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再熬一熬

  第183章 再熬一熬

  莫佑庭第二天清晨睜開眼的時候杜箬已經不在床邊,打她電話沒有接,這才想起來她的電話還落在鄭小冉那裡。

  杜箬去鄭小冉的出租屋,房間裡空蕩蕩,小冉不在,最後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機,打開全是莫佑庭的未接來電,她沒有回覆,只是給他發了一條簡訊:「我去辦點事,下午會去看你…有時間的話,給小冉打個電話!」

  杜箬買了早飯去市一院,還沒進病房,老遠就聽到陸霜鳳正在跟父親通電話。

  「小箬說錢沒問題,我過幾天就跟她回去了…小凡,你再熬一熬,別動不動就說放棄…答應媽,聽到沒有?」

  杜箬站在門口聽了一段,最後還是沒有走進去。

  因為隔夜有雨,所以那日的天氣也有些陰,四月就是這樣,不停的浸在雨里。

  杜箬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那是她最後的一點希望,其實連希望都算不上,只是想碰個運氣而已!

  「徐經理,在忙嗎?」

  那頭似乎停了停,之後用有些誇張的高亢聲音回答:「啊—杜組長啊,有事嗎?我正在開會…」

  「那沒事了,你忙吧…」杜箬正想掛電話,徐棟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他正埋著頭看手裡的文件,似乎對自己會議中接電話沒有太大意見,所以徐棟就接下去:「杜組長,沒事,你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杜箬吞了一口氣,坐在住院大樓的花園長椅上:「我就是想麻煩你幫我問一下,能否先預支我幾個月的薪水…」

  「預支薪水啊…?」徐棟的尾音拉了拉,又抬頭看了眼面前坐在皮椅上始終不發一言的男人,見他表情無變化,才敢繼續說下去:「基地似乎沒有這個先例啊,要不我幫你問問肖總吧!杜組長,你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杜箬咬了咬嘴角的死皮,思慮片刻只是敷衍了一句:「嗯,有些意外,需要用錢,麻煩你幫我問下肖總吧,我等你的答覆。」

  「好…」徐棟應允下來,用眼角的餘光又瞄了一眼皮椅上的男人,他似乎換了一個坐姿,只是依舊面無表情,果然是沉穩如石的老匹夫啊,徐棟不免在心裡佩服,突然又想起什麼,最後補充一句:「哦對了,杜組長,你的身份證複印件記得發給我啊,酒店那邊已經催過我兩次了。」

  「好,我手頭的事忙完了就給你…」

  杜箬噓著氣,疲憊掛了電話,抬眼望去,陰霾的天空,陽光不知何時能夠出現,只是總算還有些希望,如果基地答應預支她幾個月的薪水,加上她卡里的最後一點存款,也可以給小凡頂一陣子。

  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只是她從懂事開始就一直以堅韌的姿態生長,就像一棵枝幹,已經長成挺拔的樣子,要斷,也不是那麼容易,所以她打算再熬最後一次,如果熬不過去,她便聽天由命。

  徐棟收了手機,嘴角呵呵笑著,像在聊天一樣順口說:「杜組長的電話,她最近一直請假,估計是家裡出了什麼大事…一個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想要預支薪水,我回基地後去問問肖總…」

  喬安明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鬱,但很快就平復,頭埋下,打開面前的文件,很淡然的一句:「別問老肖了,直接讓財務給她打錢吧,先預支半年……行了,開會吧…」連貫到不帶任何情緒的一句交代,仿佛只是他一個隨口就來的決定,手裡握著筆,眼睛看著文件上的字,可是心裡卻早就亂得沒了分寸…

