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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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6章 舊事

  跟著顧家混,天天得死人。

  先是老朱家,再是老田家,就沒個安生日子。

  前方蒼青色山峰煙塵瀰漫,蒼雲門反敗為勝,呼喊喜悅之聲響徹雲霄。

  田家聯軍群龍無首。三艏巨大飛舟只余兩個,田家人乘坐的那艏已毀,諸多練氣子弟從百丈處掉落,死傷慘重,皆是哀嚎悲聲。

  有幾個築基修士一邊哭,一邊來回救人。

  而散修乘坐的那艏飛舟早已空蕩無人。散修難打逆風仗,見風使舵的能耐更是個頂個的強,早就四散跑路。

  至於橋山各派支援的人也因柯竟旋不見,便轉舵回逃。

  剩餘零零散散的隨從飛舟,也都轉向逃竄。

  此戰田家聯軍堂堂正正出戰,卻被人埋伏,遭了大敗。

  田家是代顧家出戰,那都到這時候了,顧家該來兜底才是。

  兜底之人也只能是顧傾水。

  也不需再管什麼以大欺小,先把鹿食苹等人按死了才對。

  田養春淚流滿面,回首望向來路,盼望王師。

  林白和朱見羊也往身後看。

  南方天空碧藍,鳥都沒半個。

  「這……」林白愣了下,心說顧大娘這是搞什麼?你不該在後面盯著,見情形不對,就出手制敵麼?

  想那顧傾水年紀輕輕便證道元嬰,本是春風得意之時,卻逢顧青山身死,無元嬰來祭本本就讓顧家沒面子了,後遭九陰山戲耍,此番是第二回。

  兩番受辱,顧傾水竟這般忍得住氣?

  按理說,顧傾水必然要氣瘋了,帶一身怒氣,水成怒湯,傾瀉在蒼雲門麼?

  「顧老祖……」田養春面有茫然,他活了快兩百年,沒見過給元嬰辦事,反到關鍵時刻元嬰不露頭的破事。

  朱見羊不吭聲,面色難看的緊。

  林白心中對顧家也頗有失望。

  當然,元嬰行事或有深意也未可知。

  但不能給手底下人張目,先不說人心散不散,反正顧家又丟一回大臉。

  林白就尋思著,要不早點脫離顧家,跟著楊家混算了。顧大娘名字里有水,卻沒喝過她一次湯,淨跟著挨打了。還是去喝歡歡姐的水吧,跟誰混不是混啊?反正也不欠顧家的,更沒睡顧家姑娘,還幫過好幾回呢!

  先跟顧家,再跟楊家,這可不是三姓家奴,乃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棲。

  林白打定主意,以後離顧家遠點。

  「老叔,現今該怎麼辦?」三個駕馭飛舟的田家練氣,哭哭啼啼的上前來問。

  「朱老弟,雲小友,」田養春俯身再拜,流淚道:「懇請兩位捎帶我這三個後輩離去,若有不諧,只管丟下便是。」

  「老哥哥,你這話見外了。」朱見羊幽幽嘆了口氣。

  林白心中無有吉凶。閉眼來到石盤上,阻絕干擾,還是無感。

  看來好似沒啥危險。

  不過還是攥緊了狐狸尾毛,做好立即跑路的預備。

  再望向蒼雲門方向,隔的雖遠,卻見蒼雲門並未趁機反攻,反又固守起來。

  看得出,蒼伯鳴並不傻。

  此番戰事背後是元嬰鬥法,而元嬰還未下場。蒼雲門若是出來殘殺傷患,屬實就是把顧家往死里得罪。要知道,元嬰難死,若日後兩派元嬰再握手言和,那蒼雲門必然要被橋山拿來出氣。

