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各取所需

  洪霸符今日一改往日死纏爛打的做派,來去如風,倒是打了章銅山一個措手不及。看到上司吃癟,江養神捂嘴偷笑,揶揄道:「沒想到這拖泥帶水多日的洪霸符骨子裡還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看來章大人是等不到他下跪的那一天了。」

  章銅山卻是暗自鬆了口氣,原本曲懷爾一道口諭,自己礙於此人權勢,不得不從,洪霸符盛名在外,雖說梁國內有明確的禁武令,廟堂是廟堂,江湖是江湖,涇渭分明,可讓自己一個老頭子去直面一個純青境武夫,還要不斷出言侮辱挑釁,若真惹惱了洪霸符,自己該如何應對,難不成還得像年輕時那般,拿起戰刀廝殺不成。就算十個自己,恐怕也不夠霸刀打殺啊。如今洪霸符並未暴怒,總歸是件好事。

  章銅山沉吟道:「賢侄,今日本官當值,可此事需通報給曲先生,本官要即刻進宮,勞煩你盯著點兵部,也謹防洪霸符殺個回馬槍,有任何風吹草動,不可妄動,一切等本官回來!」說完一溜煙跑回宮中。

  皇宮內,曲懷爾對於章銅山的去而復返早在預料之中,早早便在宮門外等候,聽完章銅山來意後,曲懷爾微微一笑,示意章銅山稍安勿躁,暫且先將此事擱置一旁,不用去管,三天之後,等到了最後一刻,命人去往洪霸符住處,明確告知,想在軍中謀求一官半職,需用軍功來換,至於那什麼三百人,讓他就不用想了,「霸刀」修為高絕,大可等到兩年之後,一人一刀去戰場拼殺,什麼時候攢夠了軍功,再來兵部謀職不遲。

  章銅山卻是一臉擔憂,小心翼翼說道:「曲先生,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欺壓此人,若真惹惱了他,下官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啊!」

  曲懷爾笑道:「章侍郎放心,洪霸符向來目中無人,老夫此舉不過是為了挫一挫他的銳氣,在第一次試探後,此人並未當場發作,便意味著之後也不會與大人為難,老夫就是要看看,此人的底線究竟在哪,況且章侍郎一生勞苦功高,乃是我大梁之瑰寶,若無萬全把握,老夫又豈會讓你以身犯險。」

  章銅山雖仍有顧慮,可曲懷爾身份尊貴,遠比自己更得聖上恩寵,不敢不從,只得抱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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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回到宅子中的江養神思來想去,如今江清已死,沒了這最大的靠山,自己將來想要在梁國朝中占據一席之地,除去自己要在戰場上拼殺,博取軍功外,也需培植自己的心腹,便打定主意,去往城西遠朋客棧,私下會面洪霸符。遠朋客棧規模一般,在繁華鼎盛的慶陽城內排不上號,江養神還特地繞路買了兩壺劍南春釀,直奔客棧而去。

  來到客棧後,很輕易便打聽到洪霸符的房間,江養神提著兩壺酒,獨自敲響房門。

  洪霸符感知到有人造訪,早早打開房門,示意江養神進屋一敘,他曾在兵部見過江養神,以為是章銅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笑道:「這位大人,可是章大人同意了洪某人的請求?」

  江養神將兩壺酒放在桌上,抱拳道:「恐怕要讓洪宗師失望了,侍郎大人並未明言,在下今日前來,只是單純想與洪宗師交個朋友。」

  洪霸符面色一沉,冷哼一聲,啐道:「洪某人獨來獨往慣了,從來沒有什麼朋友,也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閣下若是無事,還請速速離去,別打擾洪某人清修!」

  江養神今日打定主意,要結交此人,也不離開,替洪霸符倒上一杯酒,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做不成朋友也無妨,今日在下特地帶來兩壺好酒,還請宗師賞臉嘗嘗,忘了介紹,在下江養神,任兵部員外郎,家父正是大梁前任太師江清。」

  聽到江清這個名字,洪霸符濃眉一挑,他雖混跡江湖,也聽過權傾朝野的江太師的大名,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江太師之子,如今又在兵部任職,將來成為第二個李劍也不無可能,一念至此,洪霸符不再咄咄逼人,喝了口香氣醉人的劍南春釀,皺眉道:「酒是不錯,可洪某是個粗人,喝不來這瓊漿玉液,還是烈酒容易下肚些,再者這酒杯太小,喝起來不夠痛快,閣下能飲烈酒否?」

  江養神微微一笑,也不正面回答,朗聲道:「小二,拿兩壇烈酒來,越燒喉嚨越好!」又讓小二捎來兩隻大碗,親自替洪霸符倒上一碗酒後,才將自己面前酒碗倒滿,率先一飲而盡,說道:「在下自幼習武,如今亦有陷空境的修為,可比起洪宗師,卻是相形見絀了,這碗酒,敬武道宗師洪霸符。」

  說著又倒滿一碗,再次一飲而盡:「在下從小立志,投身軍伍,為國效力,與洪宗師的想法不謀而合,這碗酒,敬你我二人志同道合!」

  之後又倒上一碗,又一口喝下,笑道:「至於這一碗,單純是表達在下的仰慕之情,仍是敬洪宗師。」三大碗酒下肚,江養神也有些頭暈目眩,搖搖晃晃,好在腦子仍然清醒。

  洪霸符饒有興致看著江養神,自入京以來,受人輕賤,如今這位太師之子對自己卻十分恭敬,不由讓洪霸符心情大好,笑道:「你這人倒是有點意思,和洪某人認識的那些貴公子是有些不一樣。」

  江養神擺了擺手:「洪宗師謬讚了,在下不過是江太師收養的義子,與那些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世家子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似乎很中意江養神的爽快坦誠,洪霸符也連干三大碗,將空酒碗放在桌上,直截了當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閣下今日前來,恐怕不單單是與洪某人叫個朋友這麼簡單吧?有什麼事不妨開門見山,直說便是。」

  江養神此時也不再隱瞞,沉聲道:「實不相瞞,洪宗師想要在軍中獲職恐怕不易,至於那三百人,更是難如登天,梁國朝廷官員,大多講究內部晉升,空降者少之又少,畢竟難以服眾。洪宗師修為雖高,可對於兵法打仗只怕是一竅不通,朝中那些大佬不會願意押注在閣下身上,江某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洪霸符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閣下還來作甚!莫不是來瞧洪某人的笑話!」

  眼見對方動怒,江養神卻是不慌不忙道:「非也,洪宗師所求,如今整個慶陽城內,恐怕只有江某能助你一臂之力。」

  洪霸符皺眉道:「洪某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如何能幫我?又為何要幫我?」

  江養神嘆了口氣:「既是幫你,也是自保罷了。洪宗師有所不知,按照家父生前的謀劃,在下進入兵部後,先從員外郎做起,等到兩年後梁楚約定停戰日期一到,兩國勢必會重新展開一輪新的較量,而家父原來的計劃是想讓在下靠著江家蒙陰,慢慢積攢軍功,從而將兵部尚書之位收入囊中,可如今家父仙逝,在下與義兄又關係不和,恐怕原先的計劃只能作罷,而在下想要穩步升職的同時又能活的安穩,少不了要培植自己的心腹,畢竟戰場上兇險萬分,同時官場上也暗流涌動,而宗師修為高絕,正是不二人選,請宗師放心,只需保護好在下周全,宗師想要什麼,只要在下能做到的,都可以答應你。」

  洪霸符似笑非笑看著江養神,淡淡說道:「那閣下得先讓洪某人看看你的誠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