  接近中午的時候杜箬就收到了基地打過來的錢,她正在醫院的餐廳給母親買飯,看到手機上發的銀行轉帳信息,憋漲了幾日的心瞬間就鬆了下去。

  趕緊抽出手機給徐棟打電話:「徐經理,謝謝,錢我收到了…真的十分感謝!」發自內心的感激,所以杜箬的語氣有些過于欣喜。

  徐棟一直對杜箬的印象很好,那時候他已經從市區回了基地,嘴賤地又三八了幾句:「別謝我,我也沒這麼大權力給你預支薪水,是喬總下的指示…」

  杜箬一口氣又接不上了,心口一緊,不知如何往下講,最後還是徐棟開口:「行了,你家裡有事就先忙吧,回頭記得把身份證複印件給我…」

  杜箬「嗯」了一聲,匆匆掛了電話,手裡還拎著食盒,醫院的餐廳里也人來人往,可是她卻覺得滿身都冒冷汗。

  「剪不斷,理還亂…」終於還是逃不過要他的手掌。

  陸霜鳳的主治醫師已經通知杜箬母親第二日便能出院,鄭小冉說得很對,「船到橋頭自然直…」,生命中那麼多苦難,風雨再大,彩虹也總會在遠方。

  杜箬給鄭小冉打了很多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最後在去莫佑庭醫院的路上總算收到她的簡訊,什麼都沒講,就一句:「我沒事,別再給我打電話,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杜箬鬆了一口氣,只是她明白,鄭小冉哪裡是「沒事」,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對而已,但是感情之殤,必須自己痊癒。

  杜箬去了莫佑庭之前住的雙人病房,卻發現床位已空,問了臨床的家屬才知他已經搬到頂樓的VIP。

  「嘖嘖…剛才那男的家裡來了一堆人,排場挺大,好像連這醫院的院長都來了,有錢人吧,怎麼能住我們這種病房…搬樓上去了…」

  杜箬笑著謝了一句,轉身又往樓上走。

  醫院的豪華病房就是不一樣,一出電梯,感覺連走廊里的空氣都特別好。

  杜箬去問護士要了莫佑庭新病房的床位號,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些焦躁的女高音。

  「莫哥哥,你別動了…你要喝水是不是?告訴我嘛,我給你倒…」

  「是啊,庭庭,你看你的腿燙成這樣,小夢聽到了一路哭到醫院…也真是的,好好的怎麼就跟人打架打成這樣…」

  「活該被人打,為了一個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傷成這樣,還把老曹兒子的頭打破,二十多歲的人了,一事無成,成天在外面給我惹事丟人!」

  「行了行了,庭庭還躺在這呢,老曹的兒子也不是什麼東西,把兒子燙成這樣你不心疼啊,好歹你還當爹的人!」

  「心疼?你知不知道景程大酒店那天夜班的工作人員都免費看你兒子演了一齣戲啊,為了一個女人,居然打架打到進醫院,全是給你這個當媽的慣出來的…」

  「莫伯父…您別再說了,莫大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

  杜箬站在門口,聽著病房裡的對話,心裡寒涼一片,最後微微吸口氣,沒有進去,轉身往電梯口走。

  不三不四的女人,呵……她還果然是,只是難為莫佑庭,為了她不光要受皮肉之苦,還要受這麼多委屈。

  莫佑庭支走譚夢和父母之後就給杜箬打了電話。

  「喂,你不是說來醫院看我的嗎?怎麼還沒來?」

  「我媽這邊走不開,我晚點再過去…」杜箬其實那時候已經回自己的出租屋收拾簡單行李,火車票已經買好,第二日上午的班次,跟母親一起回宣城。

  「那你什麼時候來!」莫佑庭的口氣有些像孩子,期許裡帶了點調皮,杜箬看了看腕錶,下午三點,頓了頓回答:「可能今天沒時間過去了,我明天回宣城,得過幾天回來,回來之後再去看你吧…」說完匆匆掛了電話。

  她的感情貧瘠,已經沒有多餘的可以給別人,既然無法給與,還不如一開始就別讓他有任何期許,所以杜箬耐著內疚對莫佑庭的關心視而不見。

  掛了莫佑庭的電話,她想了片刻,還是給鄭小冉發了一條簡訊:「莫佑庭的腿被燙傷了,在XX醫院,你有時間去看看她,我明天回宣城……」簡訊編輯到這裡,思慮幾秒,最終又莫名其妙地補了幾個字:「對不起,我不知道現在該跟你說什麼,只是希望你真的沒事…」

  杜箬握著手機很用力的嘆氣,從她第一次被鄭小冉叫著去莫佑庭的酒吧開始,一直到現在,三人之間的糾葛到現在她才慢慢清晰,心裡的情緒很亂,為鄭小冉心疼,為莫佑庭內疚,為自己怨恨……可是這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算了,不想了吧,感情對現在的她來將是一件可恥的事。

  喬安明那晚沒有住在市區的公寓,而是回了郊區的別墅,一整個下午都在想杜箬的事,她家出事,什麼事?為了弟弟?

