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袁家家訓
夫妻二人一路說著話,回到了家。
剛要進門的時候,門房稟報導:「主君,桓王殿下令人送來了請帖,請主君晚上前去桓王府赴宴。」
袁文紹接過了請帖,也沒多想,扶著華蘭走進了府。
「桓王殿下突然宴請官人,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華蘭問道。
「我估計還是沈國舅的事,應該是官家和皇后娘娘覺得沈國舅不太情願,讓桓王殿下勸說勸說,桓王殿下喊我去做個陪。」袁文紹猜測道。
「唉,沈國舅倒也痴情。」華蘭嘆了一口氣。
……
傍晚時分,袁文紹乘坐馬車來到了桓王府。
袁文紹剛下馬車,看到不遠處有輛馬車,迎了上去。
「仲懷,我就知道殿下肯定也請了你。」袁文紹等馬車停下後笑道。
石頭掀開車簾,跳下馬車,顧廷燁隨後而出。
「倒是巧了。」顧廷燁拱手一禮。
「殿下宴請我們,是不是因為沈國舅之事?」袁文紹問道。
顧廷燁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今天我進宮向官家請旨賜婚,官家已經答應了。我去的時候桓王就在,後來和桓王一起出的宮。聽他的意思,今晚宴請的主客是你。」
「我?」
袁文紹一愣,問道:「你知道因為什麼麼?」
顧廷燁搖了搖頭,說道:「殿下沒說,我也不便多問,反正伱心裡要有個準備,我覺得不是什么小事。」
「我知道了。」袁文紹點了點頭。
兩人把請帖遞給門口小廝,小廝便熱情的領著兩人進了王府。
剛進前院,就看到等在前廳門口的趙策英和沈從興。
以趙策英的身份,在前廳門口迎接已經是很看重兩人了。
「臣拜見桓王殿下!」
袁文紹和顧廷燁行禮道。
「不用多禮,今天請你們過來就是一起聚聚,快裡面請。」趙策英笑道。
進入前廳,賓主落坐後,趙策英笑道:「上次忠勇侯救了本王,一直想和忠勇侯一起喝幾杯,卻被耽擱了。今日可得好好喝幾杯才行。」
「幾杯怎麼夠,得一醉方休才行。大郎快讓人上酒吧。」沈從興催促道。
「舅舅,我可是聽說你這幾日天天醉醺醺的,這樣可不行。」趙策英說道。
趙策英知道沈從興對父母后給他安排婚事很不滿,這幾日一直借酒消愁。
他這次宴請幾人,一來是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務,二來也是奉了母后的命令,想勸勸沈從興。
袁文紹和顧廷燁沒來前,他就已經勸說了好一會了,然而沈從興根本聽不進去。
沈從興聽到趙策英的話,敷衍道:「我知道了。」
趙策英無奈的搖了搖頭,吩咐下人上酒菜。
「文紹,上次你提的那個觀點,本王仔細思考了許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整理了一下,上了一道奏摺給父皇,父皇看完,誇你有大才呢。」趙策應笑道。
「呵呵,陛下他謬讚了,臣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袁文紹搖頭道。
「哦?」顧廷燁來了興趣,問道:「什麼觀點?」
「文紹覺得,要想收復燕雲十六州,就得先解決西夏。而要想解決西夏,河湟二地至關重要。」趙策英說道。
顧廷燁出身將門,從小就立志收復燕雲十六州,邊疆的地圖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聞言思索了許久,眼睛一亮,說道:「收復河湟,招撫羌族,便能使西夏腹背受敵!」
在西北邊境的河湟生活著吐蕃、羌族等許多部落。
這些部落實力雖然都不強,但是若團結一起,卻不容小覷。
然而這些部落各自為政,有的支持西夏有的支持大周,更多的是在兩國之間搖擺不定。
因為太過分散,部落之間也經常交戰,對於大周和西夏都沒有什麼威脅,兩國也不是很重視那邊。
然而若是發動滅國之戰,河湟之地的那些部落就不得不防。
若是大周能夠收復河湟之地,招攬那些部落,就能使西夏腹背受敵。
沈從興激動道:「大郎,姐夫…陛下是不是要對河湟動兵?你跟陛下說說,讓我領兵吧!」
他不想娶英國公之女,若是能領兵出征,又能拖上許久。
趙策英哪能不知道沈從興的想法,搖了搖頭道:「這個計策是不錯,父皇也很是讚賞,但是短時間是不可能出兵的。」
「為什麼?」沈從興疑惑道。
