錯。」

  「這一次,絕對有變化。」

  林德扔出一百面骰子,在棋盤上滾動的骨碌聲,是命運的轟隆作響。

  「十六。」

  艾歐在命運石板上寫下:「遇到洄游的荒宇魚群。」

  ……

  林德的意識掙脫死亡的泥淖,回到身體中。他度過了一場極度危險的突發休克。

  命運的眷顧讓他暫時存活下來。林德的胸膛里滿溢著莫大的歡喜與悲涼,他自嘲道:「看來生活還想繼續折磨我……」

  他自言自語道:「那你就來吧,我會扼住你的咽喉。」

  林德的身體感官緩緩回歸。

  風!

  他首先感受到了氣流吹拂在體表的冰涼愜意。

  起風了!

  林德豁然睜開雙眼。

  他一直等待的風終於降臨。舒爽的風叫人精神一震。

  林德解下風槳,此刻氣流吹拂,衣兜就成了一張小帆。

  他順風飄遊,就像一枚吹入天穹的蒲公英,輕快極了。

  「喔吼!」林德發出嘶啞的歡呼,笑得暢快。

  這還不是絕境逢生,僅僅是多了一絲一毫希望,就已經足夠讓人欣喜。

  林德的目光四處游弋,忽然瞥見不遠處有一片發光的魚群。

  他愣了半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空中的魚群?

  這片氣體海洋中居然有生物鏈,它們是靠進食什麼存活下來的?

  不管這群魚吃什麼長大,反正林德知道自己要吃它們了。

  他僵硬的手臂顫動起來,努力調整風帆的角度,逐漸靠近荒宇的魚群。

  這是一種銀色的飛魚,身側碩大的胸鰭流淌著藍綠色的靈光,在荒宇中也相當醒目,它們逆著氣流向著晶壁系邊緣遨遊,成群結隊,數以億計。

  龐大的魚群緊貼彼此,就像一座島嶼。

  林德緩緩「登陸」,他的衣物在此刻又成了一張捕魚網。成年飛魚差不多有一臂長,活力非凡,鑽進網中還在奮力掙扎,林德甚至鬥不過它。

  飛魚矯健的肌肉甩打,林德被一記甩尾打在胸口,肋骨幾乎要碎裂般。

  他伸出僵硬的手臂,惡狠狠地掐住飛魚的腮,手指刺入魚頭,戳碎腦組織。

  飛魚不動了,林德張口啃齧它柔軟的腹部,咬破魚皮,內臟和血液湧出,他大口吮吸,微腥的魚血溫熱綿滑。吸光血液後,他用牙齒剔除魚鱗,不顧口腔被颳得傷痕累累,接下來就是大口撕咬魚肉,鮮活的肉彈韌可口,魚皮筋道耐嚼,他的牙齒來回磨擦碾壓,咯咯作響,將肉與皮碾作糜,痛痛快快咽下肚去。

  吃光一條,林德又撲向下一條,他感覺胃袋變得暖和,心跳變得清晰有力,臂膀也被注入全新的生機,仿佛古老的原始祖先甦醒了,正在催促他獲取更多食物。

  吃!吃!吃!

  水分、蛋白質、微量元素,維持身體所需的能量和物質,都得到補充。

  林德很快學會了徒手捕魚,在困境中,每一寸神經都調度起來,出手如電,指頭如鐵鉤一樣穿過魚嘴魚鰓,一拳擊昏,碾碎魚腦。

  海量的食物近在眼前,此時有一絲的憐憫和猶豫都是可恥的行為。

  林德把一條又一條飛魚塞進包袱,笑得越來越歡暢。

  有了這些食物,他相信自己可以熬過幾個星期,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在夢境世界抵達高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