  別墅里已經好久沒人住,雖然阿姨定期打掃,但一開門,冷瑟的空氣還是撲面而來。

  他還是沒有開燈,想到多日前,也是這個時間,跟她約著在別墅見面,紅酒,沙拉,不成樣的牛排和那支「二泉映月」。

  喬安明順著月光的光線往客廳走,感覺廚房裡還會有燈光滲出來,幾步走過去,她就會托著幾支玫瑰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給他驚喜,只是腳步已經走到廚房門口,裡面黑漆漆一片,他按了手邊的開關,整個寬敞的廚房瞬間亮堂,料理台乾淨整齊,杜箬為了那頓晚餐而購置的作料還在那裡,黃油,沙拉,黑胡椒和其他配料…還有那支之前插著嬌艷玫瑰,此刻卻空空的水晶花瓶…

  他一直對自己的克制力很有自信,他一直不承認杜箬在他心中生了根,兩個月而已,他花費這麼大力氣,怎麼可能忘不掉。

  可是現在站在這個廚房中間,眼前全是那張臉…她摟著自己笨拙的舞步,穿著他的襯衣坐在洗手間的水池台羞澀的勾引…那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溫度似乎還沒散去,整個空間裡全是她的氣息。

  記憶排山倒海而來,喬安明慢慢走到櫥櫃前,打開最上面那個抽屜,幾張被揉得有些皺的A4紙就露了出來…

  那是杜箬列印的「勾搭攻略」,喬安明拿起來掃了一眼,如此幼稚的把戲,他想笑,但只是嘴角扯了扯,眼睛趕緊閉上去,背過身抵住櫥櫃慢慢的順著自己的呼吸。

  原是癮,終成殤……

  他還是沒有控制住,打開手機給徐棟打了電話:「杜箬的薪水,有沒有給她打過去…」

  ……

  從最初認識到現在,冥冥中的安排,卻是冥冥中的錯過,是否應該再縱容自己一次,既然她只是貪圖他的錢,他又恰好不缺錢,那麼就當吸食毒品,儘管知道會上癮,可是即使短暫的吸食過程他也享受,就當他貪圖她的身體,她貪圖他的物質,彼此各取所需的在一起,這樣,好不好?

  杜箬收拾好所有行李,洗了個澡,正準備上床的時候卻接到莫佑庭的電話,她有些不想接,但是他不依不撓,只能接了起來。

  「餵…」

  「下來,我在你樓下…」

  杜箬一驚,捏著手機走到窗前,頭探出去往下看,果然見莫佑庭提著一條腿站在樓下的花壇前面。該死,這麼晚他不好好呆在醫院裡做什麼。

  杜箬只能披了一件外套往樓下跑。

  跑到樓下的時候莫佑庭已經坐在花壇的邊緣,被包紮的右腿離地稍稍抬著,一隻手捏著一根煙,一隻手插在褲袋裡,因為低著頭,所以看不見表情。

  杜箬走到樓道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擺好一副很淡然的表情才敢走過去。

  「嘿…怎麼這麼晚還來這裡?」

  莫佑庭抬頭,俊逸的臉上滿是陰霾之氣,但是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將目光牢牢定在杜箬臉上,杜箬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

