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動作要有力量和控制感,才會好看。」

  「手是靠手腕的力量砸出去,不是軟綿綿的甩出去。」

  「抬腳的高度一致。你們這高低起伏的,過山車呢?」

  「就這個高度,定一分鐘,下回就長記性了。」

  「……」

  盛颺清冷插兜的站在一旁,只動動嘴皮子,幾個女孩已經大汗淋漓,苦不堪言。

  「咱們這是練舞呢,還是軍訓?」

  乘著盛·教官·颺轉身拿水的間隙,盛明珠搖搖晃晃的支著腿小聲對身旁的蘇夏抱怨。

  蘇夏咬緊下唇,渾身都在顫抖,踢出的腳已經麻的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

  聞言剛要開口,餘光就瞥到盛颺轉身走了回來。

  「……大家不要說話!還剩20秒,堅持就是勝利!」

  蘇夏表情堅毅,一臉正氣凜然的開口。

  盛明珠:「……」

  有一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盛颺正舉著杯子仰頭喝水,聽到她清甜微喘的聲音動作一頓,忽然扯著唇角輕笑了一下。

  又過了片刻,他淡聲開口:「時間差不多了,你們休息一會兒。」

  他開口的瞬間,蘇夏心裡的小時鐘秒針正好逛完一整圈。

  分秒不差。

  蘇夏剛準備收回的腳尖倏地一抖。

  大概是巧合吧。

  蘇夏僵硬的收回腳,也不敢往旁邊看,只悶頭開始琢磨下一個動作。

  下一個正好是盛颺在舞台上征服全場的往後下腰動作。

  蘇夏雖然體力和協調度不行,但由於從小不能劇烈運動,因此家裡沒少請老師教一些瑜伽、拉伸等靜態運動。

  倒也筋開腰軟。

  她深吸一口氣,回憶著舞台上他驚鴻一瞥的動作,慢慢扶著腰往後仰。

  盛颺放完水瓶,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她幾乎與地面平行的往後下腰。

  練習室燈光明晃晃的白,然而都不及眼前女孩的十分之一。

  她的渾身都汗濕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脖頸、臉頰全都蒙上了一層水光。

  可更顯得皮膚瓷白透亮。

  在燈下,甚至某些角度折射著碎光。

  汗濕的T恤貼在身上,勾勒出大致的柔軟曲線。

  又因為往後仰的動作,衣角往上滑動,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腰。

  ……

  盛颺剛放完水瓶的指尖動了一下,忽然想重新再多喝兩口水。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偏頭抿了下唇。

