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太后召見
「陛下,距離恩科開考還有兩個多月,如今主考官人選尚未定下,請陛下早做決斷。」韓章出列說道。
趙宗全聞言側頭對坐在他身後,垂簾聽政的太后問道:「不知母后對此事怎麼看?」
太后聞言淡淡道:「這次是官家登基加開的恩科,主考人選,官家自己定奪即可。」
趙宗全聞言轉過頭來,看向韓章說道:「不知大相公覺得誰來擔任這個主考官合適?」
「回陛下,臣覺得禮部左侍郎何邦元可以勝任。」韓章說道。
趙宗全聞言深深的看了韓章一眼,倒不是說他推薦的人有問題。
科舉的主考官基本都是禮部左右侍郎其中一人擔任,何邦元作為禮部左侍郎,確實有資格擔任主考官。
但是何邦元是韓章一系,趙宗全並不想讓他來擔任主考官。
科舉考試中考中進士的人,稱主考官為「座主」、「座師」或「恩門」,並自稱為主考官的「門生」,這樣,就和主考官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特殊的師生關係,科舉考試就成了主考官結黨營私,培養和拉攏自己勢力的一種渠道。
主考官不僅僅是監考那麼簡單,不僅其中的策論題是由主考官來出,最後批卷定下哪些人中榜,也是由主考官來定。
學子們在寫文章的時候,就會考慮主考官的政治傾向,來進行答題。
可以說,誰擔任主考官,那一屆科舉錄取的進士,不僅和主考官天然親近,政治傾向也十分相同。
後來的皇帝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增加了殿試。
殿試由皇帝親自出題,作為主考官,成了所有進士的「恩門」,所有的新進士都成了「天子門生」,取士大權就轉移到了皇帝手中,藉此來杜絕官員通過科舉考試結黨營私的情況。
然而這種情況效果並不是特別好。
畢竟所有學子都是天子門生,剛中進士的,除了前三名,很難贏的官家重視。
每次科舉錄取那麼多人,展現能力費時不說,官家還不一定能看的到。
但是主考官就不一樣了,他雖然看中能力,更看中的還是誰跟他一條心。
何邦元是韓章的人,若是由他來擔任主考官,新錄取的士子,都會成為韓章一系。
雖說趙宗全利用江景明之事,已經得到了韓章的支持,但是他對韓章更多的還是利用,談不上信任。
韓章察覺到趙宗全的目光,心中暗道不好,知道自己太過心急了。
然而這麼大的好處擺在他面前,他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大相公推薦的人倒是不錯,但是這畢竟是朕登基後第一次科舉,還是恩科,為了體現朕的重視,主考官的身份還是高一點的好。」
趙宗全說完,在底下大臣的身上巡視了一圈,最後停在海文遠身上。
「就由中書令海相公擔任這次的主考官吧。」趙宗全淡淡道。
韓章聞言一怔,很快回過神來,躬身道:「陛下聖明!」
以海文遠的身份和在士林中的地位,擔任科舉主考,算是頂配了,誰也挑不出毛病。
韓章即便不甘心,也找不到藉口反對。
「陛下聖明!」百官齊呼道。
海文遠出列道:「臣遵旨!」
趙宗全點了點頭,說道:「今日是上元節,晚上諸卿隨朕一起登城樓,賞花燈。若是沒有別的事上奏,就退朝吧!」
「啟稟陛下,臣有事要揍!」袁文紹出列道。
「哦?」趙宗全微笑道:「不知道忠勇侯有何事要奏?」
「陛下,臣之前無意中搗鼓出了一種琉璃的製作方法,本想利用琉璃賺些錢財補貼家用。可是琉璃作坊被人覬覦,多次遇襲。甚至還有西夏和遼國的探子,臣被弄的不厭其煩,又擔心琉璃製作之法被西夏或遼國竊去,想將此法獻於陛下。」袁文紹說道。
袁文紹話音落下,大殿為之一靜。
袁文紹靠著琉璃賺了大量的財富,汴京勛貴官員,哪個不眼紅。
沒想到袁文紹竟然就這麼獻出來了。
許多人都覺得袁文紹是個傻子,這樣的金礦都能交出來。
