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惡客登門

  聽聞此人便是謝青玄,林白肅然起敬。

  先前曾修習入陣一書,林白便知撰寫此書者必是胸懷開闊,登高望遠之人。

  待知曉著書之人乃是謝青玄後,林白更增嚮往,盼著能見上一見。

  不曾想這麼快就見到了,而觀這位前輩模樣性情,倒不像是苦心鑽研丹道陣法的痴頑之人,反灑脫閒雅,如清風明月。

  林白俯身行禮,猜想謝青玄既然來了這裡,怕是早就跟向老祖混到了一起,此番與守天閣之事,應也出了大力,甚至於便是他鼓動的向老祖。

  「原來你早就跟老向勾搭在一起了。」狐狸窩在秀秀懷裡,言語間也無尊敬,顯然憊懶慣了。

  「向兄通天徹地,我輩求道之人,豈能不識?」謝青玄笑著道。

  狐狸聽了這話,看向還在拈著棋子,黑衣黑髮正自細思的向無回,終究沒敢說風涼話。

  「人言仙子生有慧眼,最擅品評良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謝青玄看著秀秀,翻手取出一枚明珠,「淵潭月影,正該以此為月。」

  「謝前輩賜。」秀秀恭恭敬敬的接過,狐狸更沒話說了。

  謝青玄又看向林白,笑著道:「聽聞小友通習丹道陣法,修為也是突飛猛進,乃是顧師妹座下愛將,此言當真不虛。」

  林白又俯身行禮,卻沒見人家送禮物。

  「聽說是你施計襲殺了夏分宜等人?」謝青玄又笑著問。

  「晚輩看不慣守天閣之人行事,又因好友被夏分宜所困,頭腦一熱就大膽妄為了。」林白老實巴交。

  「頭腦一熱?我看不盡然。」

  謝青玄人如山間清風,灑脫飄逸,「說起來,還要多謝你。我本與烏木春交惡,你這一行事,倒是讓他借力打力,才有了郁留山一事。」

  他竟毫不遮掩。

  「不過我瞧著,你能抗下化神護符之威,確實是有能耐的。」謝青玄又道。

  「不敢當前輩誇獎。」林白俯身低頭。

  「他確實有幾分能耐。」向無回放下棋子,語聲淡淡,「築基時便能殺金丹。如今吞丹入腹,又有至寶,借木妖之勢,仿陳致遠之劍,身有渾然天成之意,等閒不是敵手。」

  林白趕緊朝向無回行禮。

  向無回看向林白,道:「你多年淬體,通習丹道,又修陣法符籙之法,卻又走劍修的路子,皆有成就固然不錯。不過地火之意未得上乘,仿陳致遠之純粹卻只得其表,未得其心其人之純質。若是想要往劍修的路子走,當悟自身之道,悟自身之劍。」

  林白以前聽過類似的話,此番向老祖又提,這是提攜之意,也可能是可憐北上辛苦。

  趕緊俯身下拜,「謝老祖提攜。」

  向無回並不多言,又看向秀秀懷裡的狐狸。

  「李沉玉,你寒意難去,浸骨入髓,化神之威如何?」向無回問。

  「不過如此。」狐狸不屑的哼哼兩聲,「若非看在小水面上,出手救了這小淫賊,我豈能如此?」

  她竟十分嘴硬,還兼帶罵人,也不知是氣還沒消,還是別的原故。

  謝青玄搖頭失笑,道:「化神高深莫測,舉手投足皆是真意。萬壽山所留布置,威能百不存一,仙子尚且如此。若是親至……」

  他嘆了口氣,並未再說下去,只是又看向了狐狸,笑著道:「不過仙子藝高人膽大,謝某佩服。」

  狐狸沒吱聲。

  「仙子深入萬壽山,可否講一講經歷?」謝青玄問。

  這也是邀請狐狸和林白來的緣故所在。

  狐狸嘆了口氣,當即扯了起來,乃至那處小世界中的種種,卻沒說她取了何種物事,也沒說如何討脫的。

  「孔樞如何?」向無回並不關心狐狸盜了什麼。

  「行事有度,一看就是久歷戰陣的。他所修大道倒是與你相類,至於誰強誰弱……」

  狐狸瞅了眼向無回,嘀咕道:「反正都比我強。」

  她語氣還挺委屈。

  「域外來客,自當有幾分出奇之處。」向無回微微點頭,似在肯定孔樞,又似不屑。

  「也只有幾分出奇之處了。」謝青玄笑著道。

  向無回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眼見向無回沒了談興,諸人也不打擾,顧傾水捲起林白,又把林白丟到橋山大殿,讓他去見姜行痴。

