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確該如此
正氣堂。
岳不群作揖施禮，「見過少林方生大師，見過武當沖虛道長！」
方生、沖虛趕緊還禮。
三人落座，僕人上茶。
又寒暄了一會兒，你家某某好不好之類的。
岳不群這才切入正題，「不知兩位來我華山，所為何事？」
岳不群在關中鬧出的動靜，已然驚動了少林、武當。
對於兩家來說，兩家最怕的不是魔教如何，反而是正道之中，一些門派的異軍突起，讓他們不舒服。
正道門派一旦起勢，魔教什麼反應，暫且不提，但必然會對他們造成衝擊！
這是兩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方生微微一笑，「恭喜岳施主武功大進，又整合關中，威壓五嶽，端的是正派第一高手的風範！」
沖虛也趕緊跟著戴高帽，「岳施主武功卓絕，兼修劍氣，重新粘合華山，實在令人佩服！」
岳不群謙虛道：「兩位謬讚了，小可不過是略有所得，關中之地，本是我華山守護，五嶽左師兄，莫師兄、天門道兄、定閒師太，其實也遠超過我，他們相容而已。至於華山歸於一，也是師父在後，風師叔坐鎮，小可不敢居功！」
沖虛立刻站起身，拱手笑道：「岳施主果然不負君子劍之名，不攬功勞，不慕虛名！貧道佩服！」說著看了一眼方生，又道：「日前我們得到消息，魔教似乎有異動，岳施主以為如何？」
岳不群也早想到了。
不外乎是，你們華山發展的這麼好，肯定不行啊！
咱們還是一起去打魔教吧！
方生也趕緊說道：「魔教賊子自從上次大戰之後，便處心積慮的報復，我豫中好幾個豪俠都被圍攻，幾家甚至滿門被殺！」
「若是再不加以制止，只怕魔教氣焰更盛！」
岳不群面色自然是沉重的，皺眉道：「小可自然知曉魔教猖狂，但我們的應對之法，太過被動！」
「二位有沒有想過，各門派劃分地界？」
其實各門派都有一個比較模糊的分界線，但那分界線類似於勢力範圍，和魔教沒有關係。
方生、沖虛立刻明白了岳不群的意思。
各掃門前雪？
這肯定不行啊！
我們是來讓你華山精銳盡出，然後大戰魔教，最好光榮一些。
不是？
伱岳不群年歲不大，獲得偌大威名，武功又高，怎麼這般沉得住氣？！
不應該啊！
「誒——武林同道，守望相助，豈能分界而對？」方生立刻反駁。
沖虛也說道：「若是分界自守，魔教大軍突襲，豈不被各個擊破？」
岳不群笑道：「魔教妖邪集結，哪次咱們沒有提前知道？至於小規模突襲，這又不可避免，咱們不一樣，看到魔教落單賊子，圍攻突襲嗎？」
「雙方之間向來如此！」
說著，岳不群臉色痛楚，神色哀傷，搖頭道：「正道和魔教大戰這麼多年，衝突不計其數，死傷也不計其數，當真令人心傷。」
「這般殺戮下去，何時是個頭？」
「方生大師是武林魁首少林的高僧，沖虛道長又是武林第二武當的名道，兩位可否想個法子，讓魔教和我正道減少衝突？」
「讓我武人性命，不白白浪費！」
方生、沖虛都傻了！
這不是我們兩個出家人的台詞嗎？
你憑什麼說？
一般，他們不想打的時候，才會用這種話，堵人嘴。
現在岳不群當面和他們說，可把他們噁心壞了！
果然！
這個君子劍，是個偽君子！
明明華山發展的不錯，正該好好收拾的魔教的時候，居然不想打！？
方生立刻說道：「岳施主的話，固然有道理，可魔教豈會和我們談和？他們是要毀滅我正道門派的所有道統，要把武林歸於魔教之下！」
「我等門派傳承千年，百年，豈能被吞併，被滅絕？」
沖虛也感慨道：「華山內部為了理念，尚且內訌一場，這種外部魔教的侵襲，又豈是能用言語彌合的？岳施主君子仁心，但就怕魔教不領情啊！」
岳不群點了點頭，然後霍然起身，「那就請少林廣發英雄貼，西達崑崙派，南抵南海幫，東到蓬萊派，北上茶馬會，只要有我正道武林的地方，就送去英雄帖，讓他們各出精銳，咱們集合萬人，攻打黑木崖！」
「如此，即便不能剿滅魔教，也轟轟烈烈一場，讓那魔教百年都恢復不了元氣！」
「兩位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方生、沖虛又呆住了。
你是不是太跳脫了？
剛還不忍心看武林同道慘死，現在又搞這麼大陣仗！