也有聰明的已經察覺到,袁文紹之所以願意交,怕是不得不交。
帘子後面的太后臉色陰沉,她豈能不知道降低將士賞賜和撫恤會有什麼後果。
她之所以同意,就是想藉此打壓趙宗全的威望,讓他知道,打仗沒有那麼簡單,不要輕動刀兵。
她不想看到先帝殫精竭慮形成的局面被趙宗全毀了。
沒想到袁文紹竟然會提出把琉璃製作之法給獻了出來。
琉璃有多賺錢她也有耳聞,這還是只在大周境內販賣,若是賣到別國去,利益更大。
有了琉璃,缺錢之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趙宗全。
她知道,這件事肯定和趙宗全有關。
趙宗全聞言不悅道:「這是袁卿私產,朕若是受了,天下人如何看朕?不妥不妥!開封府少尹何在?」
「臣在!」開封府少尹蘇前輝出列道。
之前開封府尹是由邕王擔任,兗王造反時把邕王一家殺害,趙宗全平叛後,開封府尹一職一直空著,公務全由少尹處理。
趙宗全不悅道:「汴京乃天子腳下,大周國都,竟然有西夏和遼國的探子在此興風作浪,你身為開封府尹難逃其咎,罰俸半年,以儆效尤。若是再出現類似的事,從嚴處置!」
「多謝陛下寬恕。」
蘇前輝心裡暗罵,這些事跟他有屁關係啊,之前他頭上可是有府尹的,就算問罪也怪不到他頭上。
然而他根本不敢說出來,只能苦著臉認了。
「陛下,琉璃利潤太大,西夏和遼國必然不會放棄。若是被遼國和西夏竊取,後果不堪設想,懇請陛下收下。」袁文紹沉聲道。
說實話,袁文紹心裡真的膩歪了,你想要,我就給,還非得讓我當眾獻出來。
我當眾獻出來,還得陪你在這作秀。
「陛下,臣覺得忠勇侯說的有道理,若是被遼國和西夏竊取,必然能為遼國和西夏帶來大量財富。屆時邊疆危矣!」韓章說道。
有了韓章帶頭,許多官員出列請趙宗全收下。
趙宗全故作為難的猶豫了還一會,嘆氣道:「也罷,朕也不能辜負忠勇侯的拳拳愛國之心,不過忠勇伯進獻琉璃製作之法有功,不能不賞,朕就把飛雲莊賞賜給伱了。」
「臣多謝陛下!」袁文紹謝恩道。
飛雲莊在汴京城北二十多禮外,帶有溫泉,本是一座皇家別院,之前被仁宗皇帝賞賜給了兗王。
袁文紹沒想到趙宗全竟然會把這個莊子賞賜給他。
這麼一看,他反而是賺了。
當然了,這個莊子的價值和琉璃的製作方法比起來,肯定差的遠。
但是琉璃的製作方法對他來說是個燙手山芋,能換個帶溫泉的莊子,還是十分划算的。
「散朝吧!」趙宗全淡淡道。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太后!」
百官躬身齊呼,等太后和趙宗全離開,才直起身子,離開了大殿。
「二郎!」
顧廷燁快步追上袁文紹笑道:「我準備今日搬家,中午請了沈國舅他們,你到時候也過來,一起喝一杯。」
「行,我一會回去換身衣服就過去。那橙園占地一百多畝,光是後面的林子就有近百畝,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袁文紹笑道。
橙園一直在皇帝手裡,只會賜給一些心腹重臣養老所用,即便如此也是暫住。
若不是趙宗全想讓顧廷燁和顧家緩和關係,繼承寧遠侯的爵位根本不會賞賜給他。
若是以後並府,算上寧遠侯府,比起一些王府的面積都不差什麼了。
「你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飛雲莊可是皇家別院,官家都賞賜給你了。」顧廷燁說道。
雖說飛雲莊賞賜給了袁文紹,那座皇家別院裡一些違制的東西要拆除,但是房子卻不會拆除的。
這樣的別院花再多錢也建造不了,因為是逾矩的,但是這是皇帝賞的,袁文紹自然能住。
「你也不想…」
袁文紹剛要說話,一個小太監走了過來,行禮道:「見過忠勇侯,太后娘娘召見。」
「仲懷,太后娘娘召見,我就先過去了。要是回來的早,我就過去赴宴。」袁文紹說道。
「嗯,快去吧。」顧廷燁點了點頭。
「勞煩公公帶路。」袁文紹微笑道。
