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謝時彥懵了。

  電話裡頭沉默了半天,突然他說:「牧寒,我說你這是站在哪兒頭的?我一有事就打電話給你,是想讓你給我支招的。」

  謝時彥這還真是養成的習慣,遇見事情要找人商量的時候,習慣性就打給了溫牧寒。

  全然不知道,他這簡直猶如羊入虎口。

  溫牧寒也是還沒打算跟他坦白從寬,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提前給謝時彥打預防針,他說:「葉颯的性格你還不了解,她看上的人你覺得會差?」

  這話幸虧沒讓葉颯聽見,要不然她都要被面前這男人的無恥震驚了。

  溫牧寒這人一向行的正坐得直,但是不代表他不會玩花花腸子。這會兒他一張嘴還真把謝時彥說愣住了。

  只不過謝時彥還是說道:「你是沒聽到葉颯跟我打電話時說的話,真的是除了臉之外一無是處。」

  說罷,他冷笑一聲,「最好別讓我看見那小子。」

  膽敢玩弄葉颯感情的話,他一定讓這小子知道死字怎麼寫。

  溫牧寒倒也沒繼續說話,反正早晚謝時彥也會知道,葉颯喜歡的人確實沒那麼差。

  沒一會兒電話掛了。

  他把手機拿在手裡正準備翻開微信,給隔壁的姑娘發條信息。

  結果他突然想起來,她就住在自己隔壁。

  部隊的房子吧,寬敞、結實、明亮,唯獨有一點不太好,不夠隔音。部隊有規定,連級以上的幹部家屬都可以住在軍營裡面。

  當時他住著的隔壁就有個人周末時候媳婦來了,一開始還好,結果大半夜的聲音不對勁了。

  於是溫牧寒大晚上出去夜跑,給別人騰空間。

  弄得晚上巡邏崗哨撞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什麼膽大妄為的賊,敢往軍營裡面竄呢。

  突然他笑了下,手指在牆壁上叩擊了一下。

  葉颯跟謝時彥打完電話之後,又把電腦放在腿上準備繼續寫論文,半天敲了一行字,最後還刪了一半。

  明年她就會正式博士畢業。

  但是他們學校是有論文發表要求的,這方面葉颯倒是一直優於她的同學,只是最近她心底有了一個更大逆不道的念頭。

  所以她想要多發表幾篇論文傍身,以備不時之需。

  她搖了下頭準備排除腦子裡的雜念,集中注意力在電腦上的論文,突然她聽到牆壁上傳來一聲悶響。

  葉颯立即回頭看著身後的牆壁。

  就在她以為是她幻聽,聽錯了的時候,突然悶響再次響起,這次是一連響了三下。

  她當然知道隔壁住著的是誰。

  於是她立即把電腦放下,耳朵貼在牆上,但是半天又沒聲音了。

  最後她乾脆自己伸手在牆壁上輕輕敲擊了幾下。

  結果沒想到,這次對面真的有回應了。

  只不過這一次對面的敲擊聲,一下接著一下,而且很富有節奏,葉颯跪在床上,聽著牆壁咚咚咚地響聲。

  一直到停止。

  葉颯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識溫牧寒這是不是給她打了一句話或者什麼,畢竟軍事上面的摩斯密碼是可以用敲擊等手段來傳遞的。

  只是她沒學過啊。

  好在她不懂什麼密碼,但是她有手機。

  等葉颯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邊幾乎是一秒接了起來,她當即開口問道:「你剛才是不是在給我傳遞一個密碼?」

