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413.霍雨浩vs戴鑰衡（三）

  「我……我剛剛看到了那個……不，我看到的是白虎公爵戴浩和他的……他的那位正妻，也就是公爵府的夫人……但我不知道她叫什麼。」

  「她似乎……有可能……不，應該是絕對認出了我，並且，試圖打擊我……我能感覺到那種惡意，不然，她不會指名道姓的罵我是雜種……」

  哪怕是被控制住了多巴胺和內啡肽等激素，甚至是一部分腦幹細胞，霍雨浩也依舊錶現出了相當明顯的情緒波動，但總算可以完整的說出這些話了，敢於直面這個殘忍醜陋的事實。

  此話一出，葉擎蒼還沒開口，王冬兒就先爆炸了。

  罕見的爆了句粗口。

  背後長出兩面蝶翼。

  拎著一柄帶著蝶紋痕跡的昊天錘。

  奔著休息室的出口就去了：「真他媽的給我開了眼了……玩不起就別玩，搞人身攻擊，還是在比賽前夕的半個小時裡，算什麼英雄好漢！」

  「回來！」看著拎著昊天錘就打算去錘人的王冬兒，葉擎蒼倍感頭疼的伸手一抓空氣，王冬兒就不情不願的被抓了回來，隨著葉擎蒼的手勢，被按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和同樣氣急的蕭蕭坐在一起，聽著葉擎蒼跟霍雨浩的繼續問答：「既然你知道她是在打擊你的心態，那麼，你是否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你的心態真被打擊到了，那才是遂了她的意？」

  「我知道……但我恨！」

  「那個男人……不，應該說白虎公爵戴浩，在他的妻子說完這番話後，連辯解的意思都沒有！」

  「如果我是雜種，那他這個父親又算是什麼東西！」

  「我的母親呢？」

  「都說對子罵父，則是無禮……難道罵母就行了？」

  霍雨浩的呼吸明顯粗重了起來。

  但葉擎蒼卻相當冷靜。

  深吸一口氣，去掉偽裝。

  平日裡總是掛著一副笑容的臉，驟然嚴肅了下來。

  平日裡總是和和氣氣的眼神，也驟然冰冷了下來。

  看著霍雨浩。

  沉吟了一兩秒。

  忽然抬手，如雷貫耳。

  狠狠的給了霍雨浩一個耳光。

  看著霍雨浩嘴角的血液，還有霍雨浩因暫時被撤回激素和細胞上的控制、所以恢復了正常感情、但卻被這一耳光打的清澈起來的眼神，慢條斯理的拿出手絹，擦了擦自己的手掌，隨後，將這條手絹丟在了霍雨浩的身上：「雨浩，你知道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尊嚴，只是求死的藉口，失敗者是沒有任何權力去書寫歷史的，如果你敗了，不管是戴浩，還是他的夫人，包括戴鑰衡和戴華斌兩兄弟，他們都會踩在你的屍體上，否定你的成就，否定你的人品，甚至否定一切和你有關的人……所以，一個弱小的人要學會忍讓……借用你剛剛的話：對子罵父，則是無禮，對母亦然；但是，就像我剛剛打你一樣，如果我現在罵了你的母親，你用什麼來阻止我，亦或是說，來向世人證明我說這句話是錯的？」

  「擎蒼哥，你不會！」

  霍雨浩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可以說，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但……

  「我會。」葉擎蒼的眼神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或許，那不應該用冰冷來形容，而應該用理性，絕對的理性，理性到了天夢冰蠶、伊萊克斯、王冬兒、蕭蕭四個人全都不敢吱聲的地步，直視霍雨浩的雙眼，目光如同一柄鋼刀，插入其中：「實話實說，我一直認為你的母親霍雲兒是一個愚蠢的無可救藥的女人，她此生唯一值得驕傲的點，就是靠著上天給予她的那份好運，爬上了你父親的床，生下了你，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值得誇讚的點……包括她那顆連豬腦子都比不上的大腦！」

  「不許你這麼說我的母親！」霍雨浩對葉擎蒼的尊重一向很高，但這不代表葉擎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超過他的母親，正因如此，他憤而起身，直視葉擎蒼，看著這位他一向敬重的前輩，咬牙切齒道：「請你收回你的話！」