「忠勇侯這邊請!」小太監說道。
袁文紹跟著太監往後宮而去,心裡卻在盤算一會見了太后該如何應對。
太后召見他的目的,很可能是因為他把琉璃製作方法獻給了趙宗全。
就是不知道太后召見他究竟會說些什麼。
一路跟著太監來到了延福宮,進入了主殿。
「稟太后娘娘,忠勇侯帶到。」小太監說道。
袁文紹躬身行禮道:「臣袁文紹,參見太后!」
側躺在羅漢床上,揉著眉星的太后,在太監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擺了擺手示意領路的太監退下,看向袁文紹微笑道:「平身吧,賜坐!」
「謝太后!」袁文紹感謝一聲,直起了身子。
兩個太監抬著一個椅子放在袁文紹身後。
袁文紹躬身一禮,坐了下來。
太后看向身旁的朱內官,朱內官會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殿內的太監宮女,聞言行禮退了出去,大殿只剩下袁文紹和太后還有朱內官三人。
「忠勇侯,哀家想聽一句實話,你獻出琉璃製作方法,可是官家逼迫與你?」太后問道。
「回太后,並沒有人逼迫,是臣自願的。」袁文紹拱手道。
「唉~」
太后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哀家垂簾聽政是因為談戀權勢?」
「臣不敢!」袁文紹心裡苦笑一聲,說道:「陛下之前一直在禹州,沒有處理國家大事的經驗。太后垂簾聽政,一來可以穩定朝綱,二來可以讓陛下積累經驗。」
「要是人人都這麼想就好嘍。」太后嘆氣道。
袁文紹沒有接話,這些敏感話題,他根本不適合多嘴。
太后看向袁文紹說道:「以你的功勞,即便有奪回靈州城之功,也不足以封爵,你可知先帝為何要封你爵位?」
「臣不知。」袁文紹搖了搖頭。
說實話,當初封爵他確實有些沒有想到。
一般來說開國後爵位十分難封,而他當時的功勞確實不足以封爵。
而且仁宗皇帝一直不贊同打仗,即便他打了勝仗,仁宗皇帝也不該封他爵位才是。
但偏偏就是封了。
事後袁文紹聽說,是因為那時候恰巧官家有子,心裡高興才封的。
但是這都是謠傳,也不適合說出來。
「很多人覺得官家不願意打仗,一心求和。其實這些人都誤解官家了,官家親政後,也曾雄心萬丈,想著收復燕雲十六州,完成祖宗未竟之志。若是官家不想打仗,當年也就不會對西夏動兵了。官家之所以不願意打仗,是因為朝堂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糧來打仗了。」
「不管是滅西夏,還是收復燕雲十六州,都不是一日之功。官家知道這些,便想著解決內部的積弊,可惜變法最終還是失敗了。」太后嘆氣道。
袁文紹聞言說道:「先帝腹有乾坤,相信新君一定能完成他的遺志。」
太后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說道:「很多人都說,先帝封你爵位是因為當時有了子嗣心裡高興。其實先帝私底下跟哀家說過,之所以封你爵位,是因為靈州城十分重要。遼國西夏封鎖馬匹,丟了靈州城後,大周獲得馬匹的渠道只有茶馬古道了。然而茶馬古道交易的馬匹不僅數量少,比起西夏遼國的戰馬也差距很大。你奪回靈州城,讓大周能夠通過西域獲得戰馬,功在社稷,這才是先帝封你爵位的原因。」
「如今的官家,有雄心壯志乃是好事,哀家並不是反對用兵。可是他打仗更多的是想證明自己,如今才打一仗,朝廷就連賞賜撫恤的錢都拿不出來了。若是再打下去,先帝嘔心瀝血才形成的穩定局面,就要被他毀掉了。」
「哀家本想借這次的事情,讓他明白戰爭不可輕啟,沒想到你卻把琉璃之法獻給他了。」
袁文紹聞言沉默了一會,說道:「可是這次是西夏主動入侵,大周也只是反擊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