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教學樓通向辦公樓的天橋上,許梔沉著臉疾步而行。Google搜索
「梔梔!」
聽到身後傳來陳賜的聲音,許梔停下來。
「你跟過來幹嘛?」
許梔問他。
陳賜∶「你要去哪兒。」
許梔轉過頭去繼續走,「校長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
陳賜快速邁了兩步,走到她身邊,「你找校長幹嘛?」
許梔冷冷道,「袁雪松他不配當老師。」
陳賜驚得挑了下眉。
「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嗎?」
「沒有。」
說完,許梔腳下卻頓了頓,接著她取下背上的書包遞給他,「把書包幫我拿回去。」
陳賜看著她氣呼呼又勢在必得的樣子,笑了笑。
「遵命。」
看他帶著自己的包回去後,許梔敲響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校長一早就來了學校。
校長開門看到許梔,表情疑惑,「同學,你找我有事?」
「校長您好,請問可以進去跟您說嗎?」
校長看著眼前這個腰板兒挺得直直的小姑娘,眼底流露出幾分賞識,小小年紀跟他這個校長說起話來竟然毫不怯場,沒有一點忸怩姿態。
「進來吧。」
校長拉開門。
「坐。」
校長示意許梔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許梔大大方方地坐下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找我什麼事啊。」
許梔並沒有開門見山,而是說,「校長,這夏天快來了,教室里又悶又熱,容易讓人心煩氣躁,不利於學習。」
校長笑了笑,「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
他嘆了口氣,「作為校長,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擁有最好的學習環境,但學校資金緊張,只能暫且讓大家忍耐一下了。」
「我不想忍。」
「同學……」
校長大概是想教育一下許梔,但許梔打斷他道,「給每間教室安個空調應該用不到100萬吧。」
校長汗顏,「100萬也不是小數目。」
許梔∶「我出。」
校長大為震驚,「你說什麼?」
許梔複述道,「我說,空調安裝費我出,然後我還可以再給學校捐款100萬。」
校長驚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青城中學成立這麼久以來,除了教育機關的扶持,還從未受到過外界捐贈。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許梔繼續說。
「什麼條件?」
許梔冷冷開口,「我很不喜歡袁雪松這個人,他不配當老師。」
校長又是一驚,「呃……如果同學你真的願意捐款的話,我可以把他調到其他班級。」
「校長,我說了。」
許梔一字一句道,「他、不、配、當、老、師。」
校長有些為難,「可是我無權開除編制老師。」
許梔冷笑一聲,「一個私自補課的老師也不可以嗎?」
校長瞳孔猛的一縮,沒想到她會說起這個。
「我知道青城教育局管得沒那麼嚴,很多老師還是在偷偷補課,校長您可能也不想管,畢竟我們學校大概不好招老師。」
許梔站起來走到校長面前,輕輕笑著同他說,「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您,這一百多萬我可以用來為學校發展做貢獻,也可以拿去資助那些補不起課的家庭,我相信他們受到資助後會很願意幫我來學校鬧一鬧。」
校長聽她輕聲說著這些,只覺背上陣陣泛寒,而許梔如同鬼魅般的低語還在耳邊迴響著∶
「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要殺雞儆猴拿到一筆捐款,還是等著家長們帶著橫幅來學校門口抗議。」
*
在上課鈴響起的前兩分鐘,許梔回到了教室。
「成了?」
陳賜問她。
許梔∶「嗯。」
陳賜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的梔梔怎麼這麼厲害。」
此時路過他們座位的一個女生眼睛大睜了一下。
許梔還恰好跟那個女生對上了眼,就……很尷尬。
她趕緊拍掉陳賜的手,「在學校不准這麼叫我!也別碰我!」
陳賜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在外面就可以碰嗎?」
「也不准!」
陳賜抱胸,「那我不干。」
「你!」
許梔正要教育教育他,上課鈴卻在這時候響了,該下去升旗了。
「梔梔,走。」
前面傳來唐伊伊的聲音。
許梔咬了咬牙,站起來。
陳賜不著急,歪頭勾著唇把她看著。