方生和沖虛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個岳不群不好忽悠啊！
而且，似乎也對提升自己和華山在江湖中的地位並不那麼感興趣。
「如此，只怕難以成型，若是一個不慎，走漏消息，還可能反遭魔教埋伏。」方生嘆了口氣，無奈說道。
沖虛閉口不言，心中也有氣。
岳不群只當沒看見沖虛的臭臉，反而繼續做戲，頹然道：「方生大師說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還是各安天命吧！」
「我華山守衛關中，已經到了極限，想要援手其他地方，關中若失，反而落了下乘！」
「不敢相瞞，當日我在長安，其實還見了日月神教東方勝一面！」
「怕引起恐慌，我不曾和人談起。」
「塞北明駝木高峰和我切磋之後，突然暴斃，未必不是魔教的手段！」
「哎……說起來，還是我害了木兄！」
木高峰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不過被發現的時候，已經開始了腐爛，還有被野獸撕咬的傷口，自然看不出致命傷來自何處，只是依稀辨認出來人是木高峰。
不過，武林中人嘛，死了不是很正常？
這種無頭懸案，肯定是要按在魔教頭上。
為此，塞北還來了一群人，嚷嚷著要找魔教報仇。
當然，這些都和岳不群沒關係了。
方生和沖虛見岳不群連東方勝到來的秘聞都搬了出來，知道這傢伙是鐵了心不做出頭鳥，只能無奈作罷。
他們到底是名門正派，只能忽悠，不能強迫。
方生感慨道：「原來如此，岳施主關中之地也是不穩。那貧僧只能再去找嵩山派左盟主了。」臨了，還是想刺激下岳不群。
岳不群面色毫無變化，笑道：「左盟主古道熱腸，彰武行義，又距離比較近，應該可以的！」
方生見左冷禪都刺激不到岳不群，心下鬱悶不已，點頭道：「應是如此。」話鋒一轉：「貧僧多年前曾受風清揚前輩授予獨孤九劍的劍招幾許，今日既來，自當拜會！」
岳不群沉吟了一下，馬上答應下來。
風清揚對魔教才沒有什麼興趣。
肯定忽悠不動。
寧清羽他們被自己打了預防針，華山內訌，就是少林的錯，應該也不會動心。
想著，岳不群叫來叢不棄，帶著二人上思過崖拜會寧清羽、風清揚、陸清平。
杜不恨、封不平從外面進來。
「代掌門，如何不答應他們？」
「是啊，我華山如今薄有根基，正該揚名江湖，打響我華山的名頭！」
岳不群微微一笑：「少林武當為武林魁首，殺了多少魔教？」
杜不恨、封不平一愣。
「我們練好武功，比什麼都強，殺魔教，那是要死人的！」岳不群冷笑一聲：「以後我們行事和少林看齊，少林除非真把寺中的精英盡數派出，否則，我們絕不和魔教衝突！」
「哪怕衝突，也只局限在我們華山能夠覆蓋的範圍之內！」
杜不恨、封不平互相看了一眼。
二人還是有些不忿。
往日不都這樣嗎？
打魔教，提名聲，再打魔教，再提名聲。
現在岳不群的章程，完全有些看不懂了。
不打魔教，不說威名降低，就是曾經衝突中，華山喪命的各位先輩，如何交代？！
可岳不群執掌華山以來，華山也確實蒸蒸日上。
他們也不好再說，只能壓下鬱悶。
另外一邊。
方生、沖虛自然忽悠不動風清揚、
寧清羽、陸清平倒是有些心動，但因為岳不群說過，華山內訌，是少林的陰謀，搞得二人也有點懷疑。
我華山剛從內訌的陰影中，緩過一口氣，你就讓我們打魔教？
是不是怕我們日子過得好了？！
沒有認可，方生、沖虛只得下山。
「沖虛道兄，你如何看華山如今章程？」方生問道。
沖虛嘆息道：「岳不群天資卓絕，武功已經可比寧前輩，風前輩，這般年歲，卻絲毫不以武功高強為恃，毫無爭鬥之心，實在難得！」
方生自然明白沖虛的意思，岳不群太深沉了，武功這麼高，還這麼年輕，居然一點好勇鬥狠的想法都沒有，反而鐵了心經營門派，這對他們是大大的壞事！
「或許是岳施主武功未成，傳言不真！」方生猜測道。
沖虛一笑：「方生大師想要切磋？」
方生也是一笑：「該是如此吧！岳施主連年威名都更勝一籌，我們無論勝敗，都是收穫！」
沖虛卻搖搖頭，怪笑道：「我二人，只能敗！」
方生一愣，思索一瞬，旋即點頭道：「確該如此，恰如魔教贊他正道第一！」
晚上。
房間。
