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頭髮長見識短
「哀家雖然是女子,也聽過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如今打了勝仗,卻沒有絲毫好處。與其打仗,不如給那些蠻夷一些銀子,讓其退兵。相比如今的賞賜和撫恤,根本不值一提。」太后說道。
袁文紹聞言難以置信的看著太后,他沒想到太后竟然是這種想法。
對於給遼國增加歲幣之事,袁文紹並覺得仁宗皇帝做錯了。
說實話,當初的情況,確實支撐不起和遼國打仗了。
但是袁文紹也不覺得這麼做是對的。
雖說那點歲幣比起打仗的花費簡直不值一提,但是一旦靠增加歲幣來換得和平,後來的皇帝官員都可以有樣學樣,而且遼國嘗到甜頭後,以後找到機會也會繼續逼迫大周增加歲幣。
不過礙於當時的局勢,這麼做也是無奈之事。
但是現在和當時可不同,那時候遼國只是大軍壓境,給大周施加壓力。
而西夏可是偷襲之下,攻占了大周幾座邊境重城。
這種情況下,先不說去跟西夏和談,西夏會不會退兵,即便西夏答應,也會獅子大開口。
而且一旦這麼做,西夏遼國都知道大周軟弱可欺,動不動給你來個大軍壓境,問你要錢要糧怎麼辦?
太后看到袁文紹的眼神不對,皺眉道:「哀家說的不對嗎?哀家也不是說一直退讓,而是想徐徐圖之,先穩住西夏和北遼,等清除內部積弊,國力強盛了,再討伐西夏和遼國不遲。那越王勾踐若不臥薪嘗膽隱忍多年,豈能等到滅吳之機?」
袁文紹聞言都無語了,這能相提並論麼?
人家越王那時候都要被打的滅國了,不得不委屈求全,苟著發育。
大周養著百萬兵馬,別人打上門來了,都還苟著忍讓,那就是真的苟了。
太后的出發點並沒有錯,但是見識太過淺薄了。
袁文紹沉默了一會,問道:「太后的意思是讓陛下推行變法?」
「沒錯,當年先帝就曾經實行過變法,雖然因為阻力太大,變法不得不中止,但是先帝並沒有放棄。先帝這些年一直再打壓守舊派,提拔能臣。更是恢復了韓相公的相位,還提拔他為大相公,如今時機成熟,官家應該把心思放在變法上,只有清楚積弊,才有能力對付西夏和遼國,而不是一門心思惦記著打仗,這樣除了能提高他的威勢,空耗錢糧外,於國何益?」太后說道。
袁文紹真想說一句頭髮長見識短。
變法之所以失敗確實是反對派勢力太大。
但是根本的原因還是在重文輕武上面。
變法要觸動許多人的利益,而這其中對文官的體系觸動最大。
雖說文官也不是鐵板一塊,但是在利益方面卻是相同的。
歷朝歷代,都是文武相互制衡,即便武將地位低下,皇帝也會設立別的機構來進行平衡。
像歷史上那些外戚專權,宦官亂政,其實最開始都是皇帝用來平衡的。
然而本朝卻十分奇葩,打壓武官不說,卻沒有對文官進行任何制衡。
文官雖然有各種黨爭,但是當他們的共同利益受到影響的時候,他們就會抱起團來反對。
這種反對,並不是說打壓一部分人就能改變的。
支持變法的,並不意味著他們真心為國,才支持的。
更多的還是因為這是皇帝的意思,只不過是為了贏得皇帝的好感,獲得更大的權利。
而反對的卻是因為自己的利益受到影響,才團結在一起反對的。
一邊是一盤散沙各懷鬼胎,一邊卻是團結一心,變法能成功就怪了。
太后說什麼仁宗皇帝打壓了舊黨,提拔了許多能臣,變法時機成熟,就更加可笑了。
那些提拔上來的官員,就是既得利益者,你指望他們能支持變法?
