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出發
劫雲依舊厚重,其間隱隱有雷電奔騰,卻已不再集聚劫雷,好似宣洩已畢。
不多時,劫雲緩緩散去,遠處竟有七彩雲光顯現。
石盤之上,林白盤膝養神。
九重雷劫已過,金丹凝聚,自此大道更進一步,已有五百年壽元。
環顧四周,外圍霧氣更為凝實,其中有星斗無數,霧氣與本命相連更深,如臂使指,取用隨心。
心念一動,此間化山化水,竟已是顧傾水的水簾洞道場,纖毫畢現。那顧傾水趺坐,面上冷然,身形單薄。
又是一動,石牌現於手中,卻再未引起此間異動。
再看石盤,似在緩緩轉動,其中裂縫消弭許多。
此番雷劫洶湧,林白傷勢極重,不過一直捏著顧大娘送的鏈子沒用。
倒不是心疼,而是臨到最後,已不需用了。
這般想著,林白看向霧氣外的一縷碧綠。
伸手納來,那碧綠絲線的一端隨即落入掌心,另一端卻在霧氣之外,不知綿延在何處。
閉眼稍稍感受,便覺碧綠絲線似水,然則其中卻有無窮無盡之意。
「取水之無盡之意?」林白這會兒才算摸到顧大娘的一點點底細。
心中又在繼續感受,那碧綠絲線微微震顫,好似帶著自己漂越無數山河時光,繼而便見一山洞。
洞口有水簾落下,洞中有泉水叮咚,一女子盤膝靜坐,正是顧傾水。
「他確實與諸多女子有染,不過卻也不是坑蒙拐騙之輩,更非不知事理之人。對我亦是極有孝心,雖有諂媚,卻並無半分覬覦之色心。我知你擔憂秀秀被他染指,卻也不必背後論人是非。」顧傾水對著一邊的狐狸道。
「唉,不聽野狐言,吃虧在眼前!」狐狸嘟囔。
林白正欲再觀,卻覺石盤震盪,識海中一股刺痛。
這是渡雷劫之時又得的一門神通,只是傷還未好,又是窺探兩元嬰,自然難以持久。
「臭狐狸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林白罵了不停,「竟敢我說覬覦顧老祖,這狐狸眼睛可真毒!」
嘟囔一會兒,林白便自睜開眼。
身上焦黑一片,衣袍不存,片片傷口正在緩緩癒合,期間仍有絲絲雷電閃過。
氣海內金丹緩緩轉動,成黑白兩色。其間靈力何止十倍於築基期,自身肌膚筋骨,乃至臟腑百骸亦有脫胎換骨之感。
「有混元十二轉打底,此番再受雷劫洗禮,自身更有和諧自然之態,且肌理內外皆有變化。」
拂去身上焦污,換上乾淨道袍,林白看向身前的幾樣物事。
得自鹿海客的小舟有一裂縫,其中焦黑。
「找人修補修補,給姜魚護身用,她本命水中魚。魚在水下,船在水上,倒也相合。」
同樣得自鹿海客,卻歸屬於顧瑤的斷木亦是焦黑,上有雷紋。
「成了雷擊木,不知顧瑤該如何謝我。」
再看那經了兩番劫雷的葫蘆,卻無甚變化,只是黑白之色更顯。托在手中,隱隱有酥麻之感,其納收的劫雷之威還未消除。
此番立功最多的便是此物,林白打算跟顧大娘和狐狸問一問,將其祭煉成法寶。
靜思一會兒,身上傷勢癒合的極緩慢,氣息也還有不穩。
「師父。」妙妙和姜魚上前跪倒。
林白微微點頭。
「顧老祖有言,師父方得金丹,需好好平穩境界,便在此處靜修。」妙妙道。
「你們小師娘呢?」林白看了眼遠處祥雲,本想著秀秀該來祝賀,卻不知去了哪兒。
方才偷窺到狐狸和顧大娘說話,卻沒瞥到秀秀蹤跡。
「師娘說不便打擾。」妙妙道。
「去了哪兒?」林白問。
妙妙和姜魚對視一眼,道:「師娘說橋山風物甚美,便請顧瑤帶路,參觀一番。」
那就是去找歡歡姐了,恐怕還要跟姜小白打個招呼。
「你倆去看著點。」林白趕人,又拉住姜魚,叮囑道:「別讓伱姐欺負她。」
「……」姜魚愣了下,心說有仙子護著,誰敢欺負她?就算欺負了,仙子不得找上門罵上半天?只是姜魚終究最聽師父話,是故趕緊點點頭。
待兩位徒弟離去,此間又復寧靜。
這裡本是顧九重道場,此刻已被削去五六丈,原有的山石奇木不見半點。
只罡風獵獵,一如往昔。
林白看了會兒天上彩雲,便又閉目。
來到石盤之上,靜坐恢復。
第八道劫雷煉人心志,乃是最易入魔之時。回思遭遇的幻境,林白心中戚戚。
自在長生確是心中所想,只是萬仙來賀並非本意。
幻夢之中再見李星河,而且還獨占一石凳,其人應是與那女子相同境界,或是不遠。
當然,也可能是幻境迷幻,乃是心中對李星河極敬重之故。
「那女子應就是無相了。」
林白此刻再去想那女子樣貌,卻根本想不起半分。