  「怎麼了這是?」她心虛地問,莫佑庭卻又吸了一口煙,紅色的煙星和吐出的霧氣模糊掉他半張臉,唯剩那雙微眯的眼睛看著自己。

  只是很快將菸蒂扔掉,一直插在褲袋裡的手掏出來遞到杜箬面前。

  「什麼意思?」

  「銀行卡,密碼是今天的日期…」

  「我不要!」

  「你還有其他辦法?」

  杜箬突然不再接話,將頭別過去,雨後的夜晚總是有些涼,地上積水未乾,連花壇里的野草都仿佛帶著濕氣,整個天幕都感覺沉得很,她心生無力,重重的壓抑感一點點集聚。

  對,她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是這錢她不能要。

  莫佑庭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心裡憋著氣,掙扎著站起來,硬是將那張卡塞到了杜箬手裡:「拿著,明天回去給你弟弟付住院費,除了我,還有誰能幫你。」

  杜箬將臉別過來看著莫佑庭,心裡一股濃濃的酸意,但她依舊把卡又退回了他手裡:「我真的不要,若是我要你的錢,之前小冉給我的時候就拿了。」

  「那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你情願找潘瑋,也不願意來找我?」他依舊想不通這裡面的道理,杜箬便開始慢慢地解釋:「之前不願意找你,是因為我還欠著你的錢沒還,再找你借第二筆我會不好意思,而且又因為你跟小冉的事,我更不想欠你,現在不想找你,是因為……」

  她不再說下去,莫佑庭卻知道她的意思,苦笑一聲,替她繼續講下去:「你現在不要我的錢,是因為你現在更不想欠我,簡單點講,你不想跟我扯上太多關係,對不對?」

  杜箬心被揪起,抬起頭,看著莫佑庭的眼睛,那裡滿是為她而盛開的柔意和心疼,鄭小冉有句話說得似乎不對,這男人的眼睛迷離而又誘惑,一旦有人入了他的眼,絕對是深情蜜意。

  可是她不行,她心裡已經沒有別人的位子。

  吸一口氣,杜箬硬著心回答:「是,我以前不想跟你扯太多關係,現在因為小冉,更不會跟你扯太多關係,你昨天去酒店救我,為了我燙傷腿,這些我都很感激,但是僅此為止,以後我不想再虧欠你。」

  「僅此為止?感激?」莫佑庭自嘲地諷刺:「杜箬,我為你做這麼多事,不是為了要你說一聲感激!我只是沒有辦法看著你一個人熬著,錢對我來說無所謂,但是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可以抵過一切,如果你非要覺得拿我的錢讓你覺得虧欠,那麼就把我當成潘瑋,什麼都不需要做,陪我一個月也好,一夜也罷,你覺得心裡怎麼舒服,就怎樣做,總之答應我,收下這張卡,其他我都依你…」

  很冗長的一段話啊,如此沒有骨氣的闡述,像是表白,又像是規勸。

  杜箬聽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她不是聽不明白,也不是故意裝不明白,她只是沒有東西可以去償還。

  況且中間還橫著一個鄭小冉,三人的關係已經很尷尬,她哪裡再能去倒插一棒子。

  「莫佑庭,謝謝你能這麼說,但是我這樣一個女人,離過婚,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家裡還有個生病的弟弟,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你的過去,你的家庭,這些我都不在乎,可能有些話我說得遲了一點,但是道理你應該明白,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子我自己清楚,你可以暫時不接受我,但是別這樣毫不公平的把我推出去,就算要判我的刑,至少也要給我一個申訴的機會。」

  多動情的一段話啊,杜箬幾乎都要感動,可是感情傷害長久不愈,她抬了抬頭,淡淡一笑,回答:「不是我對你不公平,是我沒有打算給自己留任何回頭的機會,莫佑庭,我懷了喬安明的孩子…」

  ……

  寸步之遙,差之千里,他本打算成為她生命中的「懸念」,可如今看來,只能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一句「對不起」。

  「多久前的事?打算瞞他到何時?」

  「一個月不到,跟他分手的當天才發現,不過他不知道,我也沒打算讓他知道。」

  「就這樣一直瞞下去,然後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杜箬沒有回答,風吹過來,有些涼,她便將手臂圈住自己。

