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大明舉重冠軍張居正
張居正曾經告訴朱翊鈞一個道理,那就是朝堂狗斗最重要的就是四個字,走在前面。
只要能夠走在前面,就可以在這個零和博弈的遊戲裡,完全獲勝,被動的等對方出招,必輸無疑。
張居正這麼說,這些年也是這樣做,所以他一直在贏,從來沒有輸過一次,除了最後輸給了老天爺,天不假時,老天爺沒有給他再多的時間,培養出足夠的利益共同體來維護新政的成果之外,張居正的一生,都在贏。
走在前面,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難如登天,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足夠的信息去支撐,而皇帝是最容易做到這一點的。
朱翊鈞為君七年,信息繭房就跟矛盾一樣普遍存在,但是信息的流通,大部分則是向上單向透明,向下則是重重迷霧遮蔽,比如皇宮裡四處懸掛的舉報箱,除了李佑恭、張宏、馮保等人能看,信息向上單向流通,他們對宮裡的事兒了如指掌;比如朱翊鈞以蓬萊黃氏在民間活動看熱鬧,即便是廷臣里也有人並不清楚。
王崇古挨了那麼多的打,他已經清楚的知道了張居正的制勝法門,所以,當西土城的遮奢戶們想要建船廠的時候,王崇古立刻封鎖了他們私發船舶票證可能,因為王崇古以前就是這麼幹的。
私發者死,寫入會典,就是王崇古走在前面的典型。
這也是張居正的霸道之處,都知道他為何能贏,但走在前面,他能做到,王崇古也能做到,但王崇古就是鬥不過張居正,因為張居正除了術,還有道。
「王次輔啊,我有個疑惑,為什麼毛呢官廠、西山煤局、五大造船廠的所有技藝,都會公開呢?雖然一本要上百兩銀子,可是和這些所能創造的財富相比,完全不值一提。」馬自強問出了盤旋在自己內心的問題。
馬自強十分不理解,他很難理解皇帝的決定,皇家格物院的格物博士們搗鼓出來的技術,大明工匠們用命探索出來的法度,這些經驗,就那麼輕而易舉的寫成了書,出現在了皇莊裡,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出售。
「這個啊,大宗伯,我們私下去說。」萬士和拉住了馬自強,這個問題他可以回答,沒必要在廷議上解惑。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寫的那四個字,私發者死,拿起了萬曆寶璽蓋在了上面,笑著說道:「萬太宰給大家講講?」
「好。」萬士和思索了片刻說道:「四海八方,均沾陛下昭德;際天極地,共沐皇恩膏澤。納斯民於盛世,召和氣於雍和,此乃聖君明主之舉,臣為陛下賀,臣為大明賀,臣為萬民賀。」
「哈哈哈!」朱翊鈞直接就笑了,萬士和這個傢伙,這拍馬屁幾乎就是本能,拍的朱翊鈞尷尬到能摳出一個離宮來。
「陛下!臣就是這麼想的啊!」萬士和十分確定的說道,他其實知道把技術公開的目的是什麼,也知道陛下的想法,但是他不能說,他總不能說陛下蔫兒壞吧,把陛下的目的說出來,有損聖譽。
所以,萬士和思前想後,在這個送命題上,選擇了拍馬屁。
「萬太宰不說,朕自己說吧。」朱翊鈞思考了下怎麼表述,他笑著說道:「話說這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本神功,名叫《葵花寶典》,相傳是宮中流出,前朝太監所創,若是習得此功,則天下無敵。」
「後來一富商子弟得到了此武林秘籍,並且被武林人士得知,這江湖上掀起了血雨腥風,人人爭搶秘籍追殺富商子弟,這富商子弟為了躲避追殺,靈光一閃,將葵花寶典印了幾萬份,散發了出去,人人可修煉此法。」
「這富商子弟倒是沒人追殺了,但是江湖卻亂了套,他們陷入了煎熬之中,因為此書開篇就言,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這個時候,江湖人士只有兩個選擇,練還是不練,就成了問題。」
「不練,別人練了,自己一定會被人超過,爭凶鬥狠的時候,必然被殺,過去的仇人一巴掌能把自己拍死;練了,不光要引刀一快,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因為別人也練了。」
「這江湖豪客們,紛紛金盆洗手,隱退江湖了。」
朱翊鈞講了個故事,馬自強和幾個廷臣,需要理解這個故事的內涵,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仍然眉頭緊鎖。
馮保看到了馬自強還有點疑惑,則笑著說道:「南漢時,當官得自宮,不引刀一快,別人就騎到了他的頭上,所以南漢官吏就把自己給騸了,騸完了發現也就那樣,還是不能進步,因為所有人都騸了。」
馬自強目瞪口呆,他終於理解了陛下說的這個故事的意義,那些公開的技術,何嘗不是那本人人可得的武林秘籍,人人可得,還是武林秘籍嗎?