  餘光卻注意到所有人的視線都似有若無的落在正認真練習的人身上。

  就連角落的攝影師都從鏡頭後探出了頭。

  ……

  盛颺眉心微動,還沒細想,腳已經有自我意識的邁出去了。

  「不是讓你們先休息?」

  蘇夏正繃緊了腰閉眼調整呼吸,頭頂忽然響起他的聲音。

  她一睜眼,那張衝擊力極強的臉就這麼猝不及防的闖進視線。

  頭頂的光亮的刺眼,但都抵不上他的氣息突然靠近帶來的衝擊大。

  蘇夏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他。

  從下往上,死亡角度。

  卻再次證明了一件事。

  愛豆真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傻了?」

  盛颺見她定住了一樣,微微彎腰,視線又拉近了幾分。

  淡淡的雪松味道就這麼撲面而來。

  蘇夏眨了眨眼,腰間的力道因為他的靠近忽然一松,整個人驀地往後倒。

  「啊——」

  蘇夏下意識閉眼輕呼。

  可預料之中的跌倒疼痛都沒有發生,反而腰後忽然貼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

  蘇夏一睜眼,才發現是盛颺接住了她。

  避免了她以頭搶地、頭破血流的慘烈下場。

  他微微彎著腰,衛衣前襟拉開,露出一截鎖骨。

  往上是他輪廓分明的臉。

  身後背著光,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

  可蘇夏注意到他突出的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

  跟著那輕微的滑動,蘇夏終於清醒。

  這才發現兩人的動作有多麼近。

  近到她甚至分不清鼻尖的雪松味道是來自於誰身上。

  腰後的手明明指尖微涼,可蘇夏卻覺像有塊烙鐵落在腰上。

  滾燙,炙熱。

  瞬間燒的她臉上熱氣更重。

  可幸好一切只在眨眼之間。

  等她終於反應過來掙扎著想起來時,腰後的手掌已經微微往上使力,攬著她站直了身體。

  盛颺收回手,腦子裡只倏地撞進一個念頭——

  怎麼這麼細。

  ……

  「沒摔倒,怎麼更傻了?」

  頭頂響起他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夏聽起來竟覺得那聲音有點啞。

  她愣愣的抬頭。

  可還沒看清,盛颺已經轉身朝門口走去。

  「上午差不多了,你們休息完再接著練。」

  盛颺垂在身側的手虛握,莫名按了一下指關節,抬手拉開練習室的門。

  結果正好撞上抬著盒飯箱子準備敲門的工作人員。

  「颺……颺神?」

  準備敲門的女工作人員沒想到開門見神,瞬間話都說不利索,滿臉漲紅。

  盛颺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只微微點了下頭,側過身給她們讓路,沒說話。

  兩個工作人員趕緊手忙腳亂的將盒飯抬進房間:「放飯了……大家、大家吃完再練吧。」

  見盛颺再次轉身,準備邁出門,蘇夏忽然開口:「隊長!」

  盛颺抬腳的動作一頓,沒轉身,卻也沒走,似乎是在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

  開了頭就沒有中途放棄的道理。

  蘇夏緊緊扣著掌心,一鼓作氣的邀請。

  雖然知道他可能還有事要忙。

  可再忙也得吃飯呀。

  但,就這麼邀請他吃盒飯似乎有點牽強。

  說不定他都有專業的營養師,每頓飯都有科學的規劃。

  想到這,蘇夏又忽然泄了氣,趕緊擺手故作輕鬆:「當然了,如果你有別的午餐安排,當我……」

  話還沒說完,門口的人忽然轉身,朝她走過來。

  「沒說……」最後兩個字就這麼自動消音,蘇夏舔了下嘴唇,有點沒反應過來。

  盛颺彎腰拿起一盒盒飯,抬手遞給她:「又發什麼呆?」

  「你、怎麼回來了?」

  盛颺這會兒神色已經恢復自然,如果忽略還殘留著一絲薄紅的耳尖的話。

  他沒看她清凌的眼睛,只抬手示意了下手上的盒飯,偏過頭淡聲說:「不是你邀請我吃盒飯?」

  蘇夏這才回神,但她的臉還紅著,自然沒注意到盛颺的不對勁。

  只趕緊接過他手上的盒飯,寶貝一樣抱進懷裡。

  然後整個人陷入「要和愛豆共進盒飯」這麼一件巨大的驚喜當中。

  見他又彎腰拿了一盒,蘇夏有點不放心的問道:「不過你吃這個沒關係嗎?」

  盛颺似乎沒聽懂:「有什麼關係?」

  「就,這個盒飯很簡單啊。你行程那麼多,每頓飯沒有專人準備嗎?」

  蘇夏話音剛落,一旁突然插進齊鳴的聲音。

  「還專人準備呢,颺哥能按點吃飯都要感天謝地了!

  像是突然找到一個吐槽的契機,齊鳴抱著自己的盒飯,叭叭兒出聲:「你不知道,颺哥吃飯這事可太愁人了!他……」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齊鳴剛起了個頭,身旁突然傳來一道涼涼的打斷聲。

  他一轉頭,就對上他颺哥看「死人」的眼神。

  ……

  「堵得上堵得上,我這就去堵……」

  齊鳴到嘴邊的話嘩啦一下全咽了下去,灰溜溜的抱著自己的盒飯找了個角落,開始堵嘴。

  蘇夏:……

  爆料者打了退堂鼓,蘇夏沒多想,只當他是太忙了,經常顧不上吃飯。

  於是抱著自己的盒飯,就地盤坐。

  「隊長,我的是雞腿飯誒!你的是什麼?」

  盛颺看了她一眼,也就地坐下,打開了盒飯:「番茄雞蛋。」

  「啊?怎麼還有葷有素?那這個雞腿給你吃,我不愛吃肉。」

  蘇夏說著就夾起雞腿往他的方向遞。

  盛颺拿著盒飯稍微讓了一下,聲音很淡:「你吃吧。」

  蘇夏的手懸在半空,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剛剛他攬腰的動作刺激的腎上腺素狂飆下不來,以至於有點越矩。

  「哦,好。」

  蘇夏抿了下唇,收回自己的雞腿。

  盛颺轉頭看了她一眼,忽然低聲說:「我吃素。」

  「吃素?你……」蘇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一瞬間反應過來他是在解釋。

  可聽清理由之後又覺得詫異。

  蘇夏頓了一下,然後看了眼鏡頭,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只很認真的對他點頭,「好,我記住了。」