  那張卡杜箬最終沒有拿,莫佑庭也不再勸,她沒有給他申訴的機會,直接判了刑,且是死刑……

  杜箬第二日一早就去醫院接母親,然後再一起去車站回宣城。

  火車上她還是給莫佑庭去了簡訊:「我要在宣城呆幾天,你有時間去看看小冉,她一直不接我電話,我有些擔心…」

  簡訊發過去之後一直沒有回應,她便也不再多說,將頭支在窗口看沿途風景。

  那天剛好是周五,喬安明照理下午就要回崇州,隔天住在別墅,從郊區開車過去,到達公司的時候已經有些晚。

  剛在辦公室坐定,門口就響起敲門聲,之後門頁被推開,秘書帶著一個男人進來。

  「對不起喬總,這位先生非要見您,我攔不住…」

  喬安明抬頭,看到秘書身後的莫佑庭,心口節拍停了停,只是面無表情的把秘書支了出去。

  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需要作介紹了,彼此心裡都心知肚明。

  只是喬安明多少要沉穩,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掛到架子上,再走回皮椅,很沉然的一句:「找我有事?」

  完全沒有開場白和寒暄,直接切入正題,連表情都平靜得仿佛是在跟一個普通的下屬講話,莫佑庭不禁在心裡為杜箬不值,如此城府深重的男人,杜箬,你哪來的膽子!

  只是莫佑庭始終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挺喜歡喬安明這樣直白的方式,不繞彎,挺好。

  「有時間嗎?談一談杜箬的事吧。」

  「杜箬?」喬安明眼角一瞬即逝的慌張,但很快坐到皮椅上回答:「杜箬怎麼了?需要你這樣闖進來找我?」

  「她家裡出了事,弟弟的手術發生排異…」

  「然後呢,跟我有關係嗎…」喬安明依舊面無表情,調子冷得很。

  莫佑庭不是第一次見喬安明,明白這老男人周身的氣場和寒氣不是一日修成,其實他今天來找喬安明只是來試試運氣,為她不值,心裡也不服氣。

  可是一個24歲,一個45歲,中間差了20年的閱歷,手段和心思都不在一個段位。

  很決然的一句回答,激得莫佑庭恨不得上去煽他,但好歹還有理智,所以他握著拳頭,走到喬安明的辦公桌前,很有耐心的解釋:「可能現在她跟你沒有關係,但是你不能否認你們曾經有過關係,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今天上午回宣城,弟弟的治療費很龐大,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希望你能夠去看看她…」

  莫佑庭儘量控制自己的脾氣,將話點到即止。

  只是皮椅上的喬安明冷眉鎖緊,思慮幾秒,反問他:「是你自己來找我,還是杜箬讓你來找我?不過你替我轉告她,如果她需要錢,可以直接向我開口,不需要如此拐彎抹角地來討,我不會吝嗇,畢竟我們也處過一段時間,就算是在外面包一個女人,我也總得花點錢…」

  喬安明的語調很平和,只是臉色冷到極致,繞了半天,她還是貪他的錢!

  只是莫佑庭被他如此殘忍的話徹底激怒,雙手拍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口口聲聲是錢,好,既然你真的不吝嗇,那就去償還你對她的虧欠,正如你說的,睡個妓女也得付錢,不過像你這種人,估計也就窮得只剩下錢!只是我實在不知道杜箬看中你哪一點!」

  憤怒得完全沒有理智的莫大少,口無遮攔地說了這麼一通,直戳喬安明的死穴。

  「看中我哪一點?這個我倒可以回答你,按照杜箬自己的原話,她也只是看中我的錢…」喬安明森冷地笑,那日在醫院走廊兩人分手前的對話又漸漸浮上心頭,剛剛消散一點的恨意又浮起。

  艾瑪可憐我們的莫大少,好心辦了壞事!