要想壓別人一頭,那就得想方設法的提高自己,否則激烈的競爭之下,自己只能被淘汰,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必然有自己的絕活,而後把這些個絕活再進行公布,大家又站在了同一起點。
如此循環往復,如此矛盾相繼。
這個過程中,必然促進技術進步,也符合陛下一直以來的堅持和主張,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繼釋萬理。
所以大明的賤儒們堅決反對大明的科舉和官考遴選考矛盾說,這需要實踐,而且讀這玩意兒,人會變的很奇怪,就像那個姚光銘一樣,明明都是遮奢戶培育出來的,姚光銘的想法,自從讀了矛盾說後,和別人卻完全不同。
「臣明白了。」馬自強終於明白了皇帝的打算,只能說,陛下不愧是個讀書人!
「呂宋總督府送來的一應案犯已經送到了天牢之中,沿途無事。」張居正拿出了本奏疏,繼續廷議,歸雁灣私市大案,隨著這些個案犯到京,大幕已經徐徐拉開,張居正特別強調了一句沿途無事。
李佑恭先回京稟報,他在松江府換了水翼帆船,李佑恭回京之後,被抓捕的一應案犯,才由海路入京,現在收歸了刑部大牢。
案犯是在歸雁灣被抓捕,在馬尼拉上船,在呂宋總督府的控制範圍內,行駛到澎湖巡檢司,並無人襲擾,畢竟隨行的三桅夾板艦,不如五桅過洋船火力強悍,但依舊不是海寇們能染指的對象。
林阿鳳是歸附的海寇,呂宋總督府真的想做點什麼,海寇們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呂宋總督府沒有,甚至專門勻出一艘五桅過洋船護航。
這代表,呂宋總督府沒有問題,案件定義成什麼模樣,完全交給了朝廷。
沿途經過了幾個市舶司,而後在天津衛塘沽下船,沿官道驛路送至京師,順利進入大牢,這是行政力量的具體體現,也是新政的成果。
朱紈當初平定了雙嶼私市後,案犯都在進京的路上,死於非命了,否則也鬧不到朱紈自殺明志的地步。
無論歸雁灣私市大案的最後結果如何,皇帝、朝廷、大明其實已經贏了,而且是大獲全勝。
海瑞聽聞這四個字,吐了口濁氣,說起了過往:「沿途無事,可真的是讓人感慨萬千,陛下,當年臣在應天任巡撫之時,將徐階家中不法罪證等拉回南衙,沒多久,這些罪證消失的一乾二淨,那些個證人不是死了,就是改口,如此大案,沿途無事,臣為大明賀。」
這可是從呂宋拉回來的案犯!海瑞那些消失的證物,可是在南京刑部衙門!
其實大明廷臣們早就做好了這個案子,最後糊裡糊塗的準備,案犯沒了,證物沒了,追查的線索斷了,如何繼續追查?
「陛下,孫克弘又給松江府海事學堂送了二十萬兩銀子,說是用於購買教具,三桅、五桅船舶等。」張居正又說了另外一件事,看似毫無關聯,但張居正什麼時候無的放矢,在廷議上,說些不相干的胡話?