寧中則把孩子交給奶媽，帶去睡覺，自己坐在床邊，幽幽地看著岳不群，皺眉道：「師兄如今怎麼這般？魔教賊子不該殺嗎？少林高僧，武當真人前來邀請，你卻不應，不說杜師兄、封師兄他們有意見，叢師弟他們也有意見！師妹我也想不通！」
岳不群看著寧中則，無奈搖頭，現在江湖人中的思想鋼印，還是魔教罪該萬死，盡數誅殺，才能顯得正道身份。
可對岳不群來說，有能力就一舉滅了魔教，沒能力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至於跟個神經病一樣，天天和魔教打生打死，除了消耗人命，著實看不到什麼實際用處。
何況，少林、武當才打死了多少魔教？
近幾十年針對魔教的大型會戰，都是五嶽劍派挑頭。
五嶽劍派固然在這裡面獲得了地位的提升，名頭的加持，可損失也十分慘重。
說一句，得不償失也不為過。
經營好自己門派，不敢說比肩少林、武當，就是比肩曾經的峨眉一般，那時候才借著攻打魔教的勢頭，打出三派並尊的地位來，才是上策。
「我華山內訌，或許和少林有關。」岳不群沉吟道。
寧中則一驚，顫聲道：「師兄莫要胡說！」
岳不群想了想，說道：「走，咱們去找杜師兄他們，有一件事，我需得告訴你們。」
寧中則心下震愕，自然聽從。
二人離開房間，找到杜不恨等人。
杜不恨等人也快要休息了，見岳不群和寧中則找來，以為出了大事兒，小心隨著岳不群來到玉女洞中。
「代掌門找我等來，到底有何吩咐？」杜不恨著急忙慌。
封不平等人臉上也儘是擔憂。
岳不群微微一笑：「諸位師兄弟莫要擔心，不是什麼緊要大事，只是一些推測。」
「先前不是杜師兄、封師弟對岳某不助少林頗多微詞？今晚回房，師妹也滿是抱怨……」
杜不恨等人看向寧中則，都是一笑。
寧中則卻笑不出來，急道；「師兄，你快說，我華山內訌和少林有什麼關係？」
杜不恨等人馬上也笑不出來了，紛紛凝目岳不群。
岳不群就把當日和寧清羽等人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剎那間。
整個玉女洞中，幾個人的呼吸，宛如野獸一般凶厲！目光中閃爍著滔天恨意！
封不平幾個掙扎，猛得一扭頭，大吼道：「我去殺了方生！」
叢不棄、成不憂淚流滿面，跟著道：「合該殺光這群禿驢！原來我華山慘劇的罪魁禍首是他們！」
杜不恨、黃不周也恨恨出聲：「走！為死難的師兄師弟師父師叔師伯師祖報仇！」
寧中則雖然是女俠，但也天真爛漫，就有點黑白太分明的認知，少林是正派，那就都是好的，魔教是邪派，那就都是壞的，顯然這個消息大大超出她的認知，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岳不群趕緊抱住寧中則，把人放好，扭頭呵斥道：「我只是猜測，未必是真，掌門和風師叔都不曾開口，你們鬧什麼？」
「都給我回來！」
「此事未必是真，也未必是假。但有一點，武噹噹年被魔教攻破，被掠走了太極拳經等東西，受損頗大，但少林魔教一直不敢進犯，足可見底蘊深厚！魔教都忌憚不已啊！」
「魔教尚且不敢進犯，我們華山憑什麼和少林翻臉？」
封不平腳下一頓，嗚嗚哭出了聲音：「師父、師叔、師兄……」
華山內訌太慘了！
哪怕現在歸於一家。
說眾人心裡毫無芥蒂，那也絕對不可能。
曾經百人千人大派，如今只剩下寥寥數人，這死傷多慘重？！
杜不恨現在恨得要死，回過頭來：「那問問總行吧！」
叢不棄趕緊跟著道：「對，質問那群禿驢，至少確認真假！」
岳不群也不知道是不是少林授意，反正他自己都當個陰謀論，是不是少林不重要，重要的是轉移矛盾，內部紛爭肯定不能一直持續下去，怎麼辦？當然祭出一個外部敵人，讓眾人一起去仇恨！
「怎麼確認？這事情已經近乎百年，當事人全部死掉了，真真假假早已無法說得清！問了？誰人會承認？」岳不群沒好氣地看著幾人，厲聲道：「但這個教訓還不夠嗎？」
「若是我華山再有多幾位高人，豈能不結合葵花寶典重新創出其他武功，如何能搞得我華山分崩離析，內訌不斷？那福威鏢局的林遠圖不就做到了嗎？」
「說來說去，不過是先輩見識不夠，被人算計！」
「你們武功不高，行事倒是魯莽的不行！」
