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且不自在的避開周衍的目光,「我住哪間?」
「二樓主臥。」周衍一眨不眨盯著她的臉說。
姜且轉身就要上樓,周衍卻將她攔住,「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你不參觀參觀嗎?」
姜且不覺得有什麼好參觀的,反正住在哪裡對她來說都一樣,不過是一個房子而已。
但是周衍這麼說了,她也不好不給面子,經過周母道歉這件事她算明白了,在周家他就是霸王,得罪了他,不管是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她原本就怕他,現在人在屋檐下,就更是要低頭了。
於是左右環顧了一圈,別說,他倒真算用心,連浴室里都鋪上了防滑的地墊,邊邊角角更是專門做過處理,以防孩子將來受傷,還特意準備了兒童房。
事無巨細,把姜且想到的或是沒想到的,都準備妥當了。
甚至,還到處布置了一番,貼了很多的喜字什麼的。
算是給這樁一潭死水的婚姻,注入了一絲色彩。
「這都是你準備的?」她不可思議問。
男人單手插兜站在她身後,挺拔的身姿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里。
「怎麼樣,喜歡嗎?」
「挺好的。」姜且難得誇讚了一句,然後說,「我休息了。」
隨後就要拿上箱子上樓。
但是那麼重,她怎麼可能拿的動,餘光里,男人就站在一邊也不主動幫忙,仿佛等著在看好戲一樣。
姜且不習慣低三下四去求人,正要將箱子打開,只拿睡衣上去,就聽見頭頂想起一聲輕笑。
男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很輕鬆的就提起了她的行李箱。
「姜且,你向我服個軟會怎樣?」
「會死。」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說。
男人一愣,隨即再次被逗笑,他點點頭,一副有火又不知道該怎麼發的模樣,咬著牙說,「挺好,我喜歡你的坦誠。」
姜且沒理他,轉身上樓了。
然而到了臥室,裡面的布置更過。
大紅床單大紅被罩,喜慶的讓姜且覺得不像是結婚,更像是過年。
「你大著肚子,酒席和婚禮都不方便,等孩子滿月了,再叫上親戚朋友一起熱鬧下,順便,也把外婆接過來小住兩天。」周衍知道,她一定也想念她老人家了。
這兩天她很少說話,連飯也吃的很少,肯定在偷偷上火。
這個女人除了對他心狠冷冰冰,對任何人都是有情有義。
老實講,聽到周衍的折返解釋,姜且卻不覺得暖心,而是下意識抗拒。
「婚禮就算了,如果外婆願意過來,讓她來看看孩子就是了。不用那麼興師動眾。」
又不是什麼光彩事。
說的好聽點是奉子成婚,說的難聽了,就是未婚先孕。
外面的風言風語她沒提,不代表不知道。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說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看好她的,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了。
姜且不想把自己主動送到別人面前去找詆毀。
但她的抗拒,落在周衍眼中卻又是另一種意思。
「跟我說說,你在顧慮什麼?」
二十五歲的周衍心裡藏不住事兒,屋裡又沒有別人,乾脆有話拿到桌面上好好聊清楚。
姜且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又要犯病,直截了當的說,「跟他無關。」
「他是誰?」周衍明知故問。
姜且越過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我不想提那個人的名字,以後都不想。」
幾個月之前還偷偷見面,抱頭痛哭,現在跟他說不想?
周衍覺得姜且在把他當傻子哄,扯了把領帶,鄭重其事的說,「如今咱倆結婚了,你懂結婚的意思是什麼吧?以後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從前那些事就算了,但從今天開始,我容忍不了任何背叛,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容忍不了,你幹嘛還沒完沒了的提?」不料姜且並不怕他,甚至挑釁的反問,「主動給自己找不痛快?」
「姜且,我勸你想好了再說,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可不像林淮那樣好——」
說到一半周衍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真的被她說中了,忙不迭閉上了嘴,面色深沉的注視她。
姜且輕笑一聲,開始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
「你見過新婚夫妻分居睡的?」周衍偏不讓她如願,一屁股坐下就不走了。
姜且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什麼意思?你要跟我睡一起?」
「我答應過爺爺,要照顧你和孩子的安全,這裡又沒別人,要是你有什麼事,我不在你身邊,怎麼會知道?」
「我能有什麼事?」姜且不接受這個理由,「有事我可以叫你,不過就是一通電話的事。」
周衍好整以暇上下打量她一遍,「你有我的聯繫方式?」
這倒是給姜且提了個醒,和他上床之後,周衍的微信就被她給刪除了,手機號碼也沒有,要是有個萬一,還真不見得能找到人。
「那我們現在加一下。」
姜且不情不願的亮出了自己的二維碼給他掃。
周衍見狀,嘴角不著痕跡勾起一個弧度。
兩人加上好友之後,姜且就轉身進了浴室,給周衍下了最後通牒,她出來,要看見他從這個房間裡消失。
開玩笑,他是想趕走就能趕走的嗎?
