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跪者可活
天要變了。
一個個身影沖向那個如神似魔般的存在，破碎虛空、扭曲規則、馭使元素……種種或有奇詭效果或威力莫大的咒術，此刻全都經由那些面目嗔怒、面色陰沉的術師們手中而出，像滔天浪潮拍向了一葉扁舟，下一瞬便要將其徹底淹沒、摧滅。
可他們不是滔浪、對方也不是微不足道的一葉扁舟，在羂索的眼中，這一切倒更像是天上的流風拂過萬丈絕峰，莫說撼其根基了，恐怕傾盡全力也只能吹落幾塊『碎石』罷了。
一朵血色艷花驟然綻放，那是第一波近身的術師們的死亡勾勒而成的，沒人看見到底發生了什麼，十數人是在同一剎那僵立住，接著身體像破開的水囊一般漏出赤紅的血來。
太過快速且同時迸射而出的血，便以一種令人心寒的方式描出了一副單調卻足夠艷麗的畫來，第一波近身的術師們瞬間被殺，可接踵而至的大片咒術也來到了那人身前。
各種的光焰淹沒了那個身影，而對方卻安立原地，仿佛這些能夠將地面犁滅好幾層的攻擊只是虛幻泡影一般，這兒戲的、如同尋死一般的行為，卻未能讓場上的術師們有任何鬆懈。
能夠釋放出效果未知但殺傷力極端恐怖的開放式領域，術式未知、但已知其速度可能快到超乎了他們的想像，甚至達到了能夠瞬間殺死十數名實力不弱的咒術師們。
這樣的存在會靜靜等死嗎？倒不如說這些簡單的攻擊只是第一波試探，就連他們自己都未曾想過能對其有什麼決定性的殺傷。
隨後果不其然、待數十種咒術的光輝碰撞湮滅後，顯露的那片區域空無一物，其人已然不見蹤影。
「在這！」
一聲大喝，顯然是立刻有術師發現了對方的蹤影，眾人再度轉換目標，鎖定了不知何時出現在另一處的敵人。
這種速度……恐怕尋常的咒術根本都無法觸碰到對方，極致的速度便是敵人的術式嗎？看來只能直接動用最終的手段了！
藤原家的這些術師無一不是戰鬥經驗極其豐富之人，作為藤原家手中最鋒利的刀劍，同時又是其中佼佼者的日月星進隊——五虛將，他們對於咒術戰的直覺和判斷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在發覺敵人的速度可能是術式帶來的，並且快到不可思議以至於他們試探性的攻擊根本觸及不到對方的影子，這也就意味著以人數的優勢來試探對方術式具體效果，以及實力大概水準連帶消耗其一些咒力體力的打算灰飛煙滅。
這樣下去只會造成無效的減員死亡，甚至他們自身也有可能被那傢伙突進到身邊，那般不可思議的速度就是災級的也不好受。
「領域展開！」
毫不猶豫、能夠限制敵人行動且封閉領域中術式必中效果的絕殺頃刻展開，動手的人沒有任何預兆，下一瞬周遭斗轉星移，陌生的景象替換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受死！」
領域便是世界，而它的主人便是世界的主宰，無論是速度的閃避還是咒術天衣無縫的防禦，此刻只要陷入他的領域，必中的效果就能逼迫對方使用除了領域別無他法的手段來對抗。
而只要迫使對方陷入這種戰鬥節奏，至少不會再頭痛其恐怖的極速了，並且他們這邊的人數優勢仍然能夠起到作用，哪怕領域上的對抗是敵人贏了，他們也能立刻接上下一個人的領域。
只要雙方的實力差距不是天壤之別，不是在領域的對抗上也瞬間被秒殺的話，那他們終將能夠擊敗這個不速兇徒，而且就算出現了最壞的情況，這個方法也是他們唯一能夠擊敗對方的路了。
身為日月星進隊當中最強的術師才能擁有的稱號——五虛將的擁有者，他們有著這樣的自信，藤原家能夠擁有如今的威勢，其中便有他們的一部分出力。
無論怎樣對方都只是一個人，以一人之力要對抗藤原家，這是那些最狂妄的瘋子都不敢有的念頭，而眼下這人也只不過是藉由術式的極速以及未知領域的恐怖殺傷才讓碰面的他們吃了個大虧罷了，只要能將戰鬥的節奏拿到手，敗其擒之也近在眼前。
本該是這樣的……
但當天光重新灑入眼中，他的領域不知何時悄然消失，連他這個主人都因天塌般的難以置信而忘了到底是哪一瞬解除的，再看向那個身影的眼神此刻已經全然變作了最純粹的驚懼。
「不、這不可能……」
信念崩潰後的喃喃自語卻讓他的同伴愣住了，其他人甚至第一時間都未曾去想領域的消除是敵人所為，他們還以為是動手的那人自己出了什麼意外才解除了領域呢。
「沒有什麼能比死亡更大的驅動力了，那就先讓你們死一次吧。」
淡漠的話語再次響起，而這次聽者卻沒了那種嗤笑憤怒，此刻的他們只有茫然和由心而生，甚至他們可能自己都未曾發覺正視的恐懼。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現在又要使出什麼手段？