  「這就是你的回答？」

  葉擎蒼明明是用著慢條斯理的語氣和儀態在表達。

  卻給王冬兒和蕭蕭一種極盡優雅血腥的殘忍錯覺。

  不過，或許那不是錯覺。

  而是真的殘忍。

  那些死在葉擎蒼刀下的邪魂師一定有充分的發言權，前提是他們還能發言，而不是化作一攤血肉，被葉擎蒼用作穢土轉生的材料和諸多無面人誕生的培養基礎，論公斤計算的那種。

  「是的！」

  霍雨浩沒明白葉擎蒼的意思。

  但這不妨礙他直視葉擎蒼。

  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堅持。

  但在下一秒，葉擎蒼就給了他一個全新的答案，以至於讓他整個人立馬清醒，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你知道嗎，如果有人敢這麼說我的母親，現在，我的手上就會多出一顆人頭……而你，只能如同一隻野狗大聲嘶吼，當別人拿起棍子時，你會受困於自己的良知跑的遠遠的，或是被人抓住弱點一棍子抽斷腿！」

  霍雨浩沉默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固執的人。

  而是一個能聽進去建議的人。

  所以他知道葉擎蒼說的沒錯。

  也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問題。

  但葉擎蒼的話，卻不會因此停止，因為還沒說完。

  「我曾見過一個好苗子。」

  「當時，他的家被邪魂師屠了。」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化作祭品，但是，當時，只有五歲的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位邪魂師。」

  「因為長時間停留在某處的目光會引起直覺示警。」

  「他只能用一眼把那個邪魂師的容貌死死的記住，然後，在他學有所成，擁有報仇的能力後，在十四歲的那一天，把那個被他親手抓住的邪魂師，以相同的方式，剁成了一團肉末。」

  「自那以後，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身為強者，斬草除根是必修課，身為弱者，博取強者的憐憫也是必修課……如果他當時衝動的跳出去，那麼，這名邪魂師的手上就能多出一條命，但他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死的就是這名邪魂師了……有些時候，活著要比死了需要更大的勇氣，一時的意氣之舉感動的只是你自己，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你必須要面對一個選擇：到底是要名聲，還是要實際的！」

  「求名？」

  「可以！」

  「現在，去對公爵夫人下殺手！」

  「為母報仇，多高尚啊？」

  「求實？」

  「忍著！」

  「日後，拎著公爵夫人的腦袋去你母親墓前祭奠！」

  「一時榮辱，又有何妨？」

  看著總算冷靜下來的霍雨浩，葉擎蒼默默的把準備好的藥方換了一記，換成了一記猛藥：「我們是男人，是一隻披著狼皮行走在狼群中的羊，不能意氣用事，在形式比人強的情況下，就算你的敵人說了，要抽你的左臉，你也只能乖乖把自己的左臉送上去讓敵人抽，最好是讓敵人抽的舒坦一些，放下對你的警惕，這樣，你才能活下來，而不是失去生命和報仇機會……另外，讓我們來重新審視你們家的關係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如果戴浩真的喜歡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會死嗎？」

  「但母親說是……」

  霍雨浩下意識開口反駁。

  但話只說了一半，就被他自己咬斷了。

  是啊！

  一個家庭的男主人怎麼可能失去對家庭的控制力！

  如果這個家真的是公爵夫人說了算，戴浩這個白虎公爵每次回來，為什麼公爵夫人會帶著公爵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站在公爵府的門口迎接，不管風霜雨雪，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會一直站著，站一兩個時辰也不是沒有過的事！

  她何必這麼尊敬戴浩！

  如果是處死一個婢女，也就罷了，她的母親可是戴浩的貼身侍女，沒有戴浩的授意誰敢處死？

  說白了，就算是一條狗，養了三四十年也有感情！

  從一開始，他母親告訴他的事實就是主觀視角的！

  也是註定錯的！

  於是，在這一瞬間，霍雨浩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連霍雲兒生前都沒看明白的事，意識到了所有的蹊蹺之處。

