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來了。」
邊境哨站大門外,聽聞亞特來到邊境哨站的道森急急忙忙趕來迎見。
亞特下馬後把韁繩遞給了一旁的侍衛。緩步朝哨站大門走來。
「那群雜種交代了嗎?」亞特一見道森便開口詢問。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完成了對那些傢伙的審訊。除了一個商隊護衛的口供和其他人對不上外,其他傢伙不管怎麼折磨都一口咬定自己隸屬於倫巴第一家商行名下。那個領頭的也一樣打死不認。」
亞特止住腳步,轉過身來。「哦,說說你從他嘴裡撬出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是,大人。根據那個商隊護衛交代,他們是倫巴第公爵派來打探消息的。自從侯爵大人繼位後,倫巴第宮廷里出現了打壓勃艮第侯國的聲音~」
「倫巴第公爵派來的人?」亞特一臉震驚。他著實沒想到,這個野心膨脹的傢伙動作竟然這麼快。繼位者之戰才結束幾個月,他已經把手伸到自己的地盤來了。
「那個雜種在哪裡」亞特繼續問道,心中滿是怒火。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邊境哨站營房。
「被單獨關押在審訊室里」。道森答道。
「帶我去看看!」
「是,大人。您這邊請~」
…………
邊境哨站審訊室中,商隊護衛被綁在中間的柱子上。身上的衣服因鞭刑而破爛不堪,沾滿血跡。大腿上烙鐵留下的印記也清晰可見,焦黑一片。臉上到處都是淤青,滿面浮腫,口鼻仍在滴血。
數日前,倫巴公爵將此人召到宮廷。命他隨商隊一起北上勃艮第侯國,搜集消息,順便查一查威爾斯省伯爵的底細。此人乃倫巴第公爵的遠親侄子,雖不擅武力,但腦子還算靈活,閱歷也算豐富。公爵有意栽培他一番,便將他派往北方,作為自己的心腹安插在商隊中。
不曾想,商隊一進入勃艮第侯國邊境就被這個邊疆伯爵的人投進了監獄。一連關了好幾天,根本不給他們任何解釋的機會。
今日早些時候,商隊護衛被一個個單獨帶去審問,不時從稍遠處的屋子裡傳出的慘叫聲讓這個成長在優渥環境中的貴族子弟不住顫抖。雖說在出發前公爵就交代過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敗露身份。但面對這般酷刑,這個打扮成商隊護衛的年輕貴族還是沒能守住嘴。如果自己硬扛,怕是連小命也要交代在這裡。
吱~
審訊室的大門被人推開,照射進來的光線讓護衛有些睜不開眼。
「大人,就是這個傢伙。」
亞特緩步進門,然後坐到靠近牆邊的椅子上。
商隊護衛緩緩抬頭,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此人氣度不凡,面龐俊逸。身穿做工精細的貂皮大衣,腳蹬牛皮大靴,腰間配一把精鋼騎士長劍。
「把他給我弄醒,我要親自審問。」說話間亞特脫下了那雙洛蒂親手為他縫製的皮手套,隨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羅恩等人侍立一旁。
道森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提起木桶徑直走向已經奄奄一息的商隊護衛。
「啊~」
隨著刺骨的冰水濕透護衛全身,這個傢伙大叫了一聲,張大嘴猛吸了一口氣,逐漸恢復了意識。
「你個雜種,別在那裡裝死。我們對你下手還算輕的,和其他傢伙相比,你已經很幸運了。」
道森上前查看了一番面前這個傢伙,扇了他兩耳光。
「大人~」
亞特緩緩起身,向這個護衛走來。
「聽我手下的人說,你們是倫巴第公爵派來的奸細~」
護衛吃力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年輕有為的伯爵。點頭承認。
亞特走到柱子後面,將此人的手緩緩抬起,查看了一番。
「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倫巴第一家商行的商隊護衛。」
