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假千金9

  錦衣衛聽得心頭一顫,忙應聲道:「是!」

  譚老二死期預定,朱元璋鬱氣微散,揉了揉心口,心滿意足的舒了口氣:「這會兒舒服多了。��

  劉徹時刻不忘找個人槓一槓:「好殘忍哦!譚老二那麼可愛,為什麼要殺譚老二!」

  嬴政:「……」

  高祖:「……」

  李世民:「……」

  朱元璋瞪大眼睛,反駁說:「難道我不可憐嗎?一把年紀的老人家,兒子不孝,且還是個腦癱,兒媳作精,拼死挖夫家牆角補貼娘家,我老人家每添一筆花銷,半夜都心疼的睡不著覺,兒媳卻拿著幾十萬兩銀子出去打水漂,真是越說就越難過……」

  說完,還傷心的流下了眼淚。

  「……」劉徹:「算了,你就當我沒說。」

  話音未落,朱元璋已經擦乾了傷心的淚水。

  劉徹:「……」

  「彘兒,你快老老實實的吧,」高祖正跟李世民玩抽牌遊戲,聽完他們對話頭都沒回,說:「咱們當皇帝的心都髒,你難道是到今天才知道?」

  劉徹:「……」

  劉徹選擇安靜如雞。

  朱元璋聽得失笑,目光瞥過畢恭畢敬立在室內的錦衣衛,復又正色道:「還有什麼別的要說嗎?」

  錦衣衛遲疑幾瞬,忽的一掀衣擺跪地:「寶珠小姐因您近來冷待郡王夫妻一事心生怨懟,說了好些不敬之語。」

  廢世子還未被廢黜時,馬寶珠得了個縣主稱號,現下她老子都不是世子了,她自然也沒有那一層優待,稱呼重又變成了寶珠小姐。

  若他不提,朱元璋險些忘記自己家裡邊還有個吃白食的,眉毛猛地一豎,沉聲道:「她都說什麼了?你一五一十的講。」

  錦衣衛告了罪,放低聲音將馬寶珠說的話從頭複述出來,旋即便低下頭去,不敢看吳王神情。

  朱元璋聽得大怒,眉宇間怒火騰騰,有意分化錦衣衛內部職責,便不曾將任務安排給面前之人,遣他回去,另喚人來,吩咐說:「我這些天耳朵里傳過來些閒話,是同寶珠有關的,我記得譚氏生她時是在驛館,人多眼雜,你再去查查當年舊事,看其中是否另有蹊蹺……」

  錦衣衛領命而去,朱元璋心中卻是怒火未消。

  第二日午間在府中行家宴,馬寶珠因為進門時先邁了左腿,惹得吳王大怒,當即下令掌嘴五十。

  馬寶珠頗覺荒唐,本就對祖父不滿,此時不禁大叫出聲:「爺爺,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什麼左腿右腿?簡直滑稽!」

  「寶珠!」朱元璋還未發話,廢世子便是一聲厲斥:「誰叫你這麼跟爺爺說話的?還不跪下!」

  馬寶珠滿臉憤怒,堅決不肯,廢世子便按住她後頸,硬生生把人壓倒在地,父女二人一同跪下請罪:「父王,寶珠年幼,言語冒失,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她這等無知小兒計較。」

  譚氏與馬華良也趕忙跪下請罪。

  常山王夫妻見老爺子忽然對馬寶珠發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夫妻二人悄悄對視一眼,沒有貿然開口,站在一邊靜靜觀望事情發展。

  朱元璋坐在椅上,臉上笑眯眯的,說:「都起來吧,我請你們吃飯,怎麼都苦著臉?叫人怪沒胃口的。」

  廢世子勉強笑了一笑,還沒來得及再說幾句好話,便聽老父繼續道:「老話說是虎毒不食子,都是自家兒孫,我難道還能故意為難你們?若是如此,我心腸豈不是比老虎還要惡毒。」

  廢世子聽得微怔,只覺這話頗為耳熟,再一回想,便記起這話乃是女兒說的,因為征討江州時老父不肯求華耀性命的緣故,咒罵他比猛虎還要惡毒。

  他倏然一驚,身上的寒毛瞬間豎起,毛骨悚然,膝行幾步近前,額頭重重磕在地磚上:「阿爹明鑑,我身為人子,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想!」

  廳中地磚堅硬而冰冷,廢世子接連叩頭,卻是用了全力,不多時,額頭上便見了血,順著他面頰流下,分外可怖。

  譚氏與馬華良、馬寶珠同樣反應過來,明白那日一家四口說的話已經被吳王知曉,當下驚懼交加,兩股戰戰,跪在地上叩頭於地,不敢作聲。

  朱元璋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直到見廢世子血流了一臉,沾濕衣襟,這才抬手制止,慢慢說:「老大,你這是做什麼?不知道的人瞧見了,倒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慈愛,想逼死自己的兒子呢。」

