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輪迴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口中雖然如此說著，但額頭有著縫合線痕跡的人，其面上也並未有見多麼欣喜，即便這個計劃最初他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羂索、別這麼低沉啊，馬上要見到老朋友了不是麼。」
羂索神色依舊未變，他俯視著遠處那片戰場上的幾個人影，熟悉到有些久遠的恐怖氣息正從那邊升騰而起。
「我還是再想問一句，你是想做新世界的神嗎？」
在羂索的身邊，白髮的神源一聞言輕輕一笑，他知道羂索在顧慮什麼，按照他們之間定下的『束縛』，羂索一方將會得到一次機會，一次能夠在新世界苟活下去的機會。
前提是他們能夠在時代傾覆的浪潮，以及不會死在未來成長起來的乙骨、惠他們手中，神源一隻是答應了不會出手碾死他們，並允許他們在自己的計劃框架內『自由』的做一些事情。
「羂索、看來你們還是沒有完全理解，我想要的是一個鮮活、能夠在被扶上正軌後自我演變下去的新世界，而不是一切被我掌控，毫無新意、毫無變化的『書本』。」
神源一側目看向羂索，冰藍的眼眸在夜色中極為顯目、璀璨，但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卻是要比寒淵還要恐怖的顏色。
「我說過了，這裡的你們所知曉的那個『我』並不是此刻的我，即便從本質上來說我們的確都是『我』，但如今我和過去的目的已經截然不同，況且你們也並不值得我違背咒縛付出代價，大可安心。」
羂索點了點頭，但他真的放心了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神源一所說的那些繞來繞去的話，在過了這麼久後他想不明白也得明白了。
在他曾經經歷過的兩個時代中，黑色的『太陽』一旦升起，便是所有人都無從抵抗的神意，羂索因為過人的才能兩次被迫去為其貢獻自己在結界、咒術上的能力。
作為曾經可能是最接近神座的人，羂索不能說對其有多了解，但至少他是目光距其最近的人不是麼。
的確、現在的神源一與過去的他差別很大，若是後者的話，為了那個什麼『新世界計劃』，恐怕這片土地會再次陷入黑色太陽的籠罩，成為其肆意揉搓的試驗之地。
但是眼前這個『祂』……人性、應該是這個詞吧，雖然他們的本質最深處仍是一樣，可他多了一些人性，所以才沒有選擇以自己的意志完全扭曲這一切。
不過若是因此而心生僥倖，認為能夠在神源一已經『保證』的情況下，覺得未來能夠藉此活下去的機會很大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那個神源一絲毫沒有遮掩意圖的未來藍圖中，羂索看不見有他存在的意義，如果他只是一個喜歡鑽研咒術相關的術師倒是能避免這種情況，可是羂索對自己很是了解。
羂索『畏懼』死亡，但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一旦死去後太多想要做的、暫時還沒想到的有趣之事就永遠無法觸及了，所以他會在威脅下為其效力。
而他所認為的『有趣之事』，其定義和大部分人的認知並不同，簡單來說、他喜歡看一切走向混沌的未知，哪怕是下一刻全都崩毀，世界陷入了毀滅倒計時，對羂索而言也是有趣的。
可在神源一所描述的那個未來中，卻不是這樣的……即便那個『新世界』拆開來看也同樣是未知且變化莫測，但它至少是走向一個有著秩序與希望的方向。
但正是那樣的未來，卻恰恰沒有羂索這種想看世界炸開變成一個煙花的人存在的空間，反而是真人、漏瑚他們，卻能夠有著『一席之地』。
因為在可見的未來，咒術還無法徹底斷絕掉詛咒，即便是咒術師一方壓過詛咒的那種局勢，咒靈到底不還是能夠存在下去麼。
並且羂索也能夠看出來，在那個咒術興盛的新世界中，咒靈反而是作為所有人的公敵，能夠很好的成為一個靶子，畢竟以人性不好的那一面來看，在有一種新的能夠決定世界走向的力量出現後，如果沒有明面上的敵人，那他們彼此就會成為敵人。
不過……在束縛的約定下，他似乎的確有著一線機會，但不是生的機會，而是能夠再導演出一幕足夠有趣的未來的機會……
將這個念頭深深的埋入心底，羂索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投向遠處剛藉助虎杖的身軀降世的宿儺。