  而狐狸卻不知帶著秀秀去了哪兒。

  來到大殿外,這裡聚集了不少人,有橋山派的,還有好幾個九遮山服制的年輕人。

  大都是築基修士,見到林白到來,全都俯身行禮。

  「師父!」妙妙和姜魚立即撲上去,倆丫頭眼眶紅紅。

  林白讓諸人起身,又看向倆徒弟,問道:「可有一心修行?」

  妙妙見師父一張口就要檢查作業,當即抹了抹眼眶,道:「師父在外受苦,我坐不是,站也不是,哪裡有閒心修行?」

  「行了!」林白伸指戳了下妙妙額頭,瞪了她一眼,看向姜魚,問道:「她又惹禍了?」

  「沒……沒有。」姜魚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那就是沒惹禍,林白又瞪了妙妙一眼,丟下倆徒弟,入了大殿。

  姜行痴閉目高坐,程克水正在跟九遮山大弟子景思退議事,閔橫波在一旁靜聽。

  「前輩。」林白上前行禮。

  姜行痴也不睜眼,只微微抬手,示意無須多禮。

  林白朝程景閔三人行禮。

  「師弟。」程克水笑著回禮,親熱的很。

  景思退笑笑回禮,同樣親熱。

  閔橫波也十分客氣,不似當年那般一見面就要比劍的樣子了。

  「可還順遂?」姜行痴睜開眼。

  「略有波折,總算回來了。」林白道。

  姜行痴不再多問,而是看向了外面,隨即起身向外。

  林白等人自是連忙跟上。

  出了大殿,便見天邊一道綠光,而後落在大殿外。

  來者竟是隱弅山之主孟山禾,另還有四個金丹,且還都是熟人。

  除了孟一葦是隱弅山的人外,其餘三金丹竟都是守天閣修士,烏木謙帶隊,夏荷和郁仙萍在旁。

  另還有七位築基,都是年輕人,瞧服制也是守天閣之人。

  守天閣的人個個面色難看。尤其是烏木謙,他也不跟林白對視,倒是夏荷和郁仙萍凝視著林白,好似要擇人而噬。

  「惡客登門,姜道友莫嫌。」孟山禾面上苦笑。

  「孟兄乃是求之不得的貴客。」姜行痴笑了笑,看向烏木謙等人。

  烏木謙上前一步,行禮道:「守天閣孔老祖座下弟子烏木謙,攜夏荷、郁仙萍,拜見橋山姜前輩!」

  姜行痴撫須,讚嘆道:「不曾想孔師兄竟將你收入門下,可見慧眼。」

  這話聽著像是在誇人,又不像在誇人。

  「你們都是俊傑。」姜行痴好似頗為開心,指了指景思退,介紹道:「孟兄,這位乃是九遮山之主,離火道兄的大弟子景思退。」

  景思退立即上前,朝孟山禾行禮,然後朝烏木謙等人行禮。

  孟山禾抬眉,烏木謙等三人略有猶豫,隨即才行了一禮。

  姜行痴又點了點閔橫波,又介紹道:「這孩子是道隱宗陳師兄的弟子,名為閔橫波,亦是劍修,日後你們好好親近親近。」

  閔橫波沒曾想來送一趟人還能見到這場面,她也不知道守天閣的人來橋山幹啥,反正自己瞧熱鬧就行,畢竟大師兄讓自己多待些日子。

  待又回了禮,姜行痴隨意點了點程克水和林白,道:「這位是我橋山派庶務掌門程克水。至於林轉輪,想必你們都認識了,稍後不妨讓他帶你們四處走走。」

  姜行痴對烏木謙等人和氣的很。

  待介紹過,姜行痴又親熱的拉著孟山禾入大殿,一眾金丹跟上。

  其餘守天閣的築基修士倒是沒資格進去,被程霜和程到金引到一旁攀談。

  橋山之主滅殺守天閣郁留山一事早就傳開,可現今守天閣的人登門,還是隱弅山做中,也不知是啥意思,反正橋山子弟亂糟糟的議論不停。

  一群人遠遠的瞧著守天閣諸築基,滿是好奇,不時指點穿著,低聲議論。

  「你瞧他們七個人,三個都穿獸皮,像是野人。」妙妙躲在一旁,抱臂歪頭,嘀咕道:「你瞧那個人,脖子上是狐狸尾巴,難怪仙子要偷他們東西!」

  「盜寶之事還未定論,只是坊間訛傳,師姐莫要亂說。」姜魚是個謹慎人,當即小聲提醒。

  「什麼訛傳?我看就是真的。」妙妙竟十分自信,「依我來看,師父肯定也參與了!唉,想當年師父何其純質,還不是被仙……」

  姜魚實在受不了,趕緊捂住妙妙的嘴。

  「你少說兩句吧。」姜魚明明年長,卻因入門晚而成了師妹,但一向做的是師姐的活兒,「仙子已經回來了,她老人家什麼性情,你也知道!小師娘可不一定護得住你!」