正在這時,一群丫鬟端著精緻的菜餚走了進來。
菜餚擺放好後,每個人身邊跪坐下一個丫鬟,提著酒壺倒酒。
趙策英舉起酒杯道:「來,先喝一個,慢慢聊。」
「臣敬殿下!」
袁文紹和顧廷燁舉起酒杯道。
四人喝下杯中的酒,趙策英放下酒杯,苦笑道:「之所以無法動兵,是因為國庫根本沒錢。就連這次賞賜撫恤將士的錢,現在都拿不出來。」
「怎麼可能!」沈從興難以置信道:「去年秋稅才收上來多久?去年各地風調雨順,並沒有出現大的天災,國庫怎麼可能沒錢。」
「錢自然是有的,但是每年的稅收,基本只夠正常開支,除此外剩餘不了多少。一旦足額發放賞賜,後面可能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出來了。朝堂諸公的意思是減少將士的賞賜和撫恤。」趙策英說道。
「這怎麼行?」沈從興激動道:「將士浴血奮戰,若是減少賞賜和撫恤,以後打仗將士必然不會用命。」
「是啊,朝堂諸公怎麼會如此目光短淺,出這樣的昏招?」顧廷燁眉頭微皺道。
袁文紹聞言也十分驚訝,軍中最重要的就是賞罰分明。
打了勝仗不厚賞就算了,還要減少賞賜和撫恤,若真如此做,必然會造成大亂。
這一點趙宗全不可能不知道。
不過袁文紹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想到了顧廷燁之前說的趙策英這次宴請,主要沒目的是他。
袁文紹覺得趙策英提起這個話題,肯定是有意為之。
不過他一時間猜不透趙策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不成想讓他來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趙策英苦笑道:「父皇為此大發雷霆,然而朝中諸公對此也沒辦法。」
說完,趙策英看向袁文紹說道:「說起來抓到江景明得到不少錢財,也能解一時燃眉之急。本王審問江景明的時候,從他口中得知一個消息,西夏和遼國的貴族都十分喜歡琉璃,不知文紹你的琉璃作坊,能不能大量燒制琉璃?」
袁文紹一怔,突然明白過來,趙策英這次宴請的目的就是琉璃的配方。
說實話,對此他心裡談不上惱怒。
他一直限制琉璃的數量,沒有大規模製造,並不單單是怕琉璃泛濫,而是不敢賺太多的錢。
他是勳爵武將,若是再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換了任何一個皇帝來,怕是都會猜忌他。
大周那麼多世家官員,周邊還有許多國家,海外也能銷售,若是他真放開量,短時間根本不可能泛濫。
可以說琉璃就是一座巨大的金礦,袁文紹不是怕金礦枯竭,而是不敢挖太多,怕引來覬覦。
「殿下,琉璃可以大量製作。」袁文紹說道。
「那就太好了!不知元紹可否令人大量製作,本王找人賣到別國換取金銀。」趙策英說道。
「殿下,臣身受皇恩,願將琉璃製作之法獻與陛下!」袁文紹說道。
袁文紹不傻,他不相信趙策英提起這個只是想當一個二道販子,而且他本身就被趙宗全猜忌,若是不交出去,誰知道趙宗全會怎麼想。
相反,若是交出去能夠消除趙宗全的猜忌,對他來說很划算。
「元紹深明大義,本王很是欣慰,不過這畢竟是你的私產,傳出去天下怎麼看待皇室?你能把琉璃交給本王來賣就可以了。」趙策英搖頭道。
「殿下仁慈,臣明白了。」袁文紹說道。
「呵呵,這件事回頭咱們再說。今日請你們來本想喝酒敘舊的,聊著聊著就聊到國事上了,本王自罰三杯!」趙策英笑道。
「殿下這是饞酒了吧!」顧廷燁打趣道。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趙策英笑道:「父皇可是答應給你賜婚了,等你成親的時候,看本王怎麼捉弄你。」
「仲懷要成親了?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沈從興驚訝道。
「呵呵,是諫議大夫盛家的六姑娘。」顧廷燁笑道。
「盛家?」沈從興一愣,驚訝道:「那你豈不是和元紹成了連襟?」
「沒錯,到時候他可得叫我一聲大姐夫呢。」袁文紹笑道。
沈從興勉強的擠一絲笑容,舉杯道:「恭喜!」
說實話他真有點嫉妒顧廷燁了,他可是知道趙宗全不給顧廷燁封爵,是想讓他繼承寧遠侯這個絕味。
以盛家的門第說起來也是高攀了,更何況盛家六姑娘還是個庶女。