「你操控虎杖悠仁母親的身體讓他能夠順利誕生下來，恰好虎杖又有著足夠資格成為宿儺『復生』容器的資格，這一切恐怕沒有那麼巧吧。」
羂索眼神一動，隨即開口回道：「沒有想過能夠瞞過您，那個孩子的父親，便是宿儺曾經為人時候，在其母親腹中那個被他『吃掉』的雙胞兄弟轉世。」
「轉世？」
但很顯然，神源一的注意似乎第一時間並沒有放在虎杖可能與宿儺有著某種聯繫之上，而是對於佛教提出的六道輪迴中的『轉世』感到了好奇。
羂索一談到這類事情神色也變得嚴肅了很多，像是與同道之人論道一般嚴陣以待。
「是的、轉世，我本以為這只是那群禿驢為了散播他們的信仰糊弄愚民的說法，但是我卻在宿儺身上看到了這種可能性。
宿儺那個傢伙就是天生的詛咒，他在尚未出生時就因為『飢餓』吃掉了自己同胞兄弟，就連他的生母也沒能逃過一劫。」
看著遠處那個凶焰滔天的身影，在羂索看來，如果說神源一是高懸九天漆黑的天照大神顯化，一視同仁的播撒祂的仁愛與毀滅的話，那麼宿儺就是行於地上囊括了人、獸、詛咒等等污穢之惡的詛咒之王。
前者即便是毀滅也有某個目的，但是宿儺不是這樣，他只是因為飢餓就能隨意屠殺、吞食無論是人還是咒靈，喜悅會大開殺戒，不快也會肆意毀滅。
在這傢伙的眼裡，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其它的存在便只有食物、玩具、奴僕的分別了吧，當然、除了這一位……
想到這裡羂索銜上方才的話語接著解釋道：「宿儺某種程度上也是天與咒縛，被他吃掉的同胞兄弟本該靈魂重新投入『輪迴』中，但或許是因為宿儺的緣故，他那個不知名同胞兄弟的靈魂被詛咒了……
那一絲一縷、最後的與宿儺之間，血脈還有靈魂本質上的聯繫並沒有斷，雖然悠仁的父親嚴格來說其實與宿儺已經無關了，但很可惜、從咒術的角度來看，他們之間仍然有著本質上的關聯。」
神源一點了點頭，算是解決了一個小小的疑惑，虎杖的確是天賦異稟才能成為宿儺的容器，但是這種天賦卻是因為他的血脈還有羂索的介入。
不過、轉世這種概念……
「大致就是這樣了，在我尋找他的途中，我還曾經嘗試過讓咒靈與人結合，試著能否誕生新的生命形式，但很遺憾、詛咒的存在壓過了人的血脈，誕生出的仍然是咒靈。
而虎杖這種情況，幾乎算是孤例了，嗯……或許有一種情況與其很相似，那就是五條家的『六眼』，只不過我並沒有那個機會能夠得到一份試驗素材。」
神源一嘴角勾起，沒想到這裡的羂索還研究起了『輪迴轉世』的概念，大概是因為一些不同的經歷或者際遇才對此有些想法的吧。
並且這傢伙得到的一部分答案，某種意義上來說和神源一曾經認為的一些事情很是接近，這種所謂的『轉世』，大概就是人的靈魂一類的東西，被咒術的力量在後世偶爾重現出來。
譬如、五條家的六眼，沒道理一個不是術式、卻堪比術式的能力，會因為血脈的傳承而出現在一脈血裔上，五條家的血脈主要傳承的應該是【無下限】，而不是六眼。
不過因此就要說五條家的每一代六眼，都是其千年前的初代六眼——菅原道真的轉世，其實也有點不夠準確，如果非要說的話，那應該是曾經的菅原道真，在踏足『神明之路』覺醒了六眼後，這份被刻入靈魂與血脈之中的能力就成為了一種與血脈傳承極其相似的存在，就像一道影子……
虎杖的父親有這種特質，所以他被羂索找到，但或許因為年齡以及其他的原因，羂索最終選擇的還是他的孩子，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術式讓虎杖悠仁本該已經死亡的母親重新活了過來，然後成功誕下虎杖悠仁。
嘖、怎麼這種超自然世界觀里的「科學家」都是這麼瘋狂的嗎？
「大人。」羂索的輕聲呼喊將神源一喚了回來，「宿儺剛復生恐怕是按捺不住毀滅殺戮的欲望，即便只是一根手指，但那兩個孩子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神源一輕輕一笑：「沒關係，十影要成長起來未來留給他的時間可不多了，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十種影法術】，羂索知道這個術式，開發到極致的它在羂索的記憶中曾經綻放過無與倫比的力量，『後出蟲拳』般的作弊能力，這可是曾經被視為最有可能威脅到神座的術式。
可惜……當那輪黑色的太陽降臨之際，膽敢大逆不道的挑戰神明威嚴的那些人，全都墜入了純粹的虛無之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