  「……」妙妙咬了下姜魚的手,這才騰出嘴說話,哼唧兩下,算是認了,一邊瞧著守天閣諸築基,一邊小聲嘀咕道:「你姐出關了麼?」

  「出關了。」姜魚道。

  「嘖……」妙妙搖頭,一副嘲笑之意,「師父一回來她就出關,就擺明要吃定師父!」

  姜魚扶額無語。

  妙妙一副智者模樣,道:「你姐一看就是個索取無度的。雖說陰陽相合乃是至理,可師父要陪小師娘,要跟歡歡師娘論道,還在外奔波這麼久,本就身子差,怎能扛得住你姐?」她兩手在胸前虛托一下,一本正經道:「你姐絕非善類,好好跟你姐說一說,讓她別一味玩弄師父!」

  「你怎麼不去說?」姜魚實在受不了了。

  「我敢麼我?平時無緣無故都要訓我一頓呢!」妙妙終於把私仇的事兒抖了出來,又找補道:「我看的清楚,小師娘臉皮薄好說話,歡歡師娘最會倒貼,就你姐心眼多。」

  「我姐說你心眼最多。」姜魚反駁。

  「就會冤枉我這個老實人。」妙妙嘀咕。

  姜魚卻不再多扯,瞧著守天閣諸築基正在跟程家的程到金兄妹說話,便問道:「守天閣怎麼找上了門,他們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我看八成是求和。」妙妙隨口指點,「他家化神老祖雖說不在家,但又不是不回來了。先忍了這口氣,日後再清算也不遲。」

  「那也不至於上門求和吧?」姜魚不解。

  「人家肯定不會說求和,大概是想法子拖下去。」妙妙叉腰,十分自信,「向老祖多厲害呀,放我我也不打。就算這會兒丟了大臉,以後找回來就行了!」

  她一貫能屈能伸,就覺得別人也如此。

  姜魚想了想,竟點了點頭,好似被說服了一般。

  倆人正扯著呢,就見守天閣的一位築基修士與程到金並排上前。

  「在下守天閣夏盈。」築基女修看向一眾橋山子弟,高聲報了名姓,又昂首道:「久聞橋山俊傑如過江之鯽,今日有幸登臨寶地,想要討教一二!」

  這是挑戰之意,怎能不應?一群人圍上來,聒噪之極,指指點點。

  不過橋山到底多年未受戰亂,修士都含蓄了些,即便有精於鬥法的,一時間也不冒頭。

  程到金笑著道:「師姐既有心,我橋山弟子自當奉陪。師姐想怎麼個比法,不妨細說。」

  「無須麻煩,各出三人比斗即可,死傷勿論。」夏盈環視諸橋山子弟。

  不久前向無回才滅了元嬰郁留山,橋山的低階子弟哪會想太多,正與有榮焉呢,聽了這話,紛紛鼓譟起來。

  「瞧吧,大人物在裡面談事,卻讓築基露頭鬥法,我看就是外強內虛,八成就是談和來了!」妙妙見程到金朝自己笑了笑,便遠遠的回以一笑,然後偏過頭對姜魚小聲道:「你家姜清芷別是嫁了個傻子吧?他朝咱倆笑啥?」

  先前北上時,姜行痴把姜家的姜清芷許給了程家程到金,算是安撫之意。

  「沒有的事。」姜魚立即道。

  那邊人群吵吵鬧鬧,已經推出了三個修士,都是精擅鬥法的,其中竟還有顧無傷。

  「老顧還會打架?還不如讓顧連珠上呢,他挨打也能忍住不哭,至少還能有幾分顏面。」妙妙都忍不住笑了。

  正瞧熱鬧呢,那邊守天閣的夏盈抱臂,又高聲道:「聽聞貴山轉輪前輩座下有兩位高徒,不知今日可在?」

  說著話,那夏盈環視諸人,目光遠遠的就落在了妙妙和姜魚身上。

  這是挑戰之意了!

  「我終於知道程到金為啥朝咱倆笑了!」妙妙做出清淡如風的樣子,朝姜魚低聲道:「師父太能打,老程以為咱倆也能打!老程誤我!」

  「師姐,不能丟了氣勢!」姜魚最是拎的清,知道今天必須應戰才是。

  妙妙一咬牙,上前一步,姜魚立即跟上。

  二女從容自信,倒真有幾分高人風采。

  「妙妙,咱都是橋山的老人兒了,可別丟份啊!」有人鼓譟。

  「妙妙,小魚兒,精神點!」顧連珠拉著一群人,紛紛高喊。

  妙妙當即正了正衣冠,撫平袖子,大步往前。

  身後的橋山諸人見妙妙一副捨我其誰之態,紛紛豎起大拇指,「好好好!妙妙好樣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