一念生滅。
佛教有言：一剎那者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須臾。
而方才這些念頭剛從眾人心頭湧現，還未徹底泯滅之際，以那道身影為中心，戰場上的所有人突兀的心口一痛，接著窒息、死亡便如帷幕般罩了過來，竟是不知何時他們的心臟統統都被摧毀了。
咒術的防禦好似不存在一般，無論是他們幾個頂尖的災級術師，亦或者是少數還未來得及逃離戰場的鬼級術師，所有人的境遇都是平等的，平等的死亡。
「不是極速……不可能有這樣的速度可以沒有間隙的同時殺死這麼多的人……」
心臟被破壞並不意味立即的死亡和意識消亡，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如此，那對咒術師來說自然不會更差，受此重傷、幾個掌握了反轉術式的術師，自然開始嘗試治療心臟的傷勢。
這種破壞對常人來說就是必死的局面，可對這些極少數掌握了反轉術式這般技巧的術師來說，這就和身體其他部分除了腦袋之外受創並無太大分別。
只要頃刻就能……失敗了？
運使了反轉術式的幾人立刻便察覺到了令他們難以理解的事情，修復的效果似乎確實觸發了，可他們心臟的傷勢卻總是在略有好轉之時便又立即惡化。
絕望的死亡陰影頓時又籠罩了他們，死亡逼迫之下，有人心念崩潰不管不顧的強行催動咒術，正是要以自己最後的力量給予敵人最後的反擊。
「領域……」
咒術的波動剛起，下一瞬又莫名消失的無影無蹤，錯愕於那個將死之人的面上浮現，無法理解、無法想像……在對方的手段之下，他們就好像手無寸鐵的凡人一般無力，留在他們面前的路似乎只有靜靜等死。
廢墟中躺著數十上百具屍體，淌下的血流將大地洇濕，若是從天上俯視過來，大概才能看見這樣一幅凌亂卻隱隱透著詭異美感的畫卷。
懊悔、恐懼、絕望、難以置信……種種的情緒隨著最後幾人的死亡徹底一同沒入了死亡的深淵之中，藤原本家於平安京的咒術力量，在此刻可以被宣判全滅了。
……
「這是……黃泉之世嗎？」
意識很快復歸而醒，恍惚中睜眼的人還以為自己來到了黃泉之國，但當他們嘗試睜眼後所看見的周圍景象，卻令他們此刻的意識陡然清醒了過來。
敵人、戰鬥、死亡、以及此刻莫名的復生，記憶並沒有消失，先前的一切歷歷在目，結合眼下的景象來看，恐怕他們死亡到復生之間也並未過去多久。
「發生了什麼？」
心臟被毀、反轉術式不起作用而讓他們慢慢走向死亡的滋味還打著轉未曾離去，可轉瞬間他們卻又復生過來，下意識的查看自身也沒有發現有任何傷勢。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簡直是在挑戰他們的思維極限，反轉術式如何修復身體，也不可能將一個已經死亡的目標救回來，它只是治療肉體而不是起死復生。
至於術式、放眼整個咒術界，能做到起死復生並且目標還是除自己之外的存在，他們還從未見過，就算不說的那麼絕對，假設世界上有這種逆天的術式。
但這又如何解釋對方瞬間殺死自己這邊所有人的手段？起死回生的術式還能做到這一步嗎？
「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而這次破例便是我對你們最後的仁慈……」
「跪者、可活。」
滿地的死而復生的『亡者』以各種姿勢抬頭看去，便只能目視天光自那道身影的邊緣泄露過來，刺眼的日光此刻卻不及其萬分之一耀眼，這一刻、恍然間他們仿佛見到了神明降臨。
咚——
不知道哪一個人率先拋下一切，全身心的跪伏在地上，只將臉深深埋在朝向地面之處，他的動作好像打開了一個開關，隨後接二連三的有人五體投地、跪伏而下以示臣服。
而此時場上實力最強的那三名五虛將以及其他日月星進隊的術師，他們也是面色灰敗，終究也是在莫測偉力以及死亡的威脅下放下了一切……
嗤——
這是血花迸射的聲響，終究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這等堪稱神跡的咒術意味什麼的蠢貨試圖趁著這個時候逃跑，而在他們動身之後，無論是剛有動作還是藉助術式已經逃出了一段距離的人。
他們下一瞬便全都人首分離，沖天而起的血柱如雨而落，淋濕了已經跪伏在外圍的羂索半個身體。
這一刻、真如那四字所言，唯有跪者才可活。
「記住了，從此以後、我便是主宰你們，還有這個時代的人，吾名——神源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