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朱元璋重返大明後23

  藺蘭頤既到了北京,婚事又是早就訂好了的,賜婚的聖旨降下,不幾日,便以衛國公于謙為正使、永嘉侯兼禮部尚書胡濙為副使,持節往藺府去行納彩問名之禮。

  三日之後,又以平寧侯兼吏部尚書王直為正使、內閣學士陳循為副使,持節再次往藺家行納吉、納徽和告期禮。

  藺家人丁單薄,這時候就剩下藺蘭頤一個獨苗,好在外祖家得力,全程陪同,項老太太和幾個兒媳婦一道張羅著各項瑣事,同禮部等官署往來交涉。

  項家雖也是官宦人家,但跟這些個宰輔重臣打交道,卻還是頭一遭。

  項二太太由衷咋舌,大開眼界:「當初在洛陽時,過六禮已經足夠隆重奢華,到了京城之後,才知道當初不過爾爾!」

  項大太太笑道:「藩王王妃跟正宮皇后,那能一樣嗎?」

  又過了半月,先前持節往藺家去的幾位使臣率領儀仗大樂和文武百官,往藺家去行奉迎禮,文武百官與內外命婦向皇后叩首,藺蘭頤身著翟衣、頭戴鳳冠,正式被迎入宮中,母儀天下。

  朱元璋在宮中等候,自打能聽見禮樂之聲開始,咧開的嘴角就沒能下去過。

  空間裡皇帝們唏噓感慨,又不無好笑:「老朱,恭喜!」

  朱元璋嘿嘿的笑:「同喜同喜!」

  行完各類儀典,再拜祭過太廟,新婚夫妻二人真正能坐下來說說話時,外邊暮色已深。

  宮人們掌了燈,又送了膳食與合卺酒來,嬤嬤們笑眯眯的說了幾句吉祥話,便悄悄退了出去,叫帝後二人說幾句知心話。

  朱元璋今日喝的不少,人也有些醉了,手臂支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面前姑娘。

  紅燭搖曳,燈火迷離,她的臉龐也紅撲撲的,可真是好看。

  藺蘭頤被他看得有些窘然,微微垂眼,咳嗽一聲,輕輕喚了句:「陛下。」

  朱元璋就笑了,又去拿剖成兩半的匏瓜,只是醉的厲害,手一抖,險些跌下暖炕去。

  藺蘭頤忍不住笑了,倒找回幾分從前相處時候的熟悉感,手疾眼快將他扶住,失笑道:「喝的這麼醉,就別再喝酒了,明日再補上也一樣。」

  「不行,要喝的!」

  朱元璋搖頭,左手持住自己那半邊兒匏瓜,又將另一半遞給她,紅線牽連在中間,兩人各執一側。

  藺蘭頤怔怔的看著面前人。

  他醉的有些厲害,手倒還很穩,執了酒壺為兩半匏瓜斟酒,到半滿時方才停下,又抬眼看她,神情專注而誠摯:「願我與夫人白頭偕老,生生世世相伴!」

  藺蘭頤心頭猛震,不知為何,眼眶竟有些濕了。

  良久之後,她輕輕道:「願我與夫君白頭偕老,生生世世相伴!」

  四目相對,二人眸光里似乎都蕩漾著什麼,舉酒共飲,相視而笑。

  ……

  帝後新婚之後,皇后照例要去向皇太后和太上皇后請安,錢皇后那兒朱元璋不擔心,只是怕皇太后作妖,知道自己媳婦老實,也不問她,只悄悄問皇后身邊的女官:「今日可還順利?」

  女官恭敬道:「太上皇后在殿中吃齋念佛,很是和藹,皇太后訓誡了皇后幾句,賜了見面禮,便讓皇后回宮來了。」

  訓誡幾句……

  這話聽著可就意味深長了。

  朱元璋眼睛一眯,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個時間把皇太后收拾了,轉念一想,不成啊,她再怎麼不得勢,那也是皇太后,真要是沒了,自己肯定是要守孝的,耽誤兒子出生,多虧!

  當下暫時忍下那口氣,道:「沒事別去見她也便是了,你們也警醒些,若真是出了什麼事,第一時間告知於朕,朕來收拾她!」

  藺皇后打外邊進來,聽了幾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幹什麼呢,皇太后還能吃了我?你只管去顧及朝堂上的事情,後宮諸事,都有我呢!」

  朱元璋冷哼一聲,傲然道:「你懂什麼,這叫關心則亂!」說完,趾高氣揚的出去了。

  藺皇后聽得臉上發臊,羞窘之餘,又難免感動。

  項家人眼瞧著外孫女穩穩噹噹嫁入宮中,做了皇后,不幾日,項老太太便帶著幾個兒媳婦入宮來向皇后辭別,準備返回老家去,問起新婚夫妻倆相處如何時,藺皇后只是笑,神情恬靜,難掩幸福:「只兩個字,很好。」

  項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啊,有後福!」

  ……

  帝後大婚沒多久,各地勤王部隊紛紛抵達北京,而瓦剌方面也很識時務。

  也先帶著一眾親隨和朱祁鎮狼狽逃到紫荊關,脫脫不花聞訊之後便上表求和,為先前南侵之事向大明致歉,聲稱此事皆為太師也先主張,與自己無關,好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朱元璋:你洗尼瑪呢,脫脫不花!

  這話說的你自己信嗎?!

  北征之事是他早就定好了的,從前也先大軍圍城時他這麼想,這時候各地勤王部隊到了,反倒沒了膽氣?

  開什麼玩笑!

