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東西我們大多不能用,幽靈船倉庫中還有許多,您要是喜歡,可以跟船長商量如何交易。」福羅斯借花獻佛道。
蘇業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現在可以離開了吧?」福羅斯問。
蘇業點點頭,把幽影蜂巢和世界樹收回巨人丘陵,在福羅斯的帶領下,繞過山一樣的船艙,向左船舷的方向飛去。
全船的亡靈們跟在後面,蜂擁而至。
飛躍山峰一樣的船頂,蘇業看向前方。
虛空之中,淡黃色的光網之下,整個幽靈船左船舷破開幾十個大洞,那些大洞周邊木屑四處翻飛,有的在虛空中漂浮,有的則緩緩回返,不斷修復。
船外,一頭雄壯的白光半人馬左手持盾,右手持矛,身披灰金色鱗甲,宛如獅虎一般,正對古爾特展開迅猛的攻擊。
這位半人馬船長的攻擊和其他強大的戰士完全不同。
他幾乎不使用戰技,只使用最基本的攻擊手段,刺、掃、撩、挑、砸等等。
連蘇業都能輕輕鬆鬆看清他的大部分動作。
他的戰鬥充滿難以言喻的美感。
他有著雕像般的偉岸身軀,動作如油畫般優美,進攻的節奏如同一曲音樂,緩急有序。
船長身後是漆黑的幽靈船,卻仿佛是美與光明的代言人。
他整個人,在定義美與藝術。
船長對面的古爾特,左手提著空空的捕靈籠,右手持神威權杖,全身被強大的神力光罩保護,不斷外放一個又一個閃爍爆鳴的光系神術。
他已經晉升英雄,神術強到可怕,周身更是布滿神威洪流。
但是,他的所有神術,都被人馬船長輕輕擊碎。
就如同用長矛擊碎蘋果一樣簡單。
古爾特不斷後退,人馬船長不斷前行。
古爾特的面容之上,浮現點點汗滴。
「英雄之師喀戎,你不該阻撓神王殿!」古爾特的聲音威嚴宏大,宛如神靈。
人馬船長聽而不聞,繼續攻擊。
「你若放手,神王殿必將引你入天堂島,進入神界,榮升宙斯神星新神,執掌萬千神軍。」
蘇業看到,人馬船長的嘴角,微微翹起。
他的攻擊更加迅猛。
「你難道還在為你的死憎恨吾神?吾神並沒有殺你,只是希望你能放下人間,進入神界。誰都知道,在人間,你只是半神,但抵達神界,你有上位神之資。到時候,你與海格力斯聯手,將再續人間的輝煌,甚至可能晉升主神。」
在提到海格力斯的時候,人馬船長的攻勢一緩,但下一刻,他的面容冷峻。
「你不該提我的愛徒。」
人馬船長說完,深吸一口氣,胸口明顯起伏,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下一剎那,他周身金光閃爍,體表浮現密密麻麻的蒼灰色岩石石片,每一片石片之上,都有一滴淡淡的血滴。
眨眼間,他全身覆蓋蒼石血鎧,身形暴增為十米。
宏大浩瀚的氣息在他身上蕩漾,這一刻,他仿佛一座萬米高山,又好似千丈巨人。
天地移而他不動。
山河流而他不易。
半神喀戎,英雄之師。
「你……普羅米修斯竟然給予了你一部分力量!」
「死吧。」
喀戎手中戰矛的矛頭,赫然化為金色的雷霆神鷹,而他的手臂,則是橫過來的高加索山。
他的手臂之下,隱隱約約束縛著一個人影。
噗……
雷霆神鷹的爪子洞穿古爾特的神力護罩,長矛擊穿他的身體。
喀戎右手一抖,古爾特的身體四分五裂,鮮血四濺。
健壯的巨型半人馬凝立空中,正欲上前,卻陡然後退。
「船長無敵!」
「船長萬勝!」
無數亡靈與伐神者大聲叫喊。
但是,蘇業卻緊緊盯著喀戎的前方。
神威權杖不倒,捕靈籠依舊閃光。
天空驟然形成萬里雲渦,一道血色雷霆轟然落下。
雷霆落在古爾特死亡的地方,四處飛濺的血肉仿若時間逆流一樣,重新回返,化為爛泥軟肉,快速蠕動。
喀戎微微矮身,四蹄踏虛空,猛地躍起,一座萬丈高加索山虛影憑空而立。
無數鎖鏈自高加索山中湧出,束縛喀戎。
但是,那些鎖鏈並非是限制喀戎的力量,反而向他的身體內注入力量。
咔嚓……
漫天鎖鏈崩飛,喀戎猛地一蹬身後的高山,向那爛肉刺出一矛。
矛尖之上,白光璀璨如星辰,矛身之上,赤紅流火。
而喀戎,突然轉化為一個巨大老人,潔白的鬚髮飄蕩。
神威的白光爆射,瀰漫天地。
這位老人,仿佛自天而降,眼中滿是慈悲,手中火焰繚繞。