每次孫克弘給衙門送銀子,都是徐階倒霉的時候,但凡是要搞徐階,人孫家都要幫幫場子,這次也不例外,看徐階的熱鬧,松江孫氏每次都是付了大把的銀子。
「看來這件事,跟徐階那個老倌脫不了干係啊!」海瑞眼前一亮,拳頭攥緊,眼神裡帶著興奮,徐階真的是找死,經歷了被清丈還田、遷徙北衙之後,這個徐階,他還在找死。
海瑞想搞徐階的心,就像孫克弘想搞徐階的心一樣堅定!
海瑞不是恨徐階,而是恨那個大明糟糕的過往,海瑞當時已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他真的能把一個骨鯁正臣能做的事兒全都做了,連皇帝他都指責批評了,但於事無補。
徐階仍然好好的活著,作為松江第一富碩之家活著,在徐家最鼎盛的時候,他們家有超過五十萬畝的良田,布莊、桑田、工坊數不勝數!尤為可恨的是,徐階是個清流,而且是當年清流的黨魁,去特麼的清流!
「那這個歸雁灣私市大案,就交給海總憲吧!」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說道:「王次輔,多幫襯些。」
「臣遵旨。」王崇古俯首領命,海瑞這把劍鋒利歸鋒利,但是潛藏在陰影里的毒蛇,才最為致命,孤陽不長孤陰不生,剛過易折。
大明皇帝很喜歡海瑞,這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神劍,甚至能傷到皇帝的神劍,但這把神劍在做事的時候,皇帝往往都會派一個人跟著海瑞一起行動,葛守禮、李幼滋、王謙都是這樣的人,防止海瑞被陰影中的黑暗所傷。
「臣謝陛下隆恩!」海瑞很清楚自己的弱點,他很清楚皇帝的用意,一個清廉正臣和聚斂佞臣的搭檔,怎麼看都讓人眼前一黑,但如此的合理。
「從物證、人證和書證上來看,除了泉州趙氏之外,西土城的遮奢戶、兩家晉商,也和此案有著極大的關係。」王崇古簡單的匯報了下案件的進程,從現有證據來看,西土城的一些遮奢戶們,當真是大膽包天到了極點。
說到晉商這兩個字的時候,王崇古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老老實實當船東,躺著,只要躺著,白花花的銀子就流到了手裡,燕興樓交易行的存在,就是躺著收租的天大好事,居然有晉商參與其中!
燕興樓的船舶票證,數晉商吃得多。
「次輔的人,次輔處置吧。」朱翊鈞十分平靜的說道,王崇古損失的是聖眷,上一次王崇古為了山東漁夫們的海帶奔波,這個聖眷算是損失掉了。
王崇古的聖眷還很厚重,督辦羊毛官廠、西山煤局、安置流氓疏和監當官這四份天大的聖眷,依舊穩如泰山。
可是聖眷這種東西,一絲一毫,那都是王崇古和他全家老小的命!王崇古安能不恨?!
