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釜底抽薪
有各種道德標準才能約束人內心的惡，有利於天下的穩定。
而這些對當權者統治也非常重要。
儒家思想之所以能夠成為主流，那是因為人類從動物世界進化出來，最早的部落就是血緣群體組成的，而血緣是最能穩定的社會關係，儒家思想就是解決倫理，主張以血緣為治理結構，這樣能使國家長治久安。
袁文紹過於重視親情，很容易被人利用這一點算計。
寧志廣之所以說韓章用的是陽謀而不是陰謀。
那是因為這次韓章並沒有隱藏，就是明擺著告訴袁文紹，他在算計盛家。
破局的辦法也很簡單，只要袁文紹能不管盛家死活就可以了。
以後文炎敬出事，最多也只會牽連到盛家，只要袁文紹沒參與進去，就牽連不到他。
甚至因為他的身份在，華蘭也不會遭受牽連。
袁文紹沉默許久，問道：「還有別的辦法麼？」
說實話，他對盛紘和王大娘子都沒有什麼感情，盛家和他關係好的也就盛長柏了。
狠下心來，他確實可以不管盛家。
但是華蘭呢？
若是盛家真出什麼事，華蘭肯定接受不了。
寧志廣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說道：「韓大相公此舉是奔著侯爺來的，就是逼迫侯爺投靠他。除非侯爺答應他，不然他是不可能罷手的。」
袁文紹心裡十分煩躁，手指不斷敲擊桌面，許久開口道：「韓章想留後路，為何一直盯著我不放？若是官家真要對他下手，我能做什麼？」
「侯爺莫不是忘了，盛家還有個姑娘被官家賜婚給了顧廷燁。」寧志廣說道。
「你的意思是他想造反？」袁文紹難以置信道。
現在西郊大營改制，他和顧廷燁各掌一軍，可以說掌握了原本西郊大營的五分之二兵馬。
明蘭對盛家沒什麼感情，但是她對盛老太太感情卻非常深。
若盛家出事，明蘭肯定不可能坐視不理。
可以說一旦文炎敬娶了如蘭，屆時韓章就能利用盛家逼迫他們投靠。
除了造反，袁文紹實在想不到別的可能。
寧志廣驚訝的看著袁文紹，說道：「侯爺為何會這麼想？」
「你剛剛那話不是這個意思麼？」袁文紹問道。
寧志廣苦笑道：「侯爺誤會了，韓大相公還沒有那個膽子造反，也不可能成功。西郊大營雖然改制了，但是無詔兵馬不得出營的規矩卻還是沒變。兗王當初造反，為何沒有拉攏西郊大營的將領？就是因為這個規定在。」
「拉攏西郊大營的將領，對他造反沒有絲毫幫助，弄不好還會泄露消息。只要他掌控先帝，沒有先帝的命令，即便西郊大營的將士知道汴京城內有變，也不敢有絲毫動作。」
袁文紹聞言點了點頭，當初兗王造反時，西郊大營的將領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但是卻沒有絲毫動作。
甚至他和顧廷燁拿著先帝的血詔去調兵，都遇到不小的反對。
若不是顧廷燁的身份在，根本調不動。
「那你剛剛是什麼意思？」袁文紹皺眉道。
「雖然造反不可能，但是卻可以實行廢立之舉。官家和太后不和，若是有侯爺和顧廷燁幫助，加上韓大相公在文官中的地位，得到太后懿旨，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當然了，這只是老朽的猜測。韓大相公年紀已經不小了，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應該不會用這麼冒險的手段。韓大相公如今最希望的是能夠全身而退。官家若是不發難，他應該不會做什麼。」寧志廣說道。
韓章如今已經六十多了，官家短時間內還需要他穩定朝局，肯定不會動他。
等官家真正掌控朝堂局勢，不需要他的時候，可能還要個幾年。
那時候他也到了要致仕的年紀了。
即便行廢立之舉，他的官位已經到頂了，又到了致仕的年紀，新皇登基他也沒有多大好處。
而且行廢立之舉，必然要背負千古罵名，怎麼看對韓章都沒有好處。
因此在寧志廣看來，只要官家讓韓章平穩致仕，安享晚年，韓章也不會亂來。
而官家動韓章的可能也不大，韓章當了這麼多年的大相公，威望名聲都不低，動韓章對官家沒有絲毫好處。