  伴隨著他發出的一聲低笑,隨後是他壓著嗓音說:「要不你猜猜。」

  這姑娘當真是聰慧伶俐,叫溫牧寒覺得特新鮮,就是跟她說話從來不費勁,一點兒就透,仿佛她天生就能看透他心底想的事情。

  大概,心有靈犀這詞就是為他們造的吧。

  男人不要臉起來的時候,當真是天王老子都攔不住。

  「我不猜,我要你告訴我,」葉颯這下有種有恃無恐的驕縱。

  她在溫牧寒這兒,一向都是追著他跑,是她主動撩他,好不容易有一回他主動撩回來了,居然還要她猜。

  她才不猜,她就是要他主動告訴自己。

  溫牧寒一聽這話呀,還真笑,邊笑邊搖頭,有誰能想到,很多人一提到名字就豎大拇指的人,這會兒竟是被一個小丫頭拿捏住了。

  他似嘆息又似無奈般地氣息悠長地出了口氣,待他低磁的聲線響起時,就聽他說:「我在說,隔壁這位姑娘……」

  他的聲音雖然是隔著電話,可是好聽的腔調還是叫葉颯的耳根有點兒發癢。

  「這是我追你的第一天,以後請多指教。」

  ——

  一大清早,一營的人晨訓結束之後回食堂吃飯,就看見溫牧寒站在門口,眼底帶笑的望著他們。

  一個個邁步進食堂的時候,差點同手同腳起來。

  最後還是鄭魯一被一連長纏的沒辦法,把溫牧寒拉到角落裡吃飯。

  「你怎麼了?」鄭魯一特別認真問道。

  溫牧寒手裡拿著饅頭,淡聲笑道:「什麼怎麼了?」

  這一下鄭魯一臉上還真的一下愣住,對,就是這種表情,他就差沒趴過來說道:「一連長說你一大清早站在食堂門口,把戰士都嚇得不清。」

  「……」

  溫牧寒冷哼一聲,淡聲道:「至於嗎?」

  鄭魯一很認真地點頭:「你剛才一衝我笑的時候,我後脊梁骨都在冒虛汗。」

  倒也不是因為溫牧寒平時不愛笑的原因,而是他那種笑吧,有種佛光普照的慈悲感,仿佛下一秒他要送大家去輪迴。

  你說能不怕?敢不怕嗎?

  可沒人敢忘了溫牧寒的外號,那可是人送『溫閻王』雅號的男人。

  恐怖之名,勇冠海軍。

  就是那種哪怕你沒跟這個人在一個部隊待過,但是你肯定聽說過他的事跡。

  雖然他來陸戰一營之後,大家都覺得溫營其實還挺好相處的,但是沒人真敢把老虎當病貓啊。

  這不上午訓練的時候,溫牧寒往打靶場邊上一站著,大家都全神貫注的。

  今天的訓練科目是打靶項目。

  打靶分為移動靶和固定靶,當然射程亦有不同。

  來部隊當兵不就是為了摸槍,現在這幫都是有點兒軍齡的兵了,摸搶摸出習慣了,可不像剛入伍的那會兒,一個個摸到槍恨不得抱在懷裡睡覺才好。

  誰知這趴在地上打靶的功夫,突然有個人喊道:「報告,有人暈了。」

  倒真不是士兵身體素質差,而是這麼炎熱的天氣下面,又是這麼大的訓練量,怕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時候,最容易出事兒。

  等兩個戰友把人架到醫務室之後,溫牧寒也跟著一塊去了。

  這幾天賀瑞去學習了,所以一營的醫務室這邊只剩下一個葉颯。團裡面的意思是每個營都配一個醫務室。

  其他營的醫務室並不在這塊兒。

  所以抬到葉颯這邊來的士兵,都是一營的兵。

  她一抬頭看見人進來,趕緊讓他們抬到床上,起身時又看見跟在後面進來的男人。兩人對視了一眼,眼底自然是划過一絲不一樣。

  只不過也就是一秒的功夫,因為下一刻葉颯已經開始給暈倒的士兵看病。

  她拿著聽診器按在他的心口之後,聽了聽之後,她微抿著嘴。

  溫牧寒本來就在看她的臉,此時看見她這樣的表情,立即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她搖了搖頭。

  此時躺在床上的戰士已經醒了過來,他一下瞥見正站在床頭的溫牧寒,嚇得就要掙紮起身,「對不起,營長,我不是故意暈倒的。我還能訓練。」

  葉颯趕緊按住他,讓他重新躺了下來,說道:「訓練的時間多得是,但是你的身體必須先檢查清楚。」

  「先休息,」溫牧寒望著他,沉聲安慰道。

  小戰士這才安心點頭。

  沒一會兒兩人走到外面之後,溫牧寒壓著聲音問:「他的情況怎麼樣?」

  「我懷疑他有心率方面的問題,當然我也只是我的懷疑,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葉颯小聲說道,儘量不讓裡面的士兵聽到。

  溫牧寒點頭:「下午我就安排他去做檢查。」

  葉颯見他對戰士的身體這麼上心,自然是滿意的點頭。

  畢竟這種的才是他們醫生最喜歡的患者家屬,有些別說家屬,就連患者都不把自己的事情當回事,覺得沒什麼大問題。

  可是年年心臟驟停猝死的有多少人。

  部隊裡面訓練量這麼大,別說心臟有毛病的人,就連沒毛病的人說不定都可能會突然心源性猝死。

  隨後她半倚著桌邊,朝他看了一眼,「你平時是不是都特凶,你看剛剛那小戰士被你嚇的。」

  人還在病床上躺著呢,一瞧見他,立馬就想要爬起來訓練。

  可見他這個凶名是不是也太厲害了。

  溫牧寒斜睨了她一眼,又朝裡面看了一眼,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傾,壓著聲音說:「我凶不凶,你不是最清楚。」

  他一偏頭,嘴唇擦著她的臉頰。

  葉颯身體一下麻了。

  「好好照顧我的兵,中午一塊吃飯,」這男人撩完她之後,扔下一句話就走了。

  等葉颯回過神,咬著牙往外面看過去,只是門已經被關上,可瞧不見他的背影了。沒一會兒裡面出來一個人。

  是張小滿。

  剛才他被溫牧寒留在這裡照顧病號,這會兒他出來問道:「葉醫生,我能倒杯水嗎?」

  「水杯在那裡,你自己也喝一杯,夏天在戶外訓練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多補充水分。」