  是年十一月,朱元璋令于謙監國,胡濙、王直佐之,自己則帶了石亨、范廣、吳瑾等一干中青將領,欽點精兵十萬,御駕親征。

  先前朱祁鎮御駕親征時,滿朝文武都給他跪下了,原因無他,知道皇帝菜,那就別踏馬出去送了。

  這時候朱元璋御駕親征,愣是沒人敢說二話,本事在那兒擺著,誰敢嘰嘰歪歪?

  藺皇后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勸阻,只是叮囑萬事小心,又去幫他準備衣衫與一干用物。

  朱元璋歪在床上,笑眯眯的看著她,跟老夥計們感慨:「又找到當年的感覺了!」

  皇帝們:「……」

  這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

  ……

  先前北京保衛戰時,京城守軍與朱元璋糾結起來的居庸關守軍聯合作戰,一口吞掉了近三十萬瓦剌大軍,殺的殺,傷的傷,俘虜的都被打散送去做苦役去了,又或者是送到北方去修長城。

  蒙古總共才有多少青壯士卒?

  那一戰直接打垮了瓦剌的脊梁骨,也打碎了也先的躊躇滿志,連帶著脫脫不花都為之膽寒,上表求和。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朝中自然有不願動兵之士,只是在朱元璋的威壓之下還能堅持主和的,那就是鳳毛麟角了。

  朱元璋傳令邊關九鎮警戒,又將麾下部率分成數隊,將仍在大明境內的蒙古軍隊分化殲滅,一來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二來將戰線拉長,篩選可用之才。

  因為此前的北京之戰,也先威望大失,抵達紫荊關之後慌忙北撤,同其餘蒙古軍隊匯合之後遇刺,身受重傷。

  遊牧民族的部落就像狼群一樣,當狼王身受重傷,逐漸年老時,正當盛年的狼都會想一爭高下,奪取首領之位,也先吃了這樣一場敗仗,無論威望還是實力,都不足以讓各部落繼續臣服了。

  他自己也明白這道理,不敢遲疑,當即便挾了朱祁鎮回撤,而脫脫不花——這個在他父親擁戴之下成為大汗的傀儡,卻公然在此時差人往也先帳中索取大明皇帝朱祁鎮,又勒令也先前去向他問安。

  也先遇刺本就蹊蹺,細數得利之人,無非是脫脫不花和其餘幾個部落的人罷了,這時候再聽脫脫不花如此號令,心下怒極,置若罔聞,下令繼續回撤,不必理會。

  朱祁鎮被俘之後一直身在也先所部,被也先以禮相待,心下感念,雖是如此,卻也知曉蒙古內部意見不一,另有人意圖將他殺死,剝去頭皮、用顱骨做成酒器,祭奠黃金家族死去的先祖們。

  近來也先失勢,對他的態度也大不如前,現下脫脫不花如此下令,朱祁鎮想一想被生生剝去頭皮會有多痛,不禁毛骨悚然,心有惴惴,不安道:「太師會將朕遣送過去嗎?」

  也先側臥在一張狼皮褥子上,臉色蠟黃,嘴唇蒼白乾裂,聞言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安撫道:「怎麼會?大明皇帝永遠都是我的朋友!」

  瓦剌所部繼續後撤,探子不斷傳來哪處駐軍被大明攻破,大明新皇帝又擒拿了多少俘虜的消息,朱祁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先的神色也愈發晦暗。

  變故發生的時候,朱祁鎮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噩夢,睡夢中聽得蒙古包外殺聲四起,鼓聲如雷,迷迷瞪瞪的坐起來,老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一行明軍被兩個蒙古士兵領著殺到帳中,方才大夢初醒。

  袁彬就睡在一側,變故初生之時便翻身坐起,持刀護衛,眼見明軍到此,大喜過望:「陛下,援軍來了!我們自由了!」

  朱祁鎮錯愕幾瞬,終於坐直身體,目光瞥向那一行士兵,高高在上道:「你們是誰的屬下?」

  頓了頓,又道:「聽說此次是朱祁錕御駕親征,他來了嗎?!」

  為首的明軍將領沒理會他,大步近前,掏出一捆繩子,作勢要將朱祁鎮捆起來。

  袁彬霎時間變了神色:「大膽!」

  朱祁鎮倒抽一口涼氣,厲聲呵斥道:「彼輩爾敢?!朕乃大明天子,誰敢冒犯?!讓朱祁錕來同朕說話!」

  那將領冷笑一聲,徑直近前,袁彬神情激憤,持刀護衛,卻被其餘幾個明軍攔住,眼睜睜瞧著朱祁鎮被踹翻在地,捆了個結結實實,緊接著自己也被綁了起來。

  那將領神情不屑,轉向那兩個蒙古士兵,語氣倒很和藹:「虧得你們帶路,否則我們哪能這麼順利找到太上皇的所在?」

  那兩個蒙古士兵很恭敬的說了句什麼。

  朱祁鎮難以置信,瞠目結舌之後,面孔扭曲,厲斥道:「脫脫不花為了一己私利,居然出賣了太師?這厚顏無恥的蠻夷之輩,難怪他只能為傀儡,不能為人君!恬不知恥,下賤東西!」

  那蒙古士兵面露不悅,有心近前去給他一個嘴巴,卻也知道哪怕大明新皇帝把這個舊的拖回去千刀萬剮,也不會叫自己動手打他,只按捺住怒氣,鄙薄道:「大明皇帝有什麼資格取笑我們大汗?你不也曾經幫也先那逆賊叫門嗎?恬不知恥,下賤東西!」

  他鼻子哼了一聲:「同樣的事情,你做得,我們大汗怎麼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