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來時,背叛感比喜歡更深刻一點

  白石公寓。

  比陳修染先一步到的是附近醫院的醫護人員,包紮處理傷口,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被抬上救護車的前一秒,郝子義還在眼巴巴地望著公寓門口,試圖看清楚那個人出現沒有。

  在打這通電話之前,郝子義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陳修染不接這通電話。但聽到那個熟悉的、日夜思念著的聲音後,她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哭泣不是因為痛感,而是因為這個聲音。

  日日夜夜的思念像是藤蔓一樣蜿蜒生長將人緊緊纏住,懼怕、不安、依戀、不舍,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

  指尖隱隱發白,心底也生出一絲僥倖,是不是他們之間還有餘地?

  可是等了又等,陳修染還是沒有來,眼看著救護車的門就要關上,郝子義扒著護士的手淚眼盈盈地請求:「可不可以再等一下下,他馬上就來了,馬上。」

  見慣了無數種場面的護士冷靜地跟郝子義解釋,她現在的情況必須馬上去醫院,不能再耽擱一秒鐘。

  「等等。」

  熟悉的聲線傳來,郝子義眼睛都亮了,她緊盯著門口的位置直到出現陳修染的身影,所有委屈跟不安湧上心頭,哽咽著喊出陳修染的名字。

  「你是她的監護人嗎?趕緊上車。」護士喊了一句。

  陳修染二話不說直接跳上車,坐在了最靠近郝子義的地方,他並沒有注意到,在護士說了監護人這三個字,他沒有否認的時候,郝子義的表情有多複雜。

  畫廊。

  霍長安沖了杯熱奶茶,端過來時見門口站著李斯睿:「怎麼不進去?」

  李斯睿搖了搖頭,滿臉歉意:「我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稿子沒過審被退都沒這麼失魂落魄,都是我,不應該讓那個郝子義把東西帶到畫廊來。」

  「不怪你,你怎麼會知道她就是陳修染的前女友。」

  霍長安拍了拍李斯睿的肩膀,透過玻璃看向屋裡窩在窗台一動不動的景初:「希望她對自己寬容一點。」說完,她推門進去。

  冰冷的手心被塞入一杯溫熱的奶茶,景初動了動,抬起頭來。

  「給點位置。」

  霍長安抬腳踢了踢景初,窗台被她整個人都霸占了。

  景初聽話地縮了縮身子,勉強騰出一個位置來。

  「前任並不可怕。」霍長安指了指景初手上的戒指,「你才是陳修染的現在,而且你要對你們之間的感情有信心。多難的路你們都走過來了,可別忘記出了醫鬧事故的時候,是你陪在陳修染身邊跟他一起渡過這一關的。」

  現在景初最怕什麼,霍長安很清楚,她一再強調就是想讓景初明白,跟陳修染的這段感情,並不是什麼都沒有。

  一起經歷過的,都是感情的見證。

  什麼是前任,就是喜歡過卻發現不合適,不得不放開。

  憑什麼要輸給一個不合適的人?

  「你畫過那麼多故事,怎麼輪到自己了,一點戰鬥力都沒有?」

  「我不是沒有戰鬥力。」

  從醫院走回來一路,景初想了很多,她一開始就發現了,陳修染的所有溫柔跟禮貌,就是一種變相的疏離。他會不經意想要去保護那段過去,他會不自覺掩蓋一些小細節,比起跟自己相處時的沉穩有條理,接到郝子義電話時的慌亂不冷靜,足以證明一切。

  「我只是不想自欺欺人。」

  話已至此,霍長安似乎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她從沒見過這樣失落的景初,永遠充滿戰鬥力,充滿對生活無限遐想的人,如今如一朵凋萎的花兒有氣無力地靠在窗邊,眼裡毫無生氣。

  醫院。

  郝子義的腿傷並不是很嚴重,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不像她之前電話里說的那般嚴重。

  「修染。」

  窗邊站著的人動了動,並沒有立馬轉過頭。

  僅這一聲,仿佛是過了漫長的歲月,帶著繾綣跟複雜。

  「我以為你不會來,我等了很久。」

  「以後像這種事情,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附近的醫院。」

  陳修染轉過身,走到床頭,幫郝子義倒了一杯溫水,面無表情地陳述。

  郝子義愣了一下,苦笑著說:「我們之間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嗎?」

  「我們?」

  面對這一聲質疑,郝子義是徹底慌了,陳修染是什麼人,待人從來都是溫文儒雅。可現在,言語間的冷意太過明顯。

  「修染,我曾想過為你懷個孩子。」

  好看的眉眼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剖白而皺起,透著不解跟煩躁,眼看著郝子義低頭落淚,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場戲一演到底。