許梔看他這欠打的表情,實在忍不住,臨走之前狠狠踩了他一腳。
教室里頓時響起一陣豬叫聲。
「哼。」
許梔撅著嘴巴找唐伊伊去了。
某個其實並不怎麼疼,只是配合表演的男的也慢悠悠站起,朝他的狐朋狗友使了個眼色。
「走了。」
*
開學第一天升旗,校長把攢了一個月的話全一股腦在今天說了,整整一節早自習都不夠他深情演講,快上課了才依依不捨的放下話筒。
眼看快上課了,但大家還是慢悠悠的走,反正上課之前都到不了教室,還不如拖久一點。
人群里,一個八班的男生跑過來撞了下另一個男生。
「喲,譯哥。」
被撞的男生叫曾譯,一班的。
曾譯給了那男生一拳,「你他媽撞得再用力一點。」
男生給他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我聽說你被陳賜打了。」
曾譯撇了下嘴,明顯不想聽人提起這茬。
而那人卻一臉幸災樂禍,「臥槽,原來真的啊,他打你幹嘛?」
曾譯也是提起來就上火,「別說了,我他媽就看了一眼許梔的胸。」
「許梔的胸?!」
那人一臉震驚,喊得賊大聲。
「你他媽別喊!」
曾譯連忙往後看了看,沒看到陳賜人影后才放鬆下來。
然而他顧著後面卻忘了前面。
此時,在他左前方正走進長廊里的陳賜猛地頓住了腳步。
顧北他們聽到這句話後,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下一秒,陳賜冷著臉開始往回走。
曾譯這邊聊得正上頭,還是完全沒注意到。
「許梔竟然不是飛機場?」
曾譯一臉興奮地說,「我跟你說,平時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我原先也以為她是飛機場,結果這麼大。」
「我操,那腰還這麼窄,身材真絕了。」
曾譯比劃著名繼續說,「就她那張臉都三年不虧了,再加上這身材,十年都不虧!」
「我艹你媽!」
伴著一陣怒罵,一個拳頭狠狠砸下來。
人群里響起尖叫。
聽到尖叫聲,已經走到二樓的許梔回頭朝操場看去。
因為站在高處,她一眼就看了正按著一個人往死里打的陳賜。
她只覺腦海里有什麼噼啪一閃,整個人愣住。
「好像是陳賜誒,梔梔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伊伊看著那兒,抬手想戳一戳許梔,卻落了個空。
「梔梔?」
「梔梔!」
她看到許梔已經開始往回跑,趕緊追上去。
許梔跑到操場的時候,陳賜已經被人拉開了,但陳賜像是失去了理智,不停掙扎著還想上去打曾譯,好幾個人拉著他都有些拉不住。
他像是瘋了一般,平日裡總是懶懶半搭著的眼睛此刻瞪得仿佛眼眶都快要裂開,幾乎完全暴露在空氣里的眼珠布滿紅血絲,整個眼睛都是猩紅色的,可怕至極。
不少人都圍著他,看著他這幅模樣,所有人都竊竊私語著∶
「陳賜這是怎麼了?不會瘋了吧?」
「你看臉跟脖子上的青筋,好恐怖啊。」
「那個人怎麼他了,要是沒人拉住他,怕是要被打死吧。」
「快離他遠點,這肯定瘋了。」
「……」
圍在那兒的女生們紛紛後退,只有許梔在朝前走。
「梔梔你別過去。」
唐伊伊拉住她。
許梔腳下一頓,回頭同唐伊伊說,「沒事的,伊伊。」
大概是聽到了唐伊伊喊許梔的名字,陳賜猛地一震,全身僵住。
拉著他的人以為他終於冷靜下來了,齊齊鬆開一隻手抹了把汗。
愣了兩秒,他緩緩抬頭,看到正朝他走過來的許梔後,瞳孔又一陣收縮,他立馬把頭偏到一旁,像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可許梔還在朝他走過來。
就在許梔距離他還有兩米的時候,他猛地甩開那些拉著他的人,起身就走。
許梔見狀連忙追過去。
顧北不放心,也想追上去,被徐一帆拉住,「你過去幹嘛?」
「媽的賜哥狂躁症犯了,你不怕出事兒啊!」
「又不是發病了誰都打,他還能打許梔啊。」
顧北想想也是遂作罷,沒有追上去。
而旁邊的老師都是女老師,也不敢去擋陳賜,只能趕緊給教導主任打電話。
*
這邊。
陳賜知道許梔跟著自己,因為她一直在喊他。
他不敢回頭,看著前面低吼出聲,「你別跟著我!」
許梔才不聽。
「陳賜你站住。」
許梔跑起來都追不上他,只能不停喊他。
「陳賜,你給我站住!」
最後,許梔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
陳賜這下才終於停了下來。
許梔趕緊跑過去抓住他胳膊,「你跑什麼?!」
陳賜把頭偏到一旁,還是重複著那句,「你別跟著我。」
「你告訴我你怎麼了?」
陳賜不說話。
「陳賜你看著我。」
許梔試圖把他身子掰過來,可他用力攥緊著拳頭,全身的肌肉都仿佛在發力,她根本掰不動,只能繞到他頭偏向的那一邊。
陳賜仿佛極其怕被她看到自己此刻猙獰的臉,突然爆發,一把甩開了她。
「我他媽有病!」
他怒吼一聲。
接著,他似乎又後悔這樣朝許梔吼,努力控制住情緒,壓低嗓音再次開口,「別再跟著我。」
說完,他又抬腳快步超前走去。
許梔被他剛剛那一下甩得踉蹌了幾步,本來她就有些體力不支了,再準備追上去時,剛邁出一步就摔到了地上。