  原本的話，也就隨之難以說出口。

  被咽了回去。

  以至於啞口無言。

  「看來，你還不算蠢的無藥可救。」

  「但你還忽略了一個重點。」

  「你的母親……並不愛你！」

  葉擎蒼下猛藥的計量，讓天夢冰蠶看的是膽戰心驚，哪怕是伊萊克斯，也是眼皮直跳，但霍雨浩卻反而異常平靜，哪怕情緒有片刻的起伏，但最終卻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接受這份猛藥，順便剜出自己傷口上的腐肉：「我見過很多母親，所以我能夠分析出母愛……一份偉大的母愛能讓一個偉大的母親在高溫灼燒的鐵板上站到肉體被燒焦，也絕對不把自己的孩子當做墊腳石緩解痛苦，一份偉大的母愛也能讓一個偉大的母親放下臉面及所有，去為孩子祈求一份生機，甚至是能讓她背叛愛情……其實，一切都很簡單，你的母親只需要對公爵夫人低個頭，就可以讓你的童年無憂無慮，讓你衣食無憂，因為公爵夫人也不想背負一個苛責白虎公爵府舊人的罪名，這玩意在戴家還是皇室的時候，應該叫善妒……但你的母親卻沒有這樣做。」

  「是的……」霍雨浩能讓葉擎蒼高看一眼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毅力，那種超越身體本能的意志，這種意志幫助他直視醜陋的現實：「不可否認……有很多理由能幫我解釋這個問題，比如說，我的母親確實沒想到這些，但任何一個理由都能找到完全被戳碎的藉口，比如說，我的母親之所以沒想到這些是因為她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甚至不在意我的吃穿用度，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白虎公爵戴浩身上……但我同樣不能否認她養育我的事實！」

  「養育之恩和生育之恩。」

  「我曾思考過這個問題。」

  「也想像過……如果有一天，一對兒我不認識的夫妻找到了我，確認了他們是我的父母，我該如何處理他們和我母親柳二龍之間的關係。」

  「而我得到的答案是……這兩個恩之間沒有高低。」

  「我能直視這個事實。」

  「可能跟我比較叛逆的性格有關。」

  「人存在的證明是身體。」

  「是血脈。」

  「是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

  「但人存在的意義是靈魂。」

  「是感情。」

  「是能證明一切的記憶碎片。」

  「這中間的度，需要你自己去掌握，沒人能幫你。」

  「但你能冷靜下來。」

  「冷靜的聽完我說的這些話。」

  「而不是像剛剛一樣情緒激動。」

  「我很欣慰。」

  葉擎蒼打了個響指，霍雨浩臉上的浮腫頓時消退。

  除了嘴角被打出的血痕。

  根本看不出剛剛發生了什麼。

  霍雨浩如夢初醒的摸摸臉，感受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現實，沉默片刻，抬頭看向葉擎蒼：「擎蒼哥，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決定，到底是要報仇，還是不報仇，但不希望我被仇恨蒙蔽雙眼……我理解的這些應該沒錯吧？」

  「沒錯，但不夠……」葉擎蒼看著面前這個還算不傻的少年，看了一眼被對方下意識握在手裡的手絹，抬起手，但這一次沒給霍雨浩耳光，而是輕輕的拍了拍霍雨浩的肩膀：「其實我更想告訴你的是……你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就像我，我活下去的理由有三種，其一為責任，對母親的責任，對薇爾莉特的責任，對朋友的責任，對一些我認為有必要負責的人的責任，其二為好奇，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有多大，想去看看星球之外的風景，想去看看星系之上有什麼，其三為實力，想要變的更強，強到足以讓一切按照我的想法運行，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戰爭和一切已知與未知的疾苦……當然，我的理由不一定是你的理由，我只是想說，也許在你母親死亡的那一刻，她有一個念頭一定是有關於你的……希望你能幸福的活下去，哪怕不能幫她報仇，哪怕不能出人頭地，但平平安安也好。」

  「我想，我明白了……」霍雨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心態逐漸趨於平穩，是真正意義上降住了心猿勒住了意馬：「仇，我是一定要報的，但我不能用破罐子破摔的方式去報仇，這就好比拿玉去砸石頭，就算我這塊玉真的把石頭砸碎了，磕磕碰碰，也是不值的……幾具冢中枯骨，還不配讓我壓上一切的去針對！」

  「當一個人嚮往更高處的風景時，他就不會在意腳下的坎坷。」葉擎蒼緩緩收斂起自己的氣勢，戴上溫和的笑容面具，順便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提醒道：「差不多該出場了，你的對手正等待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你登場……是選擇內耗自己，還是讓對手噁心的如同吃了屎一般的難受，眼睜睜看著你飛速崛起，但又殺不掉你，只能在無盡的焦慮中看著死期一天天迫近……這個選擇權就在你的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