袁文紹也想明白了這些，但是他不敢賭。
凡事就怕萬一。
一旦他現在妥協，若是官家真對韓章下手，韓章要聯合太后實行廢立之舉，他就沒有絲毫選擇的機會了。
換不換皇帝，袁文紹不在乎。
他怕的是失敗。
這種行為和造反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一旦失敗，那就是謀逆之罪，可是要誅連九族的。
袁文紹一想到劉磊一家的下場，就有些不寒而慄。
「伱說我要是讓人把文炎敬給殺了呢？」袁文紹冷冷道。
他說的殺自然不是刺殺，有時候殺人的辦法有很多，只要做的好，完全可以讓文炎敬不明不白的死去。
「侯爺萬萬不可。」
寧志廣急道：「韓大相公必然會防著侯爺，這麼做一旦暴露，那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誰也保不住侯爺。」
文炎敬若是沒有考中進士都無所謂，如今他可是中了進士授了官的，已經是文官了。
袁文紹若是真這麼做了，一旦查出來，必然會受到文官的全體抵制。
文官一直壓著武將，武將本就心裡不爽，袁文紹要是開了這個頭，以後武將萬一都有樣學樣呢？
這麼做對於文官來說，和官家殺文官是一個道理。
這已經影響到全體文官的利益了，文官們必然不會讓袁文紹活下去。
「我剛剛只是一時氣話。」袁文紹擺了擺手說道。
他剛剛確實有些衝動了，想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一試。」寧志廣說道。
「什麼辦法？」袁文紹急道。
「這文炎敬能夠考中進士，年紀應該不小了吧？」
寧志廣雖然在詢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年紀輕輕考中進士的不是沒有，但是這種人必然早就聲名在外，也輪不到盛紘收為學生。
「沒錯，今年應該有二十七八歲了。」袁文紹說道。
這個年紀在後世可以算是年輕的了。
但是在十幾歲就成親的古代，文炎敬這個年紀，再過幾年當祖父都正常。
「他能考中進士，學識肯定有的，這個年紀在老家不可能沒有人給他說親。此人出身貧寒，父母必然沒有什麼見識，說不定早就為他定了親。就算沒有，如今金榜題名的消息已經傳了回去，說親的人必然更多。若是有一家家世很好的人家上門說親，他父母簽下婚書。韓大相公造成的既定事實，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寧志廣笑道。
袁文紹聞言眼睛一亮，現在最麻煩的就是韓章把這件事形成了既定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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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文炎敬父母給他定下了親事，屆時就是他違反婚約在先，盛家也有了正當理由悔婚。
誰也挑不出理來。
「寧先生之才智，堪比張良啊。」袁文紹誇讚道。
「侯爺過譽了。不過韓大相公老謀深算，未必不會想到這些，侯爺若是要做，得抓緊了。」寧志廣提醒道。
「寧先生說的對，我現在就派人去他老家打聽。」袁文紹說道。
「不。」寧志廣搖頭道：「最好兩個辦法一起用，以防萬一。」
「對對對。」
袁文紹點了點頭，一時間卻有些為難。
寧志廣之前說若有一戶很好的人家上門說親，讓文炎敬父母簽下婚書。
這個人家其實就是讓他安排。
但是婚書這種事沒法騙，不然就會留下把柄，韓章那邊到時候肯定會讓人去查。
「侯爺可是在為人選的事情擔心？」寧志廣見袁文紹面露為難之色，就猜出了他因為什麼為難。
「沒錯，這件事韓章肯定會查，若是騙婚，韓章必然會插手。」袁文紹說道。
「侯爺，那平民百姓大多沒有什麼見識，多半會見錢眼開。這汴京有那麼多榜下捉婿的商人，侯爺只要找一個提示幾句，他們自然巴不得有個二甲進士的女婿。」寧志廣笑道。
「哈哈！」