陳賜不知是不是沒有聽到,還繼續朝前走。
「陳賜!」
許梔又大喊了他一聲,「我摔了!」
她像是知道,陳賜如果知道他摔了一定會停下來。
果然,陳賜停下了腳步。
她趕緊趁著這時候爬起來,一邊快步朝他走去,一邊朝他喊道,「你要是怕被我看到你這個樣子,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聽到她這句話的陳賜渾身一顫,雙腳定在原地。
「陳賜,我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麼你是在知道我不乖的時候才開始追我。」
許梔喘著氣繼續邊走邊說,「你不就是覺得這樣的我不會怕你這個樣子嗎?」
她在距離他僅一米的地方停下來。
「那你躲什麼?」
她的聲音像一顆石子,擲進湖底,泛起層層漣漪。
此時他們空無一人的操場上,有樹葉被風吹落,打著旋兒落到陳賜腳邊。
陳賜看著那片落葉,半晌,他重重閉了閉眼。
是,他是覺得她不會怕。
可他還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
「轉過來。」
身後又傳來許梔的聲音。
他本就用力攥著的拳頭又緊了一分。
過了會兒,他還是轉了過去。
看著他聽話的轉過來,許梔失笑,喉嚨卻突然有些堵。
因為她看到那個永遠在她面前笑得慵懶恣意的陳賜,現在低著頭,他從來只會在靠近她的時候才會低頭。
他眼睛也低垂著,她看不到他泛紅的眼球,但能看到他額頭和脖子上突起的根根青筋,他像是很難受,並且拼命地在壓抑著什麼,全身繃緊,胸膛不斷起伏,還不時會劇烈地顫動幾下。
酸意泛上鼻間。
許梔吃力的吞咽了一下,往前走一步。
「為什麼打他?」
她輕聲問他。
陳賜深吸了幾口氣才開口,「他說你。」
「說我什麼?」
陳賜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像是連回想一下都足夠讓他再次爆發,必須極力壓抑。
「反正就是說你。」
許梔也不想逼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這時,她餘光瞥見有什麼從他緊握的拳頭裡滴到了地上。
她垂眸一看——
血!
她忙忙拉起他的手,想扒開他的手看看怎麼回事,可陳賜攥得無比用力,她怎麼都扒不開。
「你把手鬆開!」
她急得大吼,聲音都在顫抖,「鬆開!」
陳賜不是不想鬆開,他控制不住。
「快點啊!」
聽許梔的聲音都仿佛變成了哭腔,他心頭一急,手這才一下鬆開。
他手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四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和覆滿整個掌心的血。
許梔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直到看到他沾滿血漬的指甲。
許梔愣住,瞬間明白了他掌心的四道傷口是怎麼來的。
竟然……竟然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你幹嘛啊?!」
眼淚一下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從她眼睛裡掉落。
許梔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用力的攥著拳頭,用力得指甲都陷進了肉里。
那得多疼。
看到她哭,陳賜倏地慌了。
「你別哭。」
「你不疼嗎你!」
許梔哭著打了一下他胳膊。
心慌則亂,許梔此時已經忘記了他是生病了。
「我……」
他狂躁的情緒無處宣發,只能這樣抑制,不然可能會傷到她,「我控制不住。」
許梔一愣,這才想起來他病了,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她趕緊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問他,「有藥嗎?」
陳賜點頭,「有。」
「在哪兒?」
「家裡。」
許梔仰起頭看向他,「那我們回家。」
看著她泛著盈盈水光的眸子,陳賜呼吸一滯。
更重要的是,她說的這句話。
「回……家?」
許梔長長的睫毛上下扇了扇,意識到自己用詞有點不當,但她還是點頭。
「嗯。」
她輕輕握住他四根手指,「我們回家。」
「可是……還有課。」
生病了的陳賜明明看起來像個可怕的瘋子,說起話來神情卻像個呆呆的小傻子。
許梔忍不住笑起來,只是這一笑啊,眼睛裡的淚珠便又掉了下來。
「我不是答應過你嗎?你生病的時候,我來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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