  沒想到她這麼認真的回答,盛颺忽然覺得有點不自在。

  可讓他更不自在的是,他竟然會對她解釋。

  明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說一句「你吃吧」的拒絕也很正常。

  可盛颺忽然發現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臉。

  一點也不。

  來不及細想,因為一旦細想,掌心殘留的柔軟觸感似乎也在冒頭。

  火上澆油。

  嘖。

  盛颺磨了下牙根,垂眼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往嘴裡送飯。

  「不對啊,我哥什麼時候吃素了?」

  幾人盤坐成了一個圈,盛明珠就坐在蘇夏旁邊,剛剛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進了耳朵。

  趁著盛颺沒看這邊,盛明珠趕緊湊過去發出疑問。

  這也是蘇夏奇怪的地方。

  她的記憶里,完全沒有他不吃肉的印象。

  甚至小時候,她媽媽偶爾下廚做的拿手菜就是紅燒獅子頭。

  那個時候練完琴的他們兩個,經常會比誰吃得多。

  難道是她記錯了?

  蘇夏搖搖頭,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實際上,從這次再見到他開始,她就有太多疑問。

  他似乎和自己記憶里的那個「盛颺哥哥」一樣,又很不一樣。

  蘇夏不知道他這十年間發生過什麼。

  她以為他已經實現了夢想,會很開心的。

  可他看起來不僅沒有半點開心的意思,整個人還攏著層散漫疏離的感覺。

  看起來像是對什麼都不上心。

  還有他之前說的「退出」,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蘇夏正出著神,身旁突然傳來「哐當」一聲輕響。

  像是盒飯掉在地上的聲音。

  她回過神,一轉頭,就看到盛颺皺著眉臉色難看的快步朝外走。

  地上的番茄雞蛋撒了一地。

  「怎麼了?!」

  蘇夏怔了一下,後知後覺不太對勁。

  於是起身,跟在齊鳴身後追了出去。

  洗手間外,蘇夏皺眉聽著裡面傳來的陣陣嘔吐聲,慢慢攥緊了掌心。

  「他怎麼了?」

  話是問的齊鳴。

  齊鳴有點為難的攥了一下後腦勺的頭髮,但想起蘇夏是颺哥未婚妻,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其實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我只跟了颺哥一年多,以前的情況不太清楚,但就這短時間,颺哥就因為胃出血進了兩回醫院。」

  「醫生說,颺哥不僅胃不好,還有輕微厭食症。」

  「本來這一個月都沒見他吐過,但可能昨天通告太晚了,晚上又要連夜扒舞,今天上午又沒好好休息,這才又復發了吧。」

  蘇夏有點不敢相信:「昨天直播完都那麼晚了,還有通告?」

  齊鳴:「對啊,是一個很早就談好的代言,昨天晚上是新品發布會。關鍵從這開去市里得三四個小時,我們回來都夜裡兩點多了。颺哥因為今天的舞台,晚上又通宵練舞。早上也沒見他吃飯,這會兒胃才會扛不住的吧。」

  蘇夏臉色一寸寸難看下來:「他的身體都這樣了,燦星也不管?!」

  齊鳴無奈的苦笑了一聲,似乎聽到什麼笑話:「管什麼呀。去年跨年晚會,颺哥都燒到40度了,但因為違約金太高,也沒見公司阻止颺哥上台。當時表演完,颺哥是直接被救護車抬走的!還管呢,不扒著吸血就不錯了。」

  齊鳴嘆了口氣接著說:「況且現在颺哥的合約也快到期了,公司就更不會在意他的身體了,只是拼命的接各種工作,估計是想趁著最後這段時間能賺多少是多少。」

  「……」

  蘇夏指尖扎進掌心,密密麻麻的疼順著手臂傳到心臟。

  都說燦星不做人,她沒想到還能畜生到這個地步!!!

  她忍不住想把所有知道的髒話罵出口。

  狗比燦星!!!

  去他媽的!!!

  ……

  「女孩子,說什麼髒話。」

  蘇夏正被憤怒蒙了心,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清冽嗓音。

  漫不經心,又似乎帶著點笑。

  蘇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間出離憤怒不自覺的罵出了聲。

  她仔細打量著他的臉。

  除了唇色有點白,再看不出其他異樣。

  此時正半靠著牆壁,唇角還似有若無的帶點弧度。

  好像剛剛在裡面吐得昏天暗地的不是他一樣。

  蘇夏忽然眼底一熱,就很難過。

  「盛颺哥哥……」

  見她快哭了,盛颺神色稍斂,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然後抬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像小時候無數次她哭鼻子時會做的動作一樣,低聲嘆了口氣——

  「怎麼辦,我今天可沒帶糖。」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要用糖哄,以後有比糖更甜的~~

  晚上還有加更,謝謝寶貝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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