「商隊護衛?」亞特反問了一句。「事到如今,你還敢在我面前撒謊?」亞特提高了嗓音。
道森捏緊拳頭打算再教訓一下這個傢伙,被亞特止住。
「你說你是商隊護衛,那你手掌上為何沒有長期使劍留下的老繭?」
站在一旁的羅恩看了看自己持劍的右手掌,滿手老繭。
在亞特看來,即使是最不入流的商隊護衛,他們手上也會留下一層繭。但面前這個傢伙手掌光滑,皮膚白皙,顯然是個不擅武力的貴族子弟。再不濟也是倫巴第某個大商人家的闊少爺。
面對亞特的審問,此人無話可說。只得一一招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我~我是倫巴第公爵的遠親侄子。此次混在商隊中作為他的眼睛,暗中搜集關於勃艮第侯國的消息。」
「除了你們這支商隊,是否還有其他人混進勃艮第侯國?」
護衛低頭不語。
「說!」道森走上前去狠煽了這個傢伙一記耳光,接著用手指使勁戳他大腿上剛止住血的傷口。
「啊!我說,我說!我們還有一支人馬經科多爾省進入勃艮第侯國,一路北上打探消息。我們這支人馬的任務主要是來摸清威爾斯省伯爵的底細。」
「另一支商隊有多少人?」亞特問道。
「二十幾人。」護衛答道。
「好,那我就暫時留你一條小命。如果我發現你在欺騙我,我一定砍下你的頭顱掛在邊境大門上!」
亞特甩下一句狠話。
…………
「老爺,我們就這樣放過這個傢伙?」
走出審訊室後,羅恩追上亞特問道。
「是啊,大人。不能輕易放過這群雜種。」道森附和。
「先留著他們的小命。尤其是倫巴第公爵的侄子,雖然只是一個派來送死的遠親侄子,我可還指望倫巴第公爵花大價錢來贖人呢。讓山谷的醫士稍微救治一下,不能讓他們輕易就這麼死了。然後把他們全部帶去巨石鎮關押。」
「是,大人。」
「羅恩,你回去以後立刻讓鮑勃飛鴿通知斯坦利,讓他派人給我找到另一支商隊。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立刻匯報!」
「是,老爺。」
「如今倫巴第公爵都派人來調查自己了,恐怕瓦德那個雜種也已經得知我還活著的消息~」亞特心裡暗自嘀咕道。
離開邊境哨站前,亞特吩咐邊境哨站的軍官,從今往後務必嚴查入境商旅行人,以防敵人滲透,暗中破壞。
…………
「快,快點兒。」
工坊區以南十五英里處的山間密林中,兩個力工模樣打扮的傢伙正在雜草叢中艱難前行。
昨日夜裡,兩人從工坊區南邊不遠處工地的窩棚中偷拿了足夠十日的乾糧。然後借著夜色的掩護順著山谷河流南邊的平地一路逃竄。找到隱蔽之處歇了一晚後,一大早又繼續趕路。
「亨特,你等等我~」那個叫阿烈夫的胖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拖著步子追趕著。
「快點兒。」亨特靠在一塊石頭上不耐煩地看著胖子。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趕上來的阿烈夫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枯木上。
「諾曼說了,既然他們在往南邊修路,說明從山谷能直接抵達倫巴第北邊。按照我們從倫巴第繞道普羅旺斯耗用的時間來看,動作快的話七八天應該就能走出山谷。快走吧,抓緊時間趕路,早一天將這個消息告訴瓦雷伯爵,我們就早一天完成任務~」
隨即兩人又拄著木棍一邊開路一邊往南走去。
…………
自從前些日子在宮廷大會議上聽到勃艮第侯國南境新晉伯爵名叫亞特.伍德.威爾斯後,瓦德.伯雷便坐不住了。
除了派人前往威爾斯省打探消息外,這個強盜出身的伯爵還加強了自己身邊的安保力量。此前三十人的侍衛隊變為了六十人,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寸步不離。另外,還將自己府邸的雜役和僕人重新篩選了一遍,凡是身份不明的,一律趕走。現在,連自己的食物也由固定的人配送,送到瓦德.伯雷餐桌上的食物還有專人試毒。倒不是他多此一舉,那個慘死在自己家中的僕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現在,凡是進入瓦德.伯雷領地的商旅行人都要被守城侍衛嚴加盤查。那些帶有勃艮第地區口音的人一律關押起來嚴加審問。即便那些「無辜」的傢伙不是仇人派來的奸細,也會被這個傢伙勒索一筆錢財。