  廢世子頓首道:「向來父為子綱,天經地義,阿爹若有吩咐,兒子豈敢不從?若真有人為此學舌多嘴,也必然是挑唆是非的小人,阿爹胸吞萬流,又何必在意這等胡話?」

  「嗯,聽聽,」朱元璋便笑著一指他,同常山王夫妻說:「你們大哥不愧是念過書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常山王夫妻眼見老父作色,再見廢世子一家如此反應,便知道他們肯定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偷偷作死了,無語之餘,又覺得躺贏的滋味實在美妙。

  常山王笑著奉承老爺子幾句,白氏則吩咐僕婢們呈酒上菜,言笑晏晏,將方才冷卻的氣氛重新炒熱。

  僕婢們無聲入內,持了巾櫛來幫廢世子擦拭面頰上的鮮血,迅速而簡便的上了些藥,另有僕從入內,一左一右挾了馬寶珠往庭中去,遵從吳王吩咐掌嘴五十。

  若是在從前,馬寶珠撒個嬌,這事兒可能就過去了,馬華良求個情,或許也會翻篇。

  但是廢世子一家知道自己翻了車,又不被老爺子待見,哪裡敢在這時候作妖,戰戰兢兢、惶恐不安的落座,一顆心提得高高的,喘氣兒都不敢大聲。

  侍婢魚貫而入,一一將菜餚呈上,青菜豆腐,鯽魚湯,紅燒茄子,東坡肉……沒什麼稀罕菜,都頗為家常。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吃他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嘖嘖有聲:「還是這東西對味兒,好吃!」

  常山王笑著附和幾句,朱元璋亦笑眯眯的應聲,廢世子一家三口坐在桌前食不知味,竹板打在臉上的脆響聲,就在這時候從庭中傳入耳孔。

  譚氏起初還能忍住,到最後聽得外邊馬寶珠哭聲傳來,自己也跟著抽泣起來,眼睫一垂,淚珠子滾進了湯碗裡。

  白氏坐在她旁邊,見狀倒也覺得大嫂有些可憐,別管寶珠是為了什麼挨打,天下哪個母親眼見著女兒受刑,還能忍著不哭?

  誰見了不會覺得有所觸動呢。

  朱元璋就覺得一點觸動都沒有。

  他轉過頭去看向譚氏,和顏悅色道:「老大家的,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是不是廚子做的菜不合你心意?」

  譚氏心中驚懼,委屈與憂慮交織在一起,想要求情,又不敢開口,眼眸一抬,正對上朱元璋森冷目光,心頭一個哆嗦,忙垂下頭去,顫聲道:「兒媳沒事,只是眼睛裡進了沙子,過一會兒便好了……」

  「那就好。」朱元璋欣然頷首,舉杯環視一周,笑眯眯道:「來,咱們爺幾個喝一個?」

  常山王含笑舉杯,廢世子木然隨之抬手,吳王其餘幾個年幼些的兒子悄悄交換一個眼神,跟隨父兄舉杯,至於心下究竟作何想法,那便未可知了。

  庭中的噼啪竹板聲終於停了,在譚氏與廢世子揪心的視線之中,僕從入內來向吳王復命:「寶珠小姐暈過去了。」

  譚氏心頭一痛,咬緊嘴唇,沒有哭出聲來。

  「嚴重嗎?」朱元璋面露關切,神情中透露出些許不滿:「你們都是怎麼辦事的,居然把寶珠打暈過去了?!」

  「不算太嚴重,只是掉了兩顆後槽牙、臉也腫了而已,養一個月就好了。」

  僕從忙道:「大概是因為沒挨過打的關係,以後再挨幾次可能就習慣了。」

  「……」譚氏:「?????」

  「……」廢世子:「?????」

  「是這個道理。」

  朱元璋面露讚許,欣然舉杯說:「行了,送她回去養傷吧,來,都別愣著了,為了不在這裡的寶珠,咱們再喝一個!」

  眾人不敢拂老爺子的面子,舉杯與他一道共飲,饒是廢世子心中擔憂馬寶珠如何,此時也不得不強顏歡笑,即便味同嚼蠟,也強撐著奉陪到底。

  杯中酒飲盡,朱元璋放下酒杯,笑容滿面的招呼一眾晚輩:「行了,都是自家家人,別拘束,吃好喝好!」

  然後他轉頭看向譚氏,暢然道:「大好的日子別苦著臉啊,老大家的,高興點!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