周衍不以為意,拿出睡衣去隔壁浴室沖了個澡,早早的占據了臥室的大床。
姜且出來時,就看見他人模狗樣的在床上刷手機。
「你——」
他身上居然還穿著一套紅睡衣,晃的姜且眼睛生疼,他像是生怕她忘了今天是兩人的新婚之夜。
回過頭,看了一眼關燈之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姜且根本沒有出去的勇氣。
這套房子太大了,又沒有別人在,他是吃准了她不敢扭頭走人。
深吸兩口氣,姜且走到床鋪另一邊躺下。
但是,她睡不著。
身邊多了一個人,還是男人,無論體溫、氣溫,甚至是呼吸她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姜且根本沒辦法把周衍當成空氣對待。
更要命的是,洗個澡還把自己給洗口渴了。
「那個……」姜且扶著肚子坐起來,實在忍不住了,彆扭的對周衍說,「我想喝水。」
周衍眼皮也不抬一下,「樓下客廳有飲水機。」
她以為他會幫忙,沒想到竟然這麼懶,「我不敢去。」姜且直接實話實說。
這倒是把周衍整樂了,「還有周太太不敢的事?」
他改口了。
姜且愣了一下,也沒反駁,畢竟她現在真的口渴。
「看在你大著肚子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次。」他掀開被子,作勢準備下床,下到一半忽然轉過頭來,趁她不備,結結實實的在姜且臉上吻了一口。
臉上是壞事得逞之後的奸笑,「這是工錢,一次一結。」
又趕在姜且動手之前,火速下了樓。
不一會兒,她擱在床頭的手機就響了。
男人在電話那頭說話,樓下走廊都有回音,就聽他心情不錯的問,「要不要吃點夜宵?」
他這麼一問,瞬間就勾起了姜且的饞蟲。
每次吃飯她都吃不了太多,但是一天要吃很多頓,之前在外婆家的時候,張媽總是會準備各種各樣的好吃的,以防不時之需。
來A市這兩天,她心情不佳,也沒什麼胃口,洗了這個熱水澡,倒是一下治好了她的胃口。
她咬唇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沒出息的問,「都有什麼?」
「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
他猖狂的說。
姜且撇撇嘴,她現在就想吃外婆包的餛飩,難不成他還能飛回去嘛,「我想吃麵,還要一個荷包蛋。」
他笑了一聲,喜怒不變的回了一句,「你是真不客氣。」
然後說了一聲『等著』,就把語音電話給掛斷了。
姜且不敢出去,樓梯蠻高的,要是一不小心踩空,她可就有的受了。
摸了摸肚子裡的小傢伙,姜且乖乖的在床上等著。
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她差點就要睡了,門口終於傳來動靜,周衍端著兩碗面上來了。
不僅給她帶了水,還帶了許多切好的水果和小零食。
「這是你做的?」
愣了一下,姜且看著他拿來的面,因為賣相看起來太正常了,所以姜且還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我做的,難道是鬼做的?」他沒好氣的把筷子往她手裡一塞。
姜且後知後覺才想起來,他晚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
沉默幾秒,她主動把自己碗裡的雙份荷包蛋以及香腸分給他一樣一個,「這個給你吃吧。」
「幹嘛?嫌棄我的手藝?」他眉毛擰的快要夾死一隻蚊子。
姜且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出來,「你不吃算了,還我。」
說著作勢就要夾回來,男人看著她彆扭的樣子,忽然明白了什麼,趕忙用筷子阻止了她的筷子。
「到我碗裡的東西,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夾起來就咬了一口,不給她反悔的機會,幾百年才難得受她一回關心,他才不會錯過。
就這樣,新婚之夜小兩口沒有通宵數錢,也沒有洞房花燭,只是帶著未出世的孩子,吵吵鬧鬧的吃了一碗麵。
但周衍,卻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