趙宗全剛剛登基,都還沒親政,若是他敢提出變法,分分鐘就要被趕下去。
袁文紹本以為像太后這樣母儀天下多年,多少有一點政治眼光,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天真。
「太后娘娘,臣只是一個勳爵而已,變法與否,臣人微言輕,也佐佑不了官家。」袁文紹說道。
他本想著太后和趙宗全的矛盾,是因為兩人是半路母子,互相提防不了解造成的。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已經懶得跟太后多說了。
「伱說的哀家也知道,哀家找你來,自然不是想讓你跟官家提變法。先帝對你十分看重,調你到西郊大營,也是想把你留給以後的新君,你不能看著官家一錯再錯。若是琉璃製作之法到了官家手裡,官家有了錢財,必然會再啟戰端。哀家找你來,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把琉璃製作之法交給哀家。至於官家那邊,哀家會去說的,他也不會怪罪你。而且有官家臨終遺言,他也不敢怪罪你。」太后說道。
「太后娘娘,問題是臣已經把琉璃製作之法獻給官家了。」袁文紹故作為難道。
他又不傻,之前太后給他封爵,就讓趙宗全對他十分不信任了。
若是再把琉璃製作之法給了太后,趙宗全會怎麼想?
至於太后說什麼有先帝遺言,趙宗全不敢對他怎麼樣,這種話聽聽就行了。
趙宗全要想對付他,有的是辦法。
那些開國勳爵,都有丹書鐵券,可以免死,不還是有好多被抄家滅族了。
丹書鐵券說的是除造反謀逆等大罪外,可以免死。
皇帝要想弄死你之前給你安個造反的罪名還不是輕輕鬆鬆。
「忠勇侯可知欺騙哀家可是死罪!哀家在朝堂上看了,你當時並沒有獻上,早朝結束後,你也沒去見官家。」太后淡淡道。
袁文紹連忙起身行禮道:「臣不敢期滿太后,說實話臣也是一個俗人,琉璃製作方法如此賺錢,臣自然捨不得送出去。可是桓王昨日宴請臣,話語中暗示官家想要,臣自然不敢不給,當時就已經交給了桓王。今日早朝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確實還沒有交出去,但是卻也不敢給太后,只能這麼說了。
反正太后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去找趙宗全對峙。
「什麼?」
太后聞言臉色難看道:「小地方來的就是小地方來的,竟然向臣子索要東西,真是豈有此理。你放心,哀家會訓斥官家的,太不像話了。」
「太后仁德,若是沒有別的事,臣就告退了。」袁文紹說道。
「去吧,朱內官替哀家送送忠勇侯。」太后說道。
「忠勇伯請。」朱內官微笑道。
朱內官看著六七十歲的樣子,佝僂著腰,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皺紋,笑起來十分瘮人。
袁文紹看的心裡發毛,強自鎮定的向太后行了一禮,跟著朱內官出了大殿。
「朱內官留步,太后那邊還需要人服侍,找個人給我引路就行了。」袁文紹說道。
「呵呵,太后娘娘吩咐的,老奴自然要給侯爺送出福延宮才行。」朱內官笑道。
「那就有勞了。」
袁文紹見推辭不過,又被他的笑容弄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能加快了腳步。
「侯爺別往心裡去,太后和先帝感情甚篤,不忍心先帝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才會這麼做的。先帝在世時對侯爺十分欣賞,太后娘娘才會封侯爺侯爵的。」朱內官笑道。
「太后大恩,臣自然銘記於心。」袁文紹說道。
他自然聽出朱內官是在點他,告訴他自己這個侯爵可是太后封的。
若是換成這個時代的人可能會因此對太后忠心耿耿什麼的。
但是袁文紹不會,太后封他侯爵根本沒有安什麼好心,而且他也沒有受到封建思想影響,哪裡會因為一些小恩小惠給人賣命。
「呵呵,老奴就送侯爺到這裡了。」朱內官把袁文紹送到福延宮門口停了下來。
「勞煩朱內官了。」
袁文紹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朱內官看著袁文紹遠去,才轉身回到宮殿。
「人送走了?」
太后正在沉思,見朱內官回來,出聲問道。
「回太后娘娘,已經送走了。」朱內官說道。