「臣一定會讓陛下滿意的!」王崇古俯首,讓陛下放心,他絕不會手軟的。
朝中有人好做事,燕興樓交易行船舶票證晉商能吃的飽,就是典型,可是你讓在朝明公顏面受損,那也是要承擔怒火的,王崇古這個人,的確鬥不過張居正,可也就是鬥不過張居正而已。
廷議結束了,朱翊鈞講筵、用膳之後,前往了北大營,操閱軍馬到了日暮時候,大明皇帝回到了離宮,剛進門,就收到了王崇古的奏疏。
那兩家晉商下場極為悽慘,帳本已經送到了內承運庫太監崔敏的手中,三天後,這兩家的財貨,都會折銀被送到內帑,王崇古自己先墊付出來,至於王崇古自己怎麼收回損失,那是王崇古的事兒了。
而參與其中的兩家的當家已經自縊,仵作已經驗屍了。
到了王崇古這個地位,王崇古其實不用做什麼,而且這兩個叛徒傷害的是晉商的整體利益,晉商可是整整交了一千萬兩的買命錢支持陛下開海新政,才從陛下手裡把命買回來,這兩家參與到私市之中,皇帝不讓他們死,王崇古不讓他們死,晉商也會逼他們去死,給陛下一個交待。
開海的第一個既得利益者共同體,已然形成。
「好狠毒的手段啊。」朱翊鈞看完了王崇古的奏疏,心有餘悸的放下,王崇古在皇帝面前,當真是謹小慎微,可是他發飆的時候,確實可怕,一點活路都不給。
朱翊鈞本來覺得王崇古的自己人,頂多就是損失些財貨就是了。
「內部傾軋都是如此慘烈。」馮保將硃批的奏疏歸置好。
其實這兩家晉商參與不深,既沒有參與到私市的籌建,也沒有參與到私市走私軍械,一共就不到十條三桅夾板艦,就是缺了朝廷的稅錢,攏共不到一千五百兩銀子,頂了天連個從犯都算不上。
按照大明會典,這兩家還屬於初犯,就是稽稅院追欠,第二次才是扣船扣貨,第三次才會鬧到如此慘烈。
可是王崇古選擇逼死了他們,把他們的家產送到了內帑平息陛下的怒火,如果不自縊,不體面,那就是生死不如的場面。
可是重大問題的立場問題,卻不能完全按照大明會典去進行,這可是站隊的核心問題,作為利益共同體,做出如此抉擇,就註定這個下場,陛下私宥高啟愚,張居正最後還是把高啟愚流放到了泰西去做使者,一去就是三年,生死難料的三年。
王崇古這個刑部尚書,從不相信律法。
「陛下挑出來的十二副畫像,德妃陛下已經納了,還有十位,陛下要見見嗎?已經在離宮候著了。」馮保再次履行自己花鳥使的職責,他那一百零八副畫像,可是在數以萬計的畫像里挑出來,陛下又挑出十二副來,周仃芷就在其中,拖油瓶是公主,自然去掉了。
模樣、身材、品行,全都是千挑萬選。
「這個姓鄭?」朱翊鈞看著剩餘的十副畫像,指著其中一個問道。
「這位的確姓鄭,乃是隆慶二年出生,萬曆元年愽選淑女以備侍御入宮,大興人,姿色嬌艷,生性活潑…」馮保的話沒說完,就見陛下直接畫了個×。
朱翊鈞將畫像丟到了一邊說道:「姓鄭,日後就不必遴選了。」
這應該就是歷史上那個赫赫有名的鄭貴妃了,國本案、妖書案、二次妖書案、挺擊案、紅丸案都跟這個鄧貴妃有著極大的關係,沒錯,鄧貴妃的確是萬曆皇帝推出去跟朝臣們狗斗的一張牌,可是這個鄧貴妃自己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鄭氏女,是先生送過來的那個嗎?」朱翊鈞揉了揉眉心,要是張居正送來的,就有些麻煩了。
馮保連連搖頭,指著另外一副說道:「那倒不是,先生送來的是這張,冉姓,雲南人。」
朱翊鈞愣住了,而後一拍桌子,大聲的說道:「好他個張先生,朕定要跟他好生理論一番了!朕當初跟他論公私,就舉了個雲南冉姓女子的例子,他就記住了是吧!」
「下次去他家蹭飯,朕定要給他的蟒紋鶴氅燒幾個窟窿不可!」
馮保一臉懵,而後從袖子裡翻出了備忘錄,找到了公私論那段(九十六章),還真的翻到了陛下提到了冉姓女子,當初舉這個例子,陛下的意思完全是為了舉例論證公私這個相對概念。
馮保回憶了下,張居正跟陛下講筵,的確很少提到女子,他疑惑的問道:「陛下,先生記得此事,不是先生的恭順之心嗎?」
就提到了一次,張居正記住了,依嘉靖九年明世宗遴選九嬪舊例,充實後宮,張居正專門選了個雲南冉氏女,這是何等的恭順?