  從崇州到宣城,坐火車的話需要8小時,所以杜箬到達宣城車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5點,剛出站台就接到父親杜良興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吵,父親沙啞斷裂的聲音模糊難辨:「小凡高燒40度,下午開始一直嘔吐,剛剛被推進了無菌艙…」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杜箬雙腿麻木,陸霜鳳看著她瞬間就紅掉的眼眶,自己別過頭去淌眼淚。

  到達醫院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父親在醫院門口等,看到杜箬過來立刻快步走上去。

  「……前幾天就開始發燒,但嘔吐沒有這麼嚴重,從昨天夜裡開始溫度一直往上升,下午吐了半天,沒有辦法,只能同意進無菌艙…」

  杜箬明白進無菌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弟弟的排異反應已經非常嚴重,能不能熬得過去,只能聽天由命,也意味著她帶回來的那點錢杯水車薪,如果她沒有記錯,之前小凡手術前的無菌艙費用,一天是3000,再加上昂貴的排異費用…

  杜箬死死拉著行李箱的拉杆,憋住眼淚不敢往下淌。

  第一件事便去找醫生,醫生的口氣很冷漠,意思也很明確:「你弟弟這種情況也多見,畢竟不是自己直屬親系的骨髓,出現排異的概率很高,他的情況也不算太嚴重,先在無菌艙裡面呆幾天吧,試試換進口排異藥……作為家屬你們的壓力也別太大了,已經這樣,擔心也沒用…這是醫院的押金單,現在收費處應該還有工作人員沒下班,你趕緊去交錢吧……」

  毫無感情的幾句話,杜箬木訥地捏著那張紙,走到一樓去交錢。

  就當孤樹一幟吧,她最後的一口氣,卡里不到十萬塊錢,全部打進了醫院帳戶里。

  無菌艙是不允許家屬探視的,杜箬只能隔著玻璃看幾眼,父親連續幾個晝夜在醫院照顧弟弟,所以早就疲勞不堪,母親剛出院,更不能熬夜,所以杜箬費勁口舌把兩個老人勸回家,自己坐在無菌艙病房的走廊里等。

  她等什麼,等奇蹟,等第二日太陽升起,弟弟退燒,可以早一點出艙,因為她算了算,那點錢,也就夠弟弟撐上一個星期…

  喬安明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心思工作,臨近下班的時候給行政打了電話:「給我訂一張去宣城的機票…」

  很快那邊就有答覆:「喬總,今日最早去宣城的機票是夜裡10點,到達宣城是凌晨1點,是不是太晚了些,要不給您定明天上午的吧…」

  「不用,就夜裡的航班吧,訂好告訴我…」

  總還是心裡放不下,就算她真的只是圖錢,他也想親自去看一眼,人生第一次為一段感情上癮,就算她負情,他至少也要討個解釋。

  當然,他刻意訂了夜裡的航班飛過去,不願承認自己迫不及待,只是歸結於自己行程太滿而已!

  喬安明拿到航班信息之後才給顧瀾打了電話,他給的藉口是桐城市裡商會有宴請,顧瀾似乎很相信,只稍微關照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小凡的高燒持續不退,父母走後吐了兩次,並開始出現便血,杜箬求了護士,穿著無菌服進去看了他一眼,手術前長期化療,所以本該清俊的臉浮腫不堪,頭髮早就剃光,再加上如此嚴重的排異反應,臉色潮紅,皮膚上布滿面積不一的紅疹。

  他就躺在病床上,帶了氧氣,眼睛閉著,不知是睡是醒,杜箬捂住嘴不敢開口,只看了幾眼就被護士又趕了出去。

  杜箬記憶中,弟弟很懂事,沒有發病之前聰明伶俐,可能是遺傳母親的基因,長得也好,嘴巴又甜,所以很惹人疼,只是後來發病,漸漸就開始面目不堪,這樣熬了這麼多年,也曾無數次跟杜箬講,他要放棄治療,他要回家,他不要拖累姐姐。

  杜箬也不止一次想過放棄,但是眼睜睜看著親人切斷治療最終在自己面前咽氣,那種情景,她沒有勇氣去設想。

  因為杜家常年耗在醫院,血液科很多值班護士都已經認識杜箬,見她一個人坐在走廊長椅上,於心不忍,便借了一張躺椅給她。

  喬安明動用了很多關係才查到杜箬弟弟所在的醫院,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3點。宣城是三線城市,市醫院的規模也不算大,血液科的住院走廊靜謐陰森,喬安明順著走廊的安全指示燈往盡頭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