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某旅陸戰一營。

  迎著晨光，訓練上的士兵們穿著統一的藍色迷彩訓練服，口號早已經喊聲震天，連額頭上的汗珠都不時滾落下來。

  東邊剛剛升起的太陽散發著並不算灼熱的光線，照耀著年輕士兵肅穆的臉上。

  倒是像印證毛主席說過的那句話一樣。

  青年人就是早晨升起的太陽。

  溫牧寒開車順著營區的大路一直往前看，車速極慢，正好看見士兵們迅速聚集的模樣。很快站在最前端的副營長鄭魯一喊道：「今天就先到這兒，都去吃飯吧。」

  隨後所有戰士迅速成為兩排縱隊，齊步往食堂走去。

  鄭魯一趕緊從花壇那邊跳了過去，溫牧寒的車已經在路邊停下。

  他過來之後，車窗被緩緩降下。

  溫牧寒穿著一身普通衣服，白t黑色長褲，頭髮極短，整個人顯得英氣十足，哪怕是在這荷爾蒙爆棚的軍營，他也是最硬氣的存在。

  「我說你不是放假了？」鄭魯一瞧見他神奇了。

  前兩天團部領導親自給溫牧寒放的假，這人實在是太過變態，去年一整年據說就休息了十天。

  這次要不是出了隋文這件事，他還是一副鋼筋鐵骨的模樣。

  仿佛他個鐵人，絲毫不需要休息。

  溫牧寒單手搭在方向盤，瞧了他一眼：「早上不到六點就醒了。」

  多年來養成了習慣，哪怕沒有起床號他還是醒了。

  鄭魯一搖頭：「溫營，你說你這個是不是享不了福的命？這次聽說可是旅長親自給您放的假，說真的，我到現在連咱們旅長的手都沒握過。」

  「少廢話。」溫牧寒聲音挺淡。

  他哼了下冷笑道：「想摸旅長的手，行啊，下次旅部開會我讓你去吧。」

  「別別別，我錯了，我這狗嘴不會說話，也不該說哈。」

  鄭魯一作勢要打自己的嘴巴。

  不過他當然也就是做做樣子，鄭魯一趴在車窗邊緣，小聲說：「旅長都給你放假了，幹嘛還回部隊裡來？怎麼不回家待幾天？」

  要是他有這麼十來天的假期，早就回家去了，這會兒估計小姑娘都開始相上了。

  鄭魯一就比溫牧寒小一歲，今年二十九，是個上尉軍營，擔著營里副營長。

  只要逢年過節休假回家，可是沒少相親的。

  溫牧寒哼笑了一聲，他不回家的原因是，他爹自去年來調到東部戰區之後，他媽隨軍一塊過來，也住在南江市。

  他母親本來就是南江人，自從重回南江之後，越發覺得還是老家好。

  早已經開始攛掇她各路親朋好友給溫牧寒介紹對象，只盼著他能找個南江小姑娘，以後最後就徹底留在南江。

  他回家？

  豈不是羊入虎口，閒得慌的。

  可是他不說話，鄭魯一的一張嘴吧啦吧啦沒停下來，他朝周圍張望了一圈之後，低聲說：「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昨天團部的人還說，團長夫人對你還沒死心呢。」