  葉颯叮囑道。

  張小滿點頭,等他倒了杯水端進去,沒一會兒又走了出來,輕輕指著裡面說:「他說想睡一會兒。」

  葉颯指著旁邊的椅子,「那你在這兒坐一會兒吧。」

  「謝謝葉醫生。」

  說起來這個軍營里的兵,還真就是張小滿跟葉颯之間最熟悉了。她來的第一天,站崗的也是張小滿。

  本來葉颯在低頭整理病例,不過隨後她突然想起一個事兒,問道:「小滿,我看其他所有人都叫你們營長溫營,怎麼就你喜歡叫他隊長啊。」

  張小滿雙手搭在膝蓋上,標準的軍人坐姿,這會兒聽到葉颯跟他說話,還是問的溫牧寒。

  他當即眨了眨眼睛,待他朝門口看了一眼,小聲問:「葉醫生,我跟你說的話,你能別告訴別人嗎?」

  葉颯點頭,豎起手指做出保證狀,「我保證不說。」

  張小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十六歲的時候,家鄉遇到颱風,房子都塌了好幾處。那時候就是隊長把我們救出來的,當時我特別佩服他們。」

  張小滿開始給葉颯描述溫牧寒他們出現的那一幕,他說當時他們村里唯一還算完好的建築就是村裡的希望小學那棟樓。

  那時候大家都躲在那裡。

  但是那次的洪水實在太過厲害,而且還有個孩子發著高燒,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可所有人都堅定著一個信念,一定會有人來救他們的。

  解放軍會來,他們的子弟兵一定會來的。

  抱著這麼一個信念等了好幾個小時,突然大家聽到樓頂上傳來一陣轟鳴的聲音,於是有膽子大的跑出去看。

  這才發現對面那棟教學樓的樓頂上面,停著一架直升機。

  隨後一個又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從直升機上索將下來,當時大家都站在走廊上,拼命地朝著對方呼喊。

  那抹迷彩藍成了大家心頭希望的象徵。

  張小滿激動道:「真的,葉醫生你都想像不到當時我們的心情,就是那種絕望中一下子看到希望……」

  他撓了撓腦袋,像要形容那種絕處逢生的心情。

  可是好像什麼樣子的字眼,都無法形容出當時那樣的心境。

  「那時候隊長是第一個從直升機上面速降下來的,真的,你都不知道他姿勢有多標準正規,就是那種特帥氣的,」張小滿這會兒再說起當時的場面,還記得溫牧寒從天而降的樣子。

  突然,葉颯心底升出了一絲羨慕。

  她雖親眼看見,可她卻知道當時的他,肯定特別英俊。

  猶如天神降臨那般,帶去生存的希望和信念。

  最後張小滿聲音虔誠地說:「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打定主意也要去當兵。我本來也想去隊長的那個部隊,但是那個部隊太厲害了,我進不去。」

  葉颯大概也猜到了溫牧寒先前待的是什麼樣的地方,他這樣的人,從來都是不服輸。

  哪怕是當兵,他也要當最牛的。

  「後來他回來,你們就在這兒遇到了。」葉颯看著張小滿似笑非笑說道。

  張小滿特別興奮地點頭,「你說我和隊長是不是有特別的緣分啊,這肯定是老天爺都不忍心讓我失望。」

  葉颯:「……」

  得虧這不是個姑娘,要不然吶,她又得多了一個情敵。

  她發現這男人真的是招人啊,走哪兒招到哪兒,而且還是那種男女不分,只要跟他深入接觸,准能被他吸引。

  中午吃飯的時候,葉颯先到的食堂。

  沒一會兒溫牧寒果然也來了。

  他端著盤子大大方方坐過來,坐下之前,聲音微提了下,問道:「葉醫生,黃嘯的身體怎麼樣了?」

  黃嘯就是之前暈倒那個的小戰士。

  瞧瞧,理由多麼的光明正大,這是為了關心戰士的身體呢。

  誰知他剛坐下之後,葉颯突然從自己的餐盤裡,把一隻還沒吃的雞腿直接夾在他盤子裡面,溫牧寒抬頭看她,「又吃不完?」

  這姑娘的胃口實在太小了,而且人也太瘦。

  他這兩回抱著她,那腰身當真是一雙手就能輕輕握住,細的叫他都不敢用力。

  葉颯搖頭。

  「那怎麼不吃,不合胃口?」溫牧寒黑眸望著她。

  終於葉颯小聲說:「這是獎勵你的。」

  溫牧寒微怔,抬眸略驚訝的望著她,「為什麼?」

  只因你一身榮光與正義,擁有著這世間最赤誠的一腔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