  至於那幾個金丹外援,也不見蹤跡。柯竟旋和秦忍松亦是不知去向。

  三人所處的飛舟在隊伍末尾,此時各路人惶惶恐恐的往橋山方向逃竄,分明是軍心已失,無法再戰了。

  田養春抹乾濁淚,跟他那三個後輩叮囑幾句,便又朝朱見羊和林白一拜,「你們快走吧,我這老骨頭也該死了,且能去救一個算一個。」

  這話一說,那三個田家晚輩更是痛哭失聲。

  就在這時,自南方有道遁光快速飛來,氣勢洶洶的來到林白等人身前。

  待到近前,乃是金丹顧金針。

  看來顧家確實有後手,只是後手不是元嬰,是個金丹,且只有一個。

  顧金針臉色難看的緊,望向北方的蒼雲門。

  「前輩,顧老祖呢?」田養春上前,撲通跪下,抓住顧金針的衣衫下拜。

  「她不便出門。」顧金針沉默片刻才出言。

  此戰因元嬰而起,關鍵時候不便出門?來月事了?林白也不敢說啥,只與朱見羊對視一眼,都有愕然之色。

  「到底發生了何事?」顧金針似也極為惱火,只握著拳頭,雙目血紅,牙都要咬碎了。

  「我等皆在後方,不知詳情。好似是蒼雲門埋伏了四個金丹,伏殺了田前輩。事後柯前輩和秦前輩不知蹤跡。」林白道。

  顧金針看著前方飛舟之下,只見田家子弟屍體散落,活著的也都個個帶傷,哀嚎不止。

  這些人出自金丹家族,大都沒見過血,陡逢大敗,自是早失心智。

  「前輩,如何是好?」田養春兀自老淚縱橫,「我家子弟來了六百餘,如今死傷過半,要不要去救?」

  顧金針沉默不語,欲上前探看,又似不敢。反正戰又不戰,逃又不逃,救又不救,竟猶豫不決。

  這怎麼一句話不說了?林白瞅著顧金針,心說別讓鹿食苹等人反應過來,把伱包了圓。

  正想著呢,便見蒼雲門方向有一道綠光遁來。

  「可是顧金針顧兄?」鹿食苹現出身形,衣衫凌亂,面上略有蒼白,只道:「顧兄想我了?」

  「妖女!」顧金針飛身空中,滿面怒氣。

  「昔日在九陰山,顧九重、楊少安與我共度良宵,如今你也要來試試?」鹿食苹盈盈一笑,著實風騷。

  昔日因狐狸之事,顧九重和楊少安入了九陰山,被狐狸塞到無遮大會裡玩了個痛快,沒想到鹿食苹也參與其中了。

  顧金針聞言更氣,面色難看之極,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欲何為?」

  「進我山門自知。」鹿食苹笑著開口,又道:「田家子弟損傷甚多,快讓你的人去救援才是。」

  說完話,鹿食苹反身就走。顯然人家對小雜魚不感興趣,還真是奔著顧金針來的。

  「不可!」田養春立即拉住顧金針,道:「前輩,她是誘你入瓮!」

  「我早入瓮中!我顧家也早入瓮中!」顧金針咬牙出聲,人化遁光,竟跟上去了。

  不管怎麼說,顧家人終於硬氣一回,竟要保全田家子弟。

  「這……」田養春愣住。

  「先救人吧。」林白嘆了口氣。

  諸人也不再多言,分派子弟去收攏飛舟,林白又取出各色丹藥,落到地上救人。

  生肌丹,斷續膏,回元丹依次餵下去,讓飛舟落下,將死者傷者全都放到飛舟上。

  無人言語,只聞不時哀泣。

  田家此番損失重大,六百餘人死了二百多,活著的人人帶傷,甚至有不少人傷了根本。

  可以預見,田家傷筋動骨,接下來得花上許多時間休養生息了。

  散修倒是沒幾個有事的,另外橋山諸門派家族也有傷患,卻少的多。

  花了大半天,收攏了死傷之人,飛舟陸陸續續回返橋山。

  只是顧金針一直沒出現,蒼雲門也沒來干擾,別的金丹也沒現身。

  「我去問一問顧前輩的下落。」朱見羊見傷患全都乘飛舟離開,思及自己身份,便開了口。

  此時除了受傷離去的築基,還剩下六個築基。

  「你們為我田家出力,怎還能讓你去?」田養春更見衰老,雙目有渾濁之色,「我一把老骨頭,讓我去吧。」

  說完話,田養春自往蒼雲門山門而去。

  此時已入夜,漫天星辰,夜風中有淡淡血腥,引來遠處獸鳴不休。

  田養春御空而行,鬍鬚頭髮亂飛,搖搖晃晃。

  諸人目送,幾位田家築基眼眶更紅。

  過了一刻鐘,田養春竟抱著一個人出來了。

  眾人嚇了一跳,人人面色難看。上前一瞧,那人面上血紅,兩臂殘破,腹上血肉外翻,隱見臟腑,乃是柯竟旋。

  「顧前輩如何了?」林白趕忙問。

  「被人家拿住了。」田養春嘆了口氣,幽幽苦道:「顧前輩換了我等存活,又把柯前輩換了出來。」

  諸人無聲,各自嘆息。