  「你知道的,我身體一直不好,很難懷孕,加之我又太過熱愛跳舞,捨不得為了一個孩子來放棄我的事業。所以那段時間,我的選擇令你失望,可是不代表我不愛你,我真的猶豫過,我想著有你,有孩子,我就……」

  「我結婚了。」

  「嗯?」

  郝子義不太明白陳修染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陳修染的黑眸直直地看著她,嘴角噙著冷意,開口說話的時候把每一個字音都咬得很重,就是希望郝子義能夠聽清楚:「我不好奇你過去都做過什麼決定,因為那都不重要了。我結婚了,對象不是你,就足以說明我們現在的關係。出於朋友關係,我今天過來一趟,往後我希望你遇到什麼事情,不要給我打電話。」

  「修染……」

  郝子義難以置信這些話竟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最怕最愛的人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恐懼感無疑在這一刻變得強烈。

  「我老婆不喜歡我和其他女人有關係。」

  回想起離開時景初的表情,這幾個小時下來,陳修染總覺得非常難熬,坐立不安,如今說清楚,反倒有種長舒一口氣的感覺。

  「你跟她之間有愛情嗎?據我所知,你們就是相親認識的吧,大人撮合你們便住到了一起,她是什麼人,一個吊兒郎當的小畫家,跟你合適嗎?她不知道你有潔癖吧?竟然還在微博上說你跟她搶吃的,就這樣一個人,她怎麼能跟你相配?」

  郝子義是真的氣瘋了,當初回來,得知陳修染有了女朋友,她覺得整個世界就像空了一樣。

  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鏡子前來回照了很久都不滿意,最終又跑去商場買了套新的,花光心思像是一個勝利者一樣去畫廊,卻沒見到景初。

  失戀主題的畫廊無疑給了她一個發揮的空間,把關於跟陳修染之間的過去添油加醋說出來。

  原以為她很快就會見到景初,可等來等去從頭到尾卻只有一個李斯睿與她做交接,最後還是抽時間親自去了趟畫廊要求跟畫師見上一面。

  那天,她見到了景初,與她想像中的模樣完全不同,不論是外貌還是言談舉止,沒有一點是勝過她的。

  相反,還有一股孩子氣。

  就是這樣的女人,成了陳修染的妻子。

  郝子義的虛榮心跟好勝心是不允許她輸給這樣的女人的,所以,她想方設法地接近景初,用柔弱去博得景初的好感,一點一點把跟陳修染的過去赤裸裸地暴露在景初面前,看她驚訝,看她失落,心裡就像贏得了全世界一樣滿足。

  可現在,陳修染一兩句話就輕而易舉將她打回原形,說到底,她不過就是個前任。

  「你現在情緒不穩需要休息,說過的話我就當沒聽到,景初有多好,我不需要跟別人分享。」

  抿著唇說完,陳修染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

  一扇門徹底隔開了兩個人。

  車子停在畫廊門口,陳修染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台階,正準備敲門,就撞見了從裡面走出來的霍長安。

  「喲,這不是我們陳大醫生?」

  「景初在裡面嗎?」

  從醫院趕過來,一路上車速越提越快,道路兩旁的路燈快速倒退,光透過車前玻璃照到臉上,眉頭皺緊,連緊抿的嘴角都透著一絲緊張。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霍長安的戰鬥力不比秦時與低,越是在這種時候,她顯得愈加硬氣,雙手揣著褲袋直接堵在門口,半點想讓陳修染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你把男人是豬這句話重複十遍,我就讓你進去。」

  陳修染:……

  跟景初在一起後,他與她兩個閨密見面的次數並不少,印象中,比愛開玩笑的秦時與相比,霍長安總是顯得溫柔又有禮貌,像今天這麼沖,反倒是第一次。

  「怎麼,覺得十次太少了?那二十次吧,怎麼樣?」

  「長安,我想要見景初,有些事情我希望能跟她當面做解釋。」

  陳修染站定了,汗水打濕他的劉海,即便面容顯得有些狼狽但仍舊掩蓋不了他五官的俊氣,他擰著眉看向霍長安:「麻煩讓一下。」

  「陳醫生用解釋這個詞,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知道錯了?是,景初跟你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性格上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她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啊。」

  想當初景初在微博上為陳修染挺身而出時,面對的是多少鍵盤俠的攻擊,現如今的網絡環境多可怕,言多必失,一旦惹火燒身,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人都勸她,公眾身份不要發言,可景初還是咬著牙發了那樣一條微博,當時她說過一句話,讓霍長安跟秦時與都很是動容——

  明哲保身是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是我的丈夫,是以後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我不相信他,還有誰會相信?