袁文紹聞言一怔，接著哈哈大笑道：「寧先生妙計，而且這個人選不需要找，那文炎敬中榜之時就曾經被人捉婿給捉了去，那戶人家想來肯定會願意的。」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那老朽就不打擾侯爺了。」寧志廣說道。
「先生慢走。」袁文紹笑道。
寧志廣起身一禮，退了出去。
「張安！」袁文紹喊道。
「主君。」
張安走了進來，躬身一禮。
「你派人去查查文炎敬的祖籍何處，派人過去查查文炎敬以前有沒有定下過婚約。另外，會試張榜那日，文炎敬曾經被人捉過婿，去查查捉他的是誰，把人給我請過來。記得一定要做的隱蔽些。」袁文紹吩咐道。
「是！」張安應了一聲，就匆匆而去。
袁文紹回到後院，找到華蘭，告訴她自己已經有了辦法，讓她去盛家告訴盛紘，無論如何現在都不能表態，先拖一些時間。
華蘭聞言甚至沒有多問，就匆匆去了盛家。
……
袁文紹在書房等了半個時辰左右，張安把呂步青給帶了過來。
「主君，此人名叫呂步青，乃是江南商人，之前捉文炎敬為婿的就是他。」張安拱手道。
「小人見過忠勇侯，小人實在不知道那文公子和盛家有婚約，得知後不敢絲毫為難，好吃好喝的款待了他，就給送走了啊。」呂步青滿臉惶恐道。
今日汴京再傳御史大夫盛紘，要把女兒嫁給文炎敬，他為此還鬱悶的在家中喝悶酒。
覺得文炎敬這個女婿和他徹底無緣了。
然而他正喝著，張安就上門了。
張安自報家門後，他還以為袁文紹是因為上次捉婿的事要找他麻煩，連忙解釋。
但是張安根本不聽，強硬的把他帶了過來。
一路上呂步青都快嚇尿了，現在見到袁文紹再次解釋了起來。
「你先下去吧。」袁文紹擺了擺手道。
張安行了一禮，退了出去，把門給關上了。
「你別怕，我找你來是有好事。」袁文紹微笑道。
「侯爺有什麼只管吩咐就行了，小的只要能辦到，必然不會推辭。」呂步青連忙說道。
「聽說你挺看好文炎敬的，想把女兒嫁給他，我…」
「侯爺小的當時是不知情，現在知道了，早就沒有這個想法了。」呂步青聽到袁文紹這麼說，急忙解釋了起來。
「你先聽我說完。」袁文紹喝道。
呂步青嚇得縮了縮脖子，安靜了下來。
「現在我給你個機會，讓文炎敬成為你的女婿，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袁文紹說道。
「這…」
呂步青有些懵，一時間不明白袁文紹到底是什麼意思。
「怎麼你不願意？」袁文紹淡淡的看著他。
「不是…」呂步青小心的看了袁文紹一眼，說道：「可是外面現在不都在傳盛大人要嫁女兒給他麼，我這…」
袁文紹揮手道：「這個你不用管，我就問你願不願意。」
呂步青雖然一時間想不通袁文紹要幹嘛，但是看袁文紹好像不是在開玩笑，咬了咬牙道：「小的願意，可是這事也得文公子願意才是。」
「這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同意了不就行了，為何要他同意？」袁文紹說道。
「這…」
呂步青愣住了，這麼說好像也沒毛病。
但是這種事能一樣麼？
就算能騙的他們父母同意，人家本人不同意，豈不是把人給得罪了。
這也是榜下捉婿都是和本人談的原因。
畢竟榜下捉婿，是看好人家的未來，想找個靠山，最起碼也要未來對自家有幫助。
把人得罪了，成了仇人，即便成了，也沒意義啊。
袁文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道：「別的你不用擔心，只要你不說出去是我叫你這麼做的，我就會給你撐腰。那文炎敬二甲進士，如今授官進了戶部，日後成為相公也不是不可能，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
呂步青聞言確實心動了，但是這麼做即便有袁文紹撐腰，文炎敬必然也會恨他。
更重要的是他雖然不知道袁文紹的目的，也能看的出袁文紹是在針對文炎敬。
這樣一來，等袁文紹目的達成不管他怎麼辦。
但是若是不答應，就會得罪袁文紹，呂步青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