  顧家往常做事就沒靠譜的,但今日此舉先不說值不值當,但總算給手底下人有了交代,也算硬氣。

  「顧前輩還說什麼了?」朱見羊問。

  「只讓我等回家,靜養生息。」田養春又看向林白,道:「還讓我傳話與你,乃是說昔日承諾未忘,尋顧九重便是。」

  這是眠龍山之行的允諾,林白自是明白。

  「那我等便回吧。」朱見羊看的很開,「顧前輩乃是顧家嫡傳金丹,九陰山不敢拿他怎樣。若真是出了事,那就是兩派之爭了。」

  「歸去,歸去,歸去吧……」田養春嘆了口氣,目視家鄉方向。

  一田家年輕築基接過柯竟旋,眾人便一道往南而行。

  可剛走了一天,還沒追上前方隊伍,身後便有一道遁光追來。

  「鳳鳴山朱見羊可在?」一金丹老修凌空而立,模樣極醜陋,更顯得陰森可怖。

  「前輩有何吩咐?」朱見羊面色不變,略一拱手。

  「朱桓可識得?」那老修笑道。

  「那是我家老祖,早已仙逝。」朱見羊回。

  這是奔著舊事來的!

  林白立即伸手去拉朱見羊,正欲引動狐狸尾毛帶他離開,卻見朱見羊伸出一掌,洶湧靈力將林白推開。

  「別管我!速走!」朱見羊苦笑。

  「就是你了!」老修往前伸手一撈,竟已將朱見羊拿到手裡。隨後大笑一聲,轉身就往蒼雲門而去。

  「你們快走,莫要管我!」朱見羊漸行漸遠,聲音渺渺。

  林白知道,這是朱見羊對自己說的。

  「這……」田養春等人愣住,沒想到又生變故。

  「你們先走,我去問問。」林白笑了笑,便追了上去。

  「不可!」田養春追了上來,拉住林白,嘆道:「我去過一次,讓我去吧。你還年輕,何故冒險?」

  「沒事。」林白感念其情真意切,輕鬆笑道:「估計要問些舊事,到時還需我往外傳信,是故不需擔心我的安危。」

  「可是……」田養春猶自抓著林白袖子不放。

  「田老哥,你們快些回去吧,莫辜負了顧前輩的心意。」林白說完,拂開田養春的手,徑直往蒼雲門而去。

  「回……回去吧。」田養春目送林白消失在月光之下,嘆了口氣,道:「人情長存。」

  說完話,便帶諸人離去。

  林白急急追索,卻根本看不到金丹的屁股。如今元嬰縮頭烏龜,林白只能自己想辦法救人。

  此番人家只要朱見羊,且問朱家老祖之事,明顯是奔著當年舊事而去。

  彼時朱家老祖攜朱家年輕俊傑,隨顧青山外出,結果築基全都折了,朱家老祖不久後又一命嗚呼,顧青山前不久才辦完喪事。

  「鹿海客前番去橋山派,曾拜會顧傾水……看來顧大娘啥也沒說,這才有了鹿食苹殺人之事。」

  「或許還有隱秘,只是不知詳情了。」

  林白嘆了口氣,將狐狸尾毛捏到手裡,緊緊追了上去。

  這是壓箱底的手段了。依著小黃所言,只要肌膚相連,至多能帶上三人,乃是極神妙的逃命秘法。

  過了半天功夫,已是夜半,心中忽的生感,林白立即停下。

  「你跟上來意欲何為?」那老修現出身影,朱見羊在他身旁站立。

  「雲老弟,快些走!」朱見羊皺著眉頭,又對那金丹老修道:「前輩但放他離去,往日我家老祖密事,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輩。」林白苦笑一聲,「我與朱見羊乃是知交好友,此番他被前輩擒拿,我自該來看看。若是生,我當與他一起走;若是死,也讓我收個屍不是?」

  「這小傢伙倒是有情有義。」鹿食苹從夜色中走出,嬌媚的看了眼林白。

  人家當真穩重,老金丹在明,鹿食苹還在暗處藏著。

  老修收起兇狠目光,帶朱見羊離去。

  「小傢伙,」鹿食苹朝林白招招手,「來,讓我瞧瞧你。」

  林白心中無感,便飛身上前,朝她行禮,道:「仙子姐姐。」

  「嘴巴真甜。」鹿食苹拉住林白袖子,另一手下探,「倒是還行。」她身上香氣極重,笑著道:「睡過幾個女子了?可曾睡過金丹?」

  這個還真沒有!彼時貞姐雖結了金丹,可林白沒能一親芳澤。

  「姐姐若是不棄,我願一試。」林白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只希望姐姐能放朱見羊一條性命。」

  林白現在只想跟上朱見羊,抓住他的手,帶他逃離。

  「那要看你能耐了。」鹿食苹呵呵的笑,朝林白身上聞了聞,抓起胳膊就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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