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要小心的,是海上的風暴。但若是有積年航海的老水手,能事先察覺防備,還是可以趨利避害的。」
洛塵指畫著輿圖:「咱們先從陸路到定海,張副總兵借巡哨的名義,運咱們出海,海船順風一日可行兩百里,如今正是東南順風,兩日內就可到長江口,或者在吳淞江所(今上海寶山)換乘民用海船,或者去崇明沙所(今崇明島)換乘,那兒正是舅舅的老家,五日後可到海州(今連雲港市海州區),補水後又五日到浮山前所(今青島),又五日可到登州府。」
「粗粗算來,加上候風、休息、補給和上下裝運,一個月即可到蓬萊!剩下的就是登州府的事了,最多也不過半個月。這麼一來,咱們可就節省了一半的日程!」
「而且人員乘船,雖然也有暈船的,坐久了也辛苦,卻比背著行囊走路好太多了。這船上也可運載糧食,也不用象走路那樣自己帶著三天行糧,還要時時補充,要是府縣扯皮,還要耽誤更多的功夫。大海之上,也不用擔心士卒思鄉逃亡。」
「還有馬匹,要是隨著咱們走上千里,不知要死多少,剩下的也沒膘了。特別是這百十來匹戰馬,是好不容易搜集的,狀態都很好,白白損失在路上太可惜了。遼東那邊就算給補充,也多半拿些沒調教過的來充數,上了戰場可不頂用。」
「行軍三個月,到遼東後是疲敝之師,怎能抵擋大敵?而走海路,省時省力,也省糧銀。」
戚金站起身,邊來回踱步邊思慮著,一會兒後,停下來又問洛塵:「台州離南京幾近千里,若是差你去,加上辦事,來回要幾日?」
「要十八日!」
「太長了,十二日!十二日內需有消息帶回,不然此事作罷。」
洛塵一咬牙:「十二就十二!」
「好!」戚金對戚元功說:「把張參將請來,幾名千總也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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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到後,初聞此事,也很是吃驚,頗有顧慮,特別是張名世,擔心不尊兵部調令,即使果然成功,朝廷難免降罪。
戚元功指著文書上的一行字,說:「這調令上面寫的是『可自江淮渡過江』,是『可』,卻不是『必』,咱們是機斷行事,也沒有觸動漕運,只要能提前抵達,斷無降罪之理。」
「要是咱們依著兵部的路線,那才是自找麻煩——肯定是不能按期到的,到時兵部的老爺們會為咱們分說半句?!過了期限,你我才是吃罪不起啊。」
張名世一想確實如此,也就不再猶疑了。
眾人細細議定:若洛塵事成,則走海路;不成,走東線,朝廷如有怪罪,全體一同承擔。
商議完畢後,戚金嚴肅地說:「事涉軍機,務須保密,若有泄露,軍法處置!」
「若然違令,甘受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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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確定後,洛塵立刻準備出發,並要求帶老丁、老殷隨行。
戚元功說:「丁平貴如今是我的中軍,走不開,殷開山可以和你同去,另外再點一人吧!」於是叫人把殷開山和另外一人帶來。
洛塵又對戚金和戚元功說:「孫兒走後,孩兒隊需有人管教。」
「讓崔可復去管幾天。」
「還有,孫兒數日不在營中,軍中恐怕會起謠言,以為應了孩兒隊要脫營的話。孫兒提議,可讓身形於我有些相似的陳懷信著我的甲,騎青驄馬,再戴上鬼面,在跑馬場上操練,應當可以矇混過去。」
「嗯,不錯。」
洛塵又想起一事來:「孫兒有個主意,此次去南京僱船,要是價錢合適,可以買一批布料、糧食和鐵錠,隨船北運。朝廷這次用兵十四萬,發的餉銀跟淌水似的,人馬又多,遼東這時怕是各種物資都很短缺,價格也逐日升高了。到了遼東,要是給咱們發的都是銀子,怕是買不到足夠用的。」
「咱們自己帶了去,布料可以製做軍衣帳篷,鐵錠可以打造軍械,糧食除了自己用,又可以把糧食作為工錢支給裁縫和鐵匠,他們必定也樂意。若是還有剩的,也可以去換其它的東西,比如製作冬衣的毛皮,或者賣了,也能小賺一筆。如此,則全軍無飢餒之憂,豈不比靠上頭撥什麼就用什麼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