  溫牧寒此人，年輕、英俊，軍旅生涯履歷更是堪稱完美。

  而且剛到三十歲就被升為少校，擔著特戰一營的營長職務。海軍陸戰隊的人一向不算多，可是個頂個都是尖兵，綜合素質強。

  能在陸戰隊擔當指揮官的人，不僅要畢業的學校牛逼，自身的能力也得強。

  他從國內最頂尖的軍校畢業的，當初下連隊時候，就是各個部隊爭搶的人。如今經過這幾年的磨練，各大區海軍陸戰隊多多少少都聽過溫牧寒這個名字。

  就是囂張到這種程度。

  所以說這樣的人還沒女朋友，是不是多少人眼裡的香餑餑。

  每年給溫牧寒直接介紹對象的人不知道多少，更別提那些拐彎抹角的。

  「你這麼愛打聽，要不我請團長夫人也關心關心你的事情。」溫牧寒挺煩這些事兒。

  鄭魯一開心了：「我是巴不得的，不過人家看不上我呀。」

  他知道他們團長夫人可不是普通家庭婦女，人家在政府婦聯那邊也有工作，接觸的小姑娘都是家境不錯又有編制的公務員小姑娘。

  但是他悄聲說：「不過溫營，要不咱們肥水就不流外人田了，你考慮考慮我表妹怎麼樣？」

  鄭魯一也是膽子肥的很，而且他覺得他表妹也不錯啊，名牌985大學的碩士。

  溫牧寒看他：「滾。」

  鄭魯一見他真生氣了，麻溜跑了。

  只是他走之後，溫牧寒坐在車裡，拿出一根煙剛湊在嘴唇邊，也不知道怎麼的腦海里一下撞出一個身影。

  她笑著從車窗攀出半個身子，將自己嘴裡含著的煙，塞進他嘴巴里。

  菸頭上還殘留著她咬過的潮濕痕跡。

  真他媽是瘋了。

  ——

  醫院的工作就是忙，忙，忙，永遠在忙。

  葉颯十二點半到食堂的時候，司唯正在角落的餐桌等她，看見她進來，招了招手。

  司唯打開葉颯的食盒時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她指著裡面一盅封得嚴嚴實實的海參湯，驚嘆道：「你每天都吃這些？」

  「對啊。」葉颯不在意地點頭。

  「我終於知道有錢人的快樂果然是我想像不到的，我的颯妹妹難怪這醫院裡那麼嫉妒你都快眼睛滴血了。」司唯伸手捏她的臉蛋。

  葉颯立即往後躲開。

  司唯只管笑，葉颯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性格有點兒淡。

  不過她記得剛上大學那會兒，她頂多就是話少而已，怎麼幾年過去了，變成了清冷美人兒了，身上總有股生人勿進的冷漠。

  當然阮冬至早說，肯定是學醫學的性冷淡了。

  司唯雖然覺得有點兒道理，不過她自己就是學醫的，當然堅決否認。

  雖然周圍不斷有人在往他們這邊看。

  特別是這盤子裡擺著的絕對不是醫院食堂能做出來的飯菜。

  司唯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壓根沒把這些打量放在眼裡，見葉颯吃飯還在發簡訊，一下來了精神：「颯妹妹，你不會是在跟男人發簡訊吧？」