太后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他和哀家並不是一條心啊。」
她豈能聽不出袁文紹之前的推脫之詞,然而這種事她又不能去找趙宗全對峙。
「老奴觀官家是個謹慎的性子,最信任的還是禹州那些人,等以後忠勇伯侯自然知道站哪一邊了。」朱內官說道。
「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啊,哀家現在只是暫時垂簾聽政罷了,遲早要還政給官家的,文武百官都知道這些,一個個的看著對哀家十分尊敬,實則都沒有把哀家放在眼裡。」太后搖頭道。
面對這樣的話題,朱內官也不知道怎麼去接,只能沉默了下來。
太后自語道:「哀家也不是貪戀權勢之人,只是不忍他把先帝打下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朝中文武百官,哪個沒有受過先帝恩惠,先帝才去世多久,這些人就把先帝給忘了,個個上趕著去巴結新君去了,這就是人心吶。原本想著封他侯爵,可以讓官家對他起疑,拉攏一個可用之人,現在他把琉璃製作之法獻給官家,官家怕是要重用他了。」
「太后,老奴有個主意。」朱內官說道。
「哦?說來聽聽。」太后說道。
「老奴聽說忠勇侯如今只有一妻二妾,一子一女。不如太后從身邊伺候的宮女中挑選幾個賜給忠勇侯為妾。」朱內官說道。
太后聞言眼睛一亮,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這麼做一來可以讓趙宗全猜忌袁文紹,二來她身邊這些宮女都對她十分忠心。
宮裡的宮女,都是精挑細選的,特別是貴人身邊伺候的,許多都是秀女落選的。
那些民間選拔的普通女子,即便進了宮,也只能是普通宮女。
能夠成為秀女,個個都才貌俱佳,若是給袁文紹為妾,到時候吹吹枕頭風,也不錯。
太后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說道:「明日你傳哀家懿旨,把忠勇侯夫人召進宮來。」
「是!」朱內官應道。
……
袁文紹並不知道太后已經在琢磨給他送妾室了。
回到家換了衣服,便把琉璃製作方法寫了下來,然後前往了橙園。
宮裡遍布太后的眼線,他跟太后說過琉璃製作之法已經給了桓王了,此時若是進宮,太后肯定知道。
不過顧廷燁搬家,桓王肯定會來,到時候直接給桓王就行了。
顧廷燁知道官家的意思,這次搬家並沒有大擺宴席,只請了幾個關係近的。
然而在汴京做官的哪個不是人精,顧廷燁是官家眼前的紅人,之前他們沒有正當理由送禮,現在逮著機會了自然不會放棄。
袁文紹來的時候,橙園門口車水馬龍,熱鬧如市。
顧廷燁正在門口應付前來送禮的人。
見到袁文紹來了,他和那些人說了一聲,讓石頭負責招待,迎了過來。
「你可算來了,走走走,快進去,桓王和沈國舅都到了,」就等你呢。」顧廷燁笑道。
「可以啊,我看不少人好像是媒人吧,看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和顧指揮使的喜酒了。」袁文紹笑道。
「哎呀,我都煩死了,你就別說這些了,快跟我進去。」
顧廷燁拉著袁文紹就往裡面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大聲道:「各位都請回吧,我這又不是開府,不擺宴席,也不收禮。」
說完吩咐石頭關門,拉著袁文紹進了府。
「這宅子不錯啊。」
袁文紹進了宅子四處打量了一眼讚賞道。
橙園和傳統住宅不一樣,更像是一個度假的地方,因此屋子院子並不多。
雖然許久沒有打理,景色卻十分不錯。
「等你去飛雲莊子看過了,你就不會這麼說了。」袁文紹說道。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要去飛雲莊看看了。我決定了,明天就帶著娘子去飛雲莊住上幾日,泡泡溫泉。」袁文紹笑道。
「我正好沒事,要不把我也帶上,到時候把盛家幾個姑娘也帶上?」顧廷燁搓了搓手道。
袁文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想什麼呢,你親都沒提,還想見六妹妹。」
「反正是遲早的事,長柏也來了,一會我跟他說去。」顧廷燁說道。
「別想了,你覺得長柏的性子能答應?」袁文紹說道。
他正不知道兩人一個少年老成,一個性子跳脫,是怎麼玩到一塊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