  就是在那時,霍長安知道,景初是愛上了陳修染了。

  可現在呢,回應她挺身而出的是什麼?

  「陳醫生,人生在世數十載,能不能別淨做一些掉價的事情?前任來畫廊鬧也就算了,現在連你也跟著不理智了嗎?明知道模糊的界限不能去碰,你這一次又一次,是欺負我們景初這邊沒人了還是怎麼?」

  「長安。」

  身後傳來景初的聲音,霍長安愣住了,轉過頭來,說道:「你怎麼出來了?」

  兩個人這麼顯眼,打從一對上,就有職員跑去跟景初打報告了,趕出來時碰巧就聽見了霍長安這番話,人生得一好閨密是真的不容易。

  景初走上前,扯出一絲微笑來,牽住霍長安的手:「謝謝你幫我說話,不是還有事情嗎?先走吧,我跟他說就好。」

  「你可不要心軟啊!我跟你說,這種事情原諒一次肯定會有第二次,然後就是……」

  「好了,我知道了。」

  景初打斷霍長安的話,看向陳修染,聲音轉而清冷:「你進來吧。」

  景初走在前,陳修染跟在後,路過畫廊展區的時候,他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幅標著《愛別離》的畫。

  李斯睿剛好走過來,陳修染想都沒想,抬手指著那幅畫:「把它丟了。」

  景初聞聲扭頭看了一眼,冷笑了兩聲:「怎麼,心虛?我覺得挺好的,為什麼不擺?」

  「莫須有的故事畫出來幹什麼?」

  兩人對峙了數秒鐘,先上來解圍的還是李斯睿:「好啦好啦,我也覺得這個畫掛在這裡不合適,都是不真實的故事沒什麼意義,那我就先撤下去了。」

  早在知道郝子義的身份後,一個兩個都想著把這畫給撤下去,偏偏景初不同意,偶爾還會站在這幅畫前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人間有成千上萬個故事,有時間去傾聽的人並不多,開這個畫廊就是想著能多聽一些故事,幫助一些人,不是為了什麼炒作,也不是為了什麼噱頭。

  畫上的線條和色彩,都是她花時間跟精力一點點繪出來的,拋棄故事的本身,它其實也算是景初的作品。

  也正是如此,她每每站在這幅畫前都會百感交集,腦海里湧出無數個想像的畫面。從前無人可說,現在陳修染來了,景初便也主動開口:「她說起你時,語氣總是非常溫柔,來畫廊里說愛情故事的人並不少,大多數都是情緒消沉,唯有她,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仿佛彼此還深愛著。那時我就想,她愛的那個人,也一定很愛她吧。」

  陳修染抿緊了唇沒說話,景初自顧自地低著頭說話的模樣,著實令他覺得難受。

  「可是已經分手的人,來我這裡演戲是不是就太過分了?」景初握著拳頭,只覺得當初沒能早些識破郝子義的身份很難受,不然,她肯定不會輸得這麼慘。

  指不定人家背後早就嘲笑起她的天真了,被人擺了一道,還傻乎乎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畫畫都畫得那麼開心。

  「那你當初怎麼沒給她點顏色看看,還給她畫畫。」

  景初:……

  陳修染這個態度有點不對吧,她明明就在氣上頭,他怎麼反倒用這種語氣說話。就在景初打算回嗆的時候,某人大步走來,俯身抬手,一個動作便將她困在了辦公桌前。

  兩相對視,呼吸相聞。

  景初愣住了:「干……幹什麼?」

  「我跟她說清楚了,我老婆愛吃醋。」

  景初:……

  陳修染兩眼直盯著景初看,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穿過,最後落在後頸上,指腹輕摁像是在提醒她接下來的話,一定要集中注意力聽好了。

  「我這個人不善言辭,不喜解釋,但今天我也有做錯的地方,就是把職業病看得太重,生怕因為我的耽誤影響她,沒有注意你的感受是我的錯,我在這裡跟你道歉。但我跟郝子義,早在很久以前選擇分手的時候,就分清楚了,分開,一定是努力了很久,猶豫了很久,掙扎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不可回頭。」