  葉颯剛把信息打好，之前她本來想加溫牧寒微信的，結果用手機號碼搜索居然沒搜到。

  所以只能發簡訊。

  她發了一條：【這周末我輪休，是你請我吃飯，我還是請你？】

  多善解人意，她直接給了兩個選擇題。

  發完之後，她才抬頭看司唯挺大方點頭。

  司唯趕緊問：「是個什麼人呀，能讓我們颯妹妹都動了凡心？」

  這話真的不誇張，葉颯所在的學校是全國排名最高的幾所大學之一，青年才俊那真是不少，追求葉颯的人更不在少數。

  什麼樓下蠟燭表白，操場吉他表白，大廣場拉橫幅表白，簡直是花樣百出。

  結果葉颯愣是連眼神都不帶給一個。

  沒想到這會兒，她不僅給眼神了，而且看樣子好像還是她主動追的人家。

  司唯心底特好奇，簡直看看對方到底長了什麼三頭六臂。

  要不然至於這麼吸引人？

  葉颯咬了下筷子尖，這才說道：「我小舅舅的朋友。」

  司唯一怔。

  半晌她有些詫異說：「臥槽，葉颯你可真夠厲害的，長輩你也敢搞？」

  葉颯哼了下，「我小舅舅才三十歲。」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朋友也才三十歲而已。

  司唯這會兒回過神了，她這不是一著急都忘記，不是所有人的舅舅都是中年老男人，也有年輕英俊的舅舅。

  葉颯的舅舅她也見過兩次，典型的高富帥，有涵養看著也挺紳士。

  「你們進展的怎麼樣了？」司唯問。

  葉颯搖頭：「不怎麼樣。」

  司唯奇了怪了，連葉颯這種長相的姑娘居然還有滑鐵盧的時候，那男的是瞎了還是瞎了？

  「為什麼？」

  葉颯沉默了一秒後，輕聲說：「因為他是我小舅舅朋友。」

  其實她明白溫牧寒為什麼重逢之後，對她態度這麼惡劣。以前他其實也是狗脾氣性格，但是那時候他對她總算和風細雨，說話都是哄著的。

  現在他恨不得在自己周圍設立一個軍事禁區。

  上面只差就寫著一行字：葉颯禁止靠近。

  ……

  此時溫牧寒也在吃飯，正好放在兜里的手機響了，他就順便拿起來看了一眼。

  結果在看到簡訊後，他微眯了眯眼。

  +86183xxxxxxxx：【這周末我輪休，是你請我吃飯，我還是請你？】

  半晌，他慢悠悠地回復了過去。

  【哪位。】

  叮地一聲簡訊聲，讓原本在說話的兩姑娘都低頭看向葉颯的手機，司唯滿臉激動道：「他回什麼了？」

  當她看見屏幕上清楚的兩個字時，都愣住了。

  什麼？什麼玩意兒？

  他就給回了這個。

  司唯半晌後，表情依舊維持著剛才那種震驚，她轉頭看著葉颯說道：「葉颯，我覺得這男人太危險，你還是快跑吧。」

  這段數，豈是葉颯能玩得過的。

  葉颯笑了，她知道溫牧寒不是玩什麼城市人套路，他就是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不好意思啊，我跟你不太熟。

  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惱火，悠悠打了幾個字回了他。

  溫牧寒已經吃完飯了，端著吃完的托盤放在旁邊餐具回收處，拿在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他放好東西，才打開屏幕。

  +86183xxxxxxxx

  【沒關係，我讓你多看幾次，你就會記得的。】

  這幾乎是已經調戲上他了，溫牧寒扯了下嘴角，不再搭理這姑娘。

  只不過俗話說，好話不靈，壞事應驗。

  他沒想到，這話還真讓她說准了。

  當晚十二點過後，突然溫牧寒手機響了起來，是鄭魯一打來的，聲音特焦急：「溫營，你快來看看，張小滿疼的滿床打滾。」

  溫牧寒幾乎是跳下床的。

  幾秒鐘他就把衣服穿好，直奔戰士休息營區。

  到了之後，他看了一眼在床上捂著肚子疼得直滾的張小滿，當下說：「走，我帶你去醫院。」

  張小滿是真疼，下床時候腿都哆嗦。

  「上來。」溫牧寒直接蹲下，讓他趴在自己背上。

  張小滿搖頭。

  溫牧寒惱了：「這時候還娘們唧唧什麼。」

  張小滿連長在旁邊說：「溫營還是我來背他吧。」

  溫牧寒瞪他，直接背著張小滿就往外面沖，只是剛到走廊，張小滿開口問：「營長，我會死嗎？」

  這疼，真叫他死去活來。

  溫牧寒背著他，頭也不回：「放屁，胡說八道什麼。你不是還要當我的尖兵呢。」

  小伙子趴在他背上不說話。

  「沒事的，你小子一定沒事的。」溫牧寒的聲音幾乎是柔軟的，可是他下樓的腳步卻未頓，幾乎是一路衝下去的。

  身後的鄭魯一差點兒沒追上他。

  上車後，鄭魯一油門一踩，直奔著附近最近的三甲醫院，好在這會兒晚上不堵車，幾乎是十來分鐘就到了。

  下車後，他背著張小滿直接衝進了急診大廳，喊道：「醫生，醫生。」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姑娘跑了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葉颯看著一個男人背著人進來時就過去的，只是沒想到一抬頭看見溫牧寒，他臉上帶著說不出的焦急，額頭上是薄薄一層汗。

  「快推病床過來。」葉颯微怔之後，立即喊道。

  護士很快把病床推開，溫牧寒把人放在上面，葉颯指揮護士把病床推到急診室裡面。

  在轉身離開之前，突然她伸手握住溫牧寒的手掌：「我會救他的。」

  男人的手掌冰冷而又充滿汗水。

  而她的手掌依舊那樣細膩又溫暖。

  可是這雙溫暖柔軟的手，卻似輕輕撫平溫牧寒心底浮起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