僅僅採取這些措施當然不夠。瓦德.伯雷近日來還多方走動,主動與倫巴第公國內不少權臣豪商聯繫,散播勃倫巴第即將遭受來自北方的「侵略」。本就有意打壓弗蘭德的不少勛貴商賈被瓦德.伯雷一陣煽風點火,紛紛響應。甚至有些傢伙已經在建議倫巴第公爵趁勃艮第侯國根基未穩,先發制人,率大軍踏平勃艮第侯國,將其領土悉數收入囊中。
若不是礙於中間隔著普羅旺斯,鞭長莫及,本就有意擴張領土的倫巴第公爵估計已經開始整軍備戰了。此前派出去搜集情報的探子按理說已經進入勃艮第侯國境內了。一旦形勢明朗,搞清了弗蘭德的勢力,摸清了那個南境伯爵的底細,再動手也不遲。倫巴第公爵一籌莫展。
…………
除了倫巴第公爵對新生的勃艮第侯國感興趣外,此前多次「趁火打劫」的施瓦本公國也對嘴邊這塊肥肉盯得很緊。
一年前,趁光復軍與西境索恩軍隊在貝桑松沿線打得不可開交時,施瓦本軍隊趁東境兵力空虛,悍然發動突襲,一舉拿下了約納省東境的幾座城池和堡壘。若不是突然出現的援軍打亂了他們的部署,那些已經吞進嘴裡的肉早就成為了施瓦本的領土。
現如今,那個靠僱傭軍起家的勃艮第侯國統治者弗蘭德依靠法蘭西的力量打敗了索恩軍隊,統一全國,將此前的勃艮第伯國變成了勃艮第侯國。現在要想再藉機出兵占領勃艮第侯國的領土,難度增加了不少。
不過,有難度不代表沒有任何機會。
近日來,據探子來報,南邊的倫巴第公爵以及其他勛貴官僚視弗蘭德為眼中釘。倫巴第國內也因為北邊形勢的變化感到危機重重。現在,只需要一根火柴,便可以點燃倫巴第這頭雄獅滅了勃艮第侯國的熊熊烈火。
倫巴第與施瓦本的歷任統治者都希望吞併勃艮第伯國和普羅旺斯公國。無奈,此前的勃艮第伯國身後有勃艮第公國作為後盾,很難一口吞下。普羅旺斯與倫巴第又實力相當,雙方多年來敲敲打打,倫巴第並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現在,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施瓦本公國的面前。此前,勃艮第伯國有勃艮第公國撐腰。而現在,兩者已經解除了宗主國關係,勃艮第侯國歸宗法蘭西王國。雖說法蘭西王國實力雄厚,但中間隔著本就吃了啞巴虧的勃艮第公國,法蘭西就算派兵支援,也得考慮勃艮第公國這隻「攔路虎」。
只要施瓦本與倫巴第兩大實力雄厚的公國共同出兵圍剿根基未穩的勃艮第侯國,一步步吞併其領土相比此前就容易多了。
決定聯合倫巴第攻打勃艮第侯國之後,施瓦本公爵做了兩件事。
其一,派了一支五十人規模喬裝打扮成流民的探子前往勃艮第侯國境內打探消息,搜集情報。一方面摸清弗蘭德的實力,為日後的進攻做準備。另一方面,聯合那些反對弗蘭德的人,以他們為內應,協助施瓦本一步步滲透進勃艮第侯國。
其二,派特使前往倫巴第公國,說服倫巴第公爵同施瓦本公國一道入侵勃艮第侯國。一旦將勃艮第侯國吞併,領土兩國平分。
…………
施瓦本好比豺狼,時刻盯著獵物。一旦抓住機會,就會想方設法撲上去致獵物於死地,一口一口地吞下其內臟。而南邊的倫巴第卻似虎豹,絕不允許其他人染指自己的領地。就算對方還未表現出任何侵略行為,其散發出的氣味也足以讓倫巴第感到危機重重。與其坐等獵物送上門來,不如主動出擊,以絕後患。
夾在周邊各大公國之間的勃艮第侯國自始至終都是別人嘴邊的一塊肥肉。
如今侯國初立,危機四伏。如何在穩定內部的同時防止周邊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圍上來啃食自己的領土,將是對勃艮第侯國統治者的一次考驗,也是對勃艮第侯國治下各個伯爵的考驗。尤其是勃艮第侯國南境威爾斯省伯爵——亞特.伍德.威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