救世戰系,普羅米修斯之火。
整個虛空,都好像被喀戎所化的古泰坦普羅米修斯占據。
無數的力量凝聚在矛尖之上,刺向那團爛肉。
爛肉之中,探出一隻握成爪子的漆黑手掌,牢牢抓住矛尖。
轟隆隆……
手掌與矛尖之間,天塌地陷的聲音爆鳴,刺目的金光迸濺。
許多亡靈只是看了一眼,便全身冒出黑煙,慘叫著倒退,躲進船艙之中。
手掌之後,黑色的手臂凝聚,接著,血肉不斷膨脹收縮,凝聚成一個奇異的東西。
那像是人,人的軀幹,人的頭顱,人的腿腳。
又不像人,因為面部共有三對眼睛,從眼窩排到額頭。它不像人站立,而是趴在地上。
它用四條手臂和四條長腿,趴在地上。
它的手臂與腿極長,關節高高聳起,上臂與小臂、大腿與小腿都折成「人」字型。
它的八條漆黑手臂腿腳,支撐著乾癟的皮包骨的身體。
它的身體很大。
如同一隻二十米長的大蜘蛛,全身包裹著細密的近膚色的白皙鱗片。
這個人的嘴裡,尖銳的牙齒宛如一把把匕首,牙齒縫隙之間,黑色的血液徐徐流淌。
三對眼睛之中,鮮血如瀑布流淌。
恐怖詭異的氣氛四溢,哪怕是亡靈們都被這個怪物所驚嚇。
它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神威氣息,配合它詭異的外形,彷如魔神降世。
蘇業看著這個神靈化身,本能地再次召喚世界樹和幽影蜂巢。
喀戎向後一躍,靜靜地看著前方的怪異神靈化身。
那神靈化身伸出長長的暗紅色舌頭,繞著下巴舔了一圈,舔走口角流出的黑色液體,繼續趴在虛空中,盯著喀戎。
它一條手臂持神威權杖,一隻手握著捕靈籠。
還有隻手,握著一柄七首蛇鞭。
血紅色的蛇鞭末端,七條黑斑眼鏡蛇高高挺直,攤開寬大的頸部,衝著喀戎嘶嘶吐著猩紅的信子。
「沒想到,竟然出現上位神的化身。」
蘇業輕嘆一聲,上位化身,遠遠強於之前馬庫斯承載的化身。
只不過,蘇業盯著這個上位化身的目光有些奇怪。
福羅斯冷笑道:「沒想到,竟然是復仇女神。為了幽靈船,為了殺喀戎老師,神靈真是下了血本,甚至帶著下位神器。」
蘇業的目光落在那把七首蛇鞭上。
凶厲、詭異、死亡的氣息在蛇鞭周圍蕩漾,隱隱還能聽到耳旁迴響著悽厲的哭號。
看到神威權杖,蘇業只感覺力量強大。
但看著七首蛇鞭,卻能感覺那不只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個有情緒有靈性的巨獸。
畢竟,每一件神器所需要的神力熔爐,本質上就是一整顆太陽。
突然,復仇化身看過來。
她的身體沒有動,她的頭顱也沒有動,但三對眼睛中最上面的那一對,在血流之中,眼球轉動,望了過來。
蘇業全身冰涼,只覺一股陰冷詭異的氣息直撲而來,但剎那之後,氣息消散。
那對眼睛眨了眨眼,望向蘇業的鹿皮帽。
復仇女神化身微笑著,漆黑的齒縫中,黑液流淌。
她的嘴角,裂到耳下,下唇從中開裂。
烏黑的液體順著下巴上的裂口滴落虛空。
「悖逆命運者,亦將被命運糾纏。」
說完,復仇女神化身的三對眼睛,同時望向喀戎。
「你當敬畏神靈。」
喀戎沉聲道:「我喀戎一生,敬神畏神,未曾褻瀆神靈!」
「神為你指路,你當堅定不移。」復仇女神化身道。
「我的心,是唯一的明燈。」喀戎正色道。
「未奉神為唯一,便是褻瀆。」
喀戎嘆息道:「被原初寵壞的孩子,恃力量而張狂的幼童,你們何時才能學會像人類一樣,像哲學家與魔法師一樣,用謙卑的心,重新審視世界與萬物。」
「你蒙神恩,卻不知虔誠;你見神威,卻不知敬畏;你,當受神罰。」
嗡……
奇異的怪響出現,仿佛巨獸吼叫,又像是怪鳥啼鳴。
虛空盡頭,一道金色大門敞開,無盡聖光如洪水般傾泄而出。
聖光之中,一位金甲巨人手持雷霆,大吼一聲,震裂虛空,向喀戎投擲出粗大的藍白色雷霆。
幽靈船上,亂作一團。
無數死靈躲進幽靈船深處,極少數死靈睜眼偷看。
萬米雷霆,瞬息即到。
轟……
神光炸裂,貫穿長空。
剎那間,喀戎如同被扎穿的珍珠。
無盡的神力風暴如彩色煙花綻放,餘波橫掃,沖得幽靈船重重一晃,更多的船體破裂,木片紛飛。
偉力橫盪,眾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