「人言第八重劫雷誘人心魔,亦是某種啟示。萬仙來朝自是喜事,若非登臨大道絕頂,怎能有此盛況?」
「只是無相好似要挑刺,是因我身為其弟子,卻未完成其遺願?遺願是什麼?她的那個弟子去了哪兒?」
「無相道主?轉輪道主?何為道主?」
林白又琢磨半天,並無半分頭緒,只準備去問一問狐狸。
那狐狸雖然又騷又臭,可到底知道的不少。以往老藏著掖著,如今自己已是金丹,該能讓她說點正經言語了。
還有諸多事宜未定,顧大娘另有派遣,還答應過為狐狸做事,只是不知她倆到底要做什麼。
「唉,她倆要是像歡歡姐一樣該多好。便是跟姜小白一樣也行,大不了我多勞累勞累,卻也沒甚危險。」
林白無奈嘆息,心裡又有些痒痒。如今已是金丹長輩,想必歡歡姐和姜小白更受用了。
除此之外,還有鐵化生曾送藏寶圖,這事兒還一直沒料理好。
另還需走一趟道隱宗,去見一見裴大姐。
諸般事宜捋清楚,林白便潛心靜修,穩固境界。
三月時光轉眼便過。
再睜開眼,便見妙妙與姜魚坐在不遠處,好似護法。
「我在幻夢中就是她倆當護法,好像狐狸被我拴起來當看門的了。」
林白深深呼出一口氣,兩個徒弟驚醒。
「師父!」妙妙最是花樣多,膝行上前,伏在林白腿上,語氣喜悅又激動。
她小時候最喜歡在林白盤坐之時,趴伏在林白背上,如今到底是長大了。
姜魚看著妙妙動作,尋思著師父還剩一條腿能伏,可到底做不到妙妙那般。
「你又做了什麼得意事?」林白撫摸妙妙頭髮。
「嘿嘿。」妙妙不好意思笑笑,小聲嘀咕,卻也聽不清說什麼。
林白看姜魚。
姜魚最是老實,立即便道:「前番雷劫後有異象,彩雲七日不消。雲霞宗孟圓攜宋靜嫻來賀,師姐邀宋靜嫻於鳳鳴山做客,如今人還未走。」
孽徒啊!林白瞪了眼妙妙,又問秀秀狀況。
兩女趕緊回答,原來最近秀秀一直在閒逛,因著狐狸的關係,又有曲如意結下的善緣,秀秀人緣自然好的很,跟不少人打了交道。
「小師娘同楊歡師姐和我姐聊了幾次,倒是頗聊得來,在楊家和我家做客好幾日,還特意去鳳鳴山拜見了羊前輩。」姜魚一板一眼。
「還有顧飛雪。」
妙妙補了一句,接著道:「只不巧,前不久沉玉仙子帶走了師娘。」
說著話,妙妙摸出一封信。
林白接過,乃是秀秀手書,也無什麼要事,只讓林白不忙了過去一趟。
又略問了兩個徒弟的修行,林白便帶上二人,尋到顧瑤洞府。
既然境界穩固,自該先來感謝主家。
「前輩。」顧瑤行禮,面上有笑,「請。」她伸出手,示意林白親自攪水池子。
林白當仁不讓。
「你那日引來的雷劫當真可怖,想必你所聚之金丹遠勝尋常人。」顧瑤面上有艷羨,但還是加了一句,「有空兒看看飛雪去,她時常遙望你靜修之處。」
「就是!」妙妙也道。
閒扯兩句,水幕落下,捲住林白,一如往日。
只是此番心境卻有不同,感受亦是不同。
先前林白只覺道法玄妙,並無掙脫之法,可此時卻能感受出顧大娘的手段,亦有信心掙脫。
當然,這是顧大娘未盡全力,林白雖成就金丹,可到底不敢跟元嬰爭雄。
境界再上一步,眼界自又高上一分,倒也更能明曉向無回之能。
來到水簾洞,卻見此間並非只顧傾水一人,楊家老祖亦在一旁趺坐。
林白俯身行禮,口稱老祖。
顧傾水一如往常,楊家老祖倒是笑吟吟的。
「內斂從容,和諧如一。」楊老祖伸手指了指林白,笑著看向顧傾水,道:「倒是有幾分李沉玉方一證道元嬰時的意味。」
李沉玉在外結嬰,也不知楊老祖是如何看出兩人有相似之象的。
「他修混元淬體之法,自是與天生地養的妖獸有幾分契合。」顧傾水道。
楊老祖微微點頭,扶須道:「既已說定,你我早做準備便是。」
說完話,楊老祖又朝林白微微笑,繼而起身離開。
林白茫然,也不知他又跟顧傾水達成了什麼約定,但看來不像是什麼壞事。
「不知老祖在商議什麼事?」林白趕緊上前,跪坐在身側,上手就捏肩,「如今我雖力弱,但好歹能為老祖出一出力,解一解憂了。」
顧傾水見林白還如以往自來熟般的捏肩,她側目看了眼,「與你無關,且待日後再說。」
林白聽了這話,猜想應是橋山派內部之事。
「好了。」顧傾水見林白的手越來越熱,本不想拂一剛結丹之人的面子,但越來越不舒服,便開口趕人,「隨我來!」
顧傾水站起身,林白捏了個空。
「去哪兒?」林白還想著待會兒找歡歡姐呢。
「道隱宗!」
顧傾水說完,輕拂碧綠衣袖,水簾洞中好似被漫天水波掩蓋,林白身入其中,好似游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