  男人嗓音里特有的低沉布滿磁性,不自覺地令人心跳加快,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很抱歉,讓你難受了。」

  他低下頭,鼻尖碰著景初的鼻尖,聲音低沉緊澀,竟還有一絲小委屈:「待在病房等她醒來便離開的數個小時裡,我都在想著你。」

  景初一動不動地站著,抓著書桌邊緣的手指忽而收緊,她聽過的情話不多,更別說這一句,也不像是情話。

  可從陳修染嘴裡說出來,她便還是輕而易舉就心動了。

  「哼,別以為現在隨便說兩句好話,就可以把這件事給蓋過去。」

  旁人對這種眼神肯定是控制不了,但景初不是,她咬咬牙就把陳修染給推開,憑什麼她生氣了一個下午的事情,三言兩語就被哄過去。

  「她今天給你打電話,是因為受傷?」

  方才陳修染提到自己是因為職業病才心急火燎趕過去,那就說明郝子義這通電話是求救電話。

  「嗯,她摔傷了腳。」

  「嚴不嚴重?」

  陳修染想了想,還是搖頭。

  「嗬,女人。」

  景初畫過不少故事,也懂得許多套路,今天可以說受傷了需要趕緊去救她,明天頭疼發燒小毛病也哭唧唧地博憐愛,那是不是每一次,陳修染都要去英雄救美?

  想到這兒,她也很直接地問了陳修染這個問題。

  景初不是在意前任這個存在,而是擔心藕斷絲連,糾纏不休,不怕過去,而是怕無休止的未來。

  一個眼神,陳修染儼然看懂了景初的擔憂,嘆了一口氣,是他做錯了,她在全世界都嘲諷他、質疑他的時候挺身而出說相信他,反觀自己,卻沒有做出什麼來回應這份信任——

  「是我做得不夠,但今天我已經跟她說清楚,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接她的電話。」

  「真的?」

  景初挑眉。

  陳修染牽起她的手擱在手心裡捏了捏:「嗯,真的,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不是甜言蜜語,也不是矯情的承諾,可就是這種似誘哄一樣的聲線在兩人之間纏繞著,景初低著頭,看著牽著自己的大手。

  一個小時前,她還在跟霍長安說,陳修染的所有溫柔和禮貌都是變相的疏離。

  可在這一刻,她分明是能感覺出來,陳修染對她是有感情的。

  僅僅這樣就夠了,他們沒有時間的鋪墊,甚至相處的過程里還有不少的摩擦,可喜歡就是一件循序漸進的事情,隨著日漸相處而愈加動心。

  越深刻,就越危險。

  是誰說的,先動情,怕傷心。

  景初咬咬牙,深呼吸後,主動靠進了陳修染的懷裡,這個動作足以說明她的想法,她願意給陳修染,給這段感情一個緩解的機會。

  陳修染認錯,景初囂張了好幾天,網上買的料理書都堆成山了,愣是沒有拆開一本。霍長安問她做人有沒有點骨氣,就這麼原諒他了,她把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有啊,就是有骨氣,我才不繼續學做飯了。

  郝子義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起,原以為會就這麼過去了。可有一天,李斯睿在網上看見了一個帖子——《知名畫家插足當小三,是不要臉,還是真不要臉?》。

  像這種有噱頭的帖子,短時間內就會被瘋狂轉發,更何況對方發帖子的平台還是那種專門曝光第三者婚外情的大V博主。

  一時間,大家都在猜這個知名畫家是誰。

  只有李斯睿抱著好奇心點進去後,越看越心驚,這說的不就是景初?留學歸來,有自己的工作室,出版過多部作品,微博擁有百萬粉絲,插足的對象是大醫院的醫生,哪一條不是針對?