杜不恨、封不平等人訥訥不言，滿臉羞慚之色。
寧中則抬起頭，眼淚汪汪地說道：「師兄，你是懷疑少林別有用心，才不想幫助少林是不是？」
岳不群點頭道：「少林為正道魁首，若他能引導正道攻打魔教，我倒也不相信此事，可近幾十年，少林次次以方外之人自居，極少參與我五嶽劍派和魔教的爭鬥。但卻又牢牢占據正道魁首的名號，實在令人噁心！」
「不能正派第一是它，攻打魔教又沒它什麼事兒！」
「這如何讓人相信他們的用心！」
杜不恨、封不平、寧中則等人陷入深思。
「可噁心又如何？少林依舊是正道魁首！」岳不群嘆息道：「我華山打不過少林，也就只能加入，從此以後，對於魔教，我們能避則避，除非在我們華山的地界上，魔教鬧事！否則，我們就看齊少林，不參與，若是有朝一日，我華山的底蘊，也就是你們，能和少林的那些高僧論武，那我華山自然也是正道頂尖門派之一！如此，又何必和魔教打生打死？」
杜不恨等人這才明白了岳不群的意圖，他們稍稍沉吟了一會兒，也就接受下來。
但寧中則還拐不過彎，皺眉道：「可這等算計，實在有違正道體統！」
岳不群看了一眼寧中則，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杜不恨，封不平等人：「今日我等師兄弟雖然是閒聊，但事關重大，你們不可往外泄露一句！」
「多提升武功，少想些虛名！」
「行了，都回去吧！」
杜不恨等人哀嘆幾聲，無奈離開。
岳不群看著寧中則，嘿嘿一笑，走過去就把寧中則抱在懷中，手也變得不老實。
寧中則一聲嬌呼，有點生氣的倒豎柳眉：「別亂來，玉女娘娘看著呢！」
岳不群卻沒有停止手下動作，口中說道：「哪怕是少林做的又如何？若是我華山長輩不覬覦葵花寶典，能被算計？武林之中，多有這種不是黑，也不是白的算計，你呀，以後要多小心。」
「好在為夫聰明，看事情明見萬里，他們做的，我們自然也做的！」
寧中則臉色微紅，身體發燙，已然聽不得岳不群的話，柔聲道：「師兄，你且住了，師妹難受！」
岳不群看著寧中則的模樣，心中讚嘆，不愧是某些lsp口中的笑傲第一必得之人，嬌容含羞，婦人儀態中帶著些許青澀，而且行事周正，妙目靈動中，又隱隱流出天性的正直的憐憫聖潔。
「哈哈，師兄也難受！」岳不群大笑一聲。
幾日後。
方生大師、沖虛道長準備和岳不群辭行。
他們心裏面有點奇怪。
本來還挺贊同他們的杜不恨、封不平怎麼突然轉了口風，而且對方生大師還一臉仇恨，好似看魔教之人一樣。
搞得兩個人心裡毛毛的。
而他們停留這幾日，杜不恨他們更加相信是少林搞的鬼，是他們讓華山內訌了。
你們不是說豫中有魔教肆虐嗎？
那你們怎麼不著急回去對抗魔教？
反而在我華山一直呆著。
當然，方生大師、沖虛道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岳不群的陰謀論，只當岳不群以代掌門身份強壓下了封不平等人。
這日，他們心知，無論是清字輩的三個人，還是不字輩的幾個人，都無法再說動了，只能離開。
不過，哪怕離開。
他們也得幫岳不群揚名！
正氣堂。
「兩位今日要走？」岳不群一臉驚訝。
方生哈哈一笑：「魔教肆虐，我等還是早日回去！否則，魔教又要多造殺孽了！」
岳不群感慨道：「哎，只恨關中不寧。」話鋒一轉：「我送兩位下山。」
沖虛趕緊站起身，笑道：「先不忙走，岳施主是否曾修習了獨孤九劍？」
岳不群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怎麼沖虛道長要和小可切磋？」
「獨孤九劍名震江湖，在下也羨慕的緊，若是當日大戰魔教，貧道知道岳施主會用獨孤九劍，在下一定討教！」沖虛微微一笑：「我武當太極劍也是天下絕頂劍法，不知岳施主可否願意賜教？」
方生連忙說道：「貧僧雖然得到風前輩指點的幾招獨孤九劍固定劍招，但獨孤九劍千百萬化，貧僧也想多看幾眼。還請岳施主不吝賜教！」
岳不群已經知道這兩個人的謀算，不過，對此他一點都不在意，點頭說道：「沖虛道長、方生大師既然願意指點小可，小可自然求之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