顧廷燁想娶誰就娶誰,而他卻不成。
想到這裡,沈從興悶聲的喝起了酒來。
幾人見沈從興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都猜出了幾分,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
……
「主君您慢點。」
張安攙扶著醉醺醺的袁文紹,一路來到內院。
「怎么喝了這麼多?」
華蘭得到消息,帶人迎了出來,一靠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快扶官人進去。」
「是!」
張安把袁文紹扶進了屋子放在床上,便退了下去。
華蘭讓下人打來熱水給袁文紹擦了擦身子、洗腳,忙活了半天。
「好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華蘭說道。
「是。」
丫鬟們應了一聲,端著盆退了出去。
「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身子。」
華蘭埋怨一聲,給袁文紹提了提被子。
「誰說我不知道愛惜身子了。」袁文紹睜開眼笑道。
「官人你沒醉?」華蘭驚訝道。
「嗯,沈國舅太能喝了,要是不裝醉,還不知道得喝到什麼時候去呢。我有些口渴了,讓人給我弄點水喝。」袁文紹說道。
「你躺著,我去。」
屋內的火爐上溫的有熱水,華蘭給袁文紹倒了一碗,端了過來。
袁文紹接過喝完,舒了一口氣。
「還要麼?」
「不要了。」
華蘭把碗放下,說道:「時間不早了,官人明日還要上朝,早點睡吧。」
「嗯。」
袁文紹點了點頭,等華蘭上床躺下後,摟著她說道:「今天桓王請我去…」
袁文紹把桓王請他過去的目的,和他打算把琉璃製作方法交出去的事說了一遍。
雖然趙策英說琉璃製作方法是他的私產,不能要。
但是袁文紹已經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古人很喜歡干又做又立的事。
皇帝登基,喜歡來個三請三讓什麼的。
若是他私底下把琉璃製作方法交給趙策英,趙宗全和趙策英都不會要。
袁文紹也明白這一點,當時也沒再提,準備明日早朝當眾獻出去。
「官人這麼做肯定有官人的打算,我沒意見。」華蘭說道。
袁文紹驚訝道:「琉璃有多賺錢你是知道的,你真捨得?」
他原本以為華蘭不會願意,還想著勸勸呢。
沒想到華蘭竟然沒有絲毫不舍。
「咱家已經是侯爵了,家裡也有幾百萬兩的銀子,錢太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華蘭說道。
「你就不想給兒子多留點家業?」袁文紹笑道。
華蘭搖了搖頭,說道:「官人,都說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但是我在汴京這些年,也聽過許多人家後代子孫不爭氣,敗光了家業的,也聽說過不少後代子孫爭氣光宗耀祖的。看到這些,我也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子孫若是爭氣,哪怕沒有諾大的家業給他繼承,他自己也能掙下。要是不爭氣的,留再多也會被敗光。」
袁文紹驚訝的看著華蘭,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林則徐曾經說過:「子孫若如我,留錢做什麼,賢而多財,則損其志;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麼,愚而多財,益增其過。」
華蘭剛剛那番話,和林則徐的話何其相似。
「官人,你怎麼這麼看著我?」華蘭疑惑道。
袁文紹在華蘭臉上親了一口,笑道:「我沒想到娘子竟然如此賢惠,你剛剛那番話,我準備立做家訓,警醒後代子孫。」
「啊?」
華蘭驚訝的眨了眨眼,說道:「家訓不都是一家之主立的嗎?」
「誰說一家之主才能立?我覺得你剛剛那段話就很好,我不僅要立為家訓,還要註明是你說的。」袁文紹笑道。
「這…傳出去會不會被人笑話?」華蘭擔憂道。
「不會,到時候汴京人人都會誇讚娘子賢惠。」袁文紹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