  自從陳修染道歉後,他跟景初的感情有了一些變化,他會抽空帶景初出去採風,白城裡新開了哪家好吃的,也會一起去吃,旁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親密了不少。連載的故事裡,也多了不少小甜蜜,看得粉絲們一頓尖叫。

  正因為如此,很多人都不會把這件事往景初身上套,畢竟她跟陳修染的故事打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連載,沒有一絲一毫插足當小三的痕跡。

  但是,有人並不想要放過景初啊,幾個小時過去,見燒起來的火沒有傷到人,博主又放了一波猛料,這一次直接把人名的拼音大寫字母打出來,再糊塗也會猜得到。景初的微博立馬爆了,大批鍵盤俠涌過來,用觀光打卡的方式一點點挖掘著她故事裡的貓膩。

  「斯睿,我打不開微博是怎麼回事?又有哪個明星曝戀情還是什麼了嗎?微博癱瘓了。」

  不明事態的景初本想著上去更新連載,殊不知打不開微博,正迷糊著,就見員工拿著手機為難地看她。

  「怎麼了?這一個個表情這麼差。」

  「老闆,不是哪位明星曝光戀情了,是你,上熱搜了。」李斯睿走過來,舔了舔嘴唇,猶豫開口,「你千萬要有心理準備。」

  李斯睿極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景初心頭一跳,一陣冷意從腳底躥到了心口,激得她頭皮一陣麻。

  「你說吧,怎麼了?」

  「網上出了個帖子,說你插足當小三,男方是陳修染,說來那語氣跟口吻倒是跟郝子義很像。」

  以為這個人已經消停,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沒想到安靜了些許日子,原是醞釀大招等著反口一頓咬。

  景初只覺得眼前一陣黑,等著眩暈感過去,自嘲地笑了幾聲:「我都沒動過她,她怎麼就好意思一次一次把我當軟柿子捏?」

  「你打算怎麼辦?帖子上說得太難聽,你的微博現在已經淪陷了。」

  「都已經上了微博熱搜第一了。」

  員工補充了一句。

  顯然,這種挨到「插足」「小三」邊兒的新聞,總是人人喊打。

  「把帖子給我看一看。」

  景初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好,表情上也看不出有什麼。

  可誰都不知道,她接過手機時手都在抖,手指冰涼,好幾次都劃不動屏幕,一行字要反覆看好幾遍才看清楚在說些什麼。

  旁人屏住呼吸站在一旁,雙手緊攥,不敢出聲,也不敢打攪,就這麼一分一秒地等待著。

  「C君跟我雖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從小學到高中我們都是同桌,舊時光里有的,我們都有。高考結束後我們便在一起,雖說大學不在同一所,可一有時間我們都會見面,街頭小巷、咖啡館裡,還有電影院,都是我們的約會場所。我們說好一生一世一輩子,可誰曾想,會有第三者出現。」

  開篇關於跟陳修染的過去,郝子義可謂是抓住了時下年輕人的心態,把最青澀的感情用最普通的表達方式闡述,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共鳴跟同情心。

  她做到了,多少人站出來捧這段初戀,多少人站出來謾罵她這個第三者,多少人開始撕她作品裡那些暖心的愛情故事,說是虛假,說是做戲。

  眼前一片模糊,字跡越看越不清楚,閉上眼睛再睜開,還是這樣。景初把手機拿開,站起身,腳步虛浮差點絆倒,幸好李斯睿眼明手快地將她扶住,關切地問道:「還好嗎?」

  「嗯,沒事。」

  氣歸氣,但還是要想辦法反擊,腦海里有一萬個髒字想要噴,可作為一個大V,衝動容易出事。

  「叫律師吧,我一定要告她,不管是誹謗還是名譽受損,我一定要告到她跪下求饒。」景初咬牙,攥緊拳頭,「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是把我當病貓了?」

  「告,一定要告,但這期間,我們是不是要想出什麼反擊的辦法?」李斯睿想,這件事多少都跟陳修染有關,是他沒有處理好跟郝子義的過去,現在才會讓她反過來咬景初。

  沒理由景初在這邊頭疼焦慮,陳修染什麼都不做吧。

  嘗試著開口讓景初聯繫,卻不曾想陳修染搶先一步打來電話,看樣子事情已經擴大化,連一個常年不關注網絡消息的男人都掌握了風聲。

  「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

  「畫廊。」

  「好,乖乖等我。」

  多虧了陳修染這通電話,沉穩的聲線像是一劑安神藥讓景初的心情有了短暫的平復,坐在走廊休息椅子上等待的時間裡,她一直在想,郝子義做了那麼多,究竟是為什麼。

  陳修染說過,已經和她說清楚不相往來。

  沒有感情的拼死掙扎,能換來什麼?

  女人在感情世界裡,真是莽撞而又自私衝動的生物,不顧一切換來的無非就是兩敗俱傷,可她一點都不同情郝子義。

  網絡謠言就像是一頭猛虎,張開血盆大口,一咬就是一群人。明明都不是當事人,也不清楚事情經過,就這麼順著風向起鬨,怪不得說謠言能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