當時國勢危如累卵,陛下和元輔太傅都在尋找救亡圖存之路,那時候陛下很少提及女子,更不會提及享樂,這的確是唯一的一次。
「先生這般送來,豈不是顯得朕早有覬覦之心?」朱翊鈞看著馮保,十分確信的問道:「朕是那樣的人嗎?!」
「那見還是不見?」馮保有些拿不準的問道。
「見見吧,宣。」朱翊鈞點頭,示意馮保宣見,和周仃芷不同,周仃芷是民間女子,而這個冉氏女,在萬曆四年就已經入宮了,冉氏女不能算張居正的人。
哪怕是張居正送來的畫像,萬曆四年愽選淑女以備侍御,那會兒張居正是明攝宗,攝政太傅,甚至連王夭灼都是張居正安排入宮的。
張居正沒有政治繼承人,或者說,張居正的政治繼承人歷史上和現在,都只是一個,那就是皇帝。
朱翊鈞在龍池邊看到了冉美人,看著渾身散發著家宅不寧四個字的美人,朱翊鈞眼前一亮說道:「先生看人真准!」
「拿著個考驗皇帝,哪個皇帝經受得住考驗?!」
朱翊鈞還要再見見剩下的九位,然後再確定最後一個人選,所以不急於一時。
月上柳梢頭,朱翊鈞放下了硃筆,徐貞明送來了一卷農書,內容是關於種植甘蔗的,朱翊鈞剛剛批註完,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扭動了下身體,打了一段八段錦,才算是結束。
八段錦養性延命,活動身體,防止久坐積疾,道爺的八段錦打的也極好,經過道爺認證過的養生之法。
「德妃是不是睡下了?睡下了就不去了,今天就在御書房休息吧。」朱翊鈞收工,看到月上柳梢頭,略顯可惜的說道,今天他翻的是周仃芷的牌子,這一忙,就忘了時辰,估計早就睡下了。
「德妃在御書房的寢室等著呢。」張宏俯首說道。
朱翊鈞到了寢室,沒讓小黃門高聲喊陛下駕到,大半夜的,喊那一嗓子,擾人清靜,他走了進去,周仃芷坐在長桌前,看著一本書,正是朱翊鈞批註過的農書。
「咳咳,看什麼呢?」朱翊鈞咳嗽了一下,提醒周仃芷自己來了,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周仃芷猛地一打哆嗦,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十分慌張趕緊跪地行禮,今天她被冊封為了德妃,按朱翊鈞的規矩,私下就不必跪的,這一著急,便忘記了。
「平身,日後無需多禮。」朱翊鈞頗為溫和的說道,已經是日後了,不必多禮,他家裡規矩多,但他本人規矩不多。
周仃芷是個順杆爬的性子,朱翊鈞剛坐到長桌前的太師椅上,周仃芷便滑到了朱翊鈞的懷裡,美目燦若星辰,她帶著些崇敬的說道:「爺還會種地嗎?」
「昨天不是耕地了嗎?」朱翊鈞打了個茬,點頭說道:「朕登基七年以來,國事大多數都是先生在張羅,朕這麼多年,就幹了三件事,勸農桑、振武和開海,其實就是種地、習武和搞錢。」
「先生當然知道這些的重要性,但是他一個人終究是分身乏術,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擔子都在先生肩上,朕還是做了點事兒的,比如種地,番薯救荒,都是在邊角補種,今年番薯種植收穫了超過五百萬石折乾重為113萬石。」
「每年到京的漕糧也才四百萬石吧。」周仃芷又不是五穀不分的仙女,她也是會算帳的,這可不是一點事兒,荒年裡,有口吃的,比什麼都重要。
朱翊鈞看著農書,稍待些炫耀的說道:「嗯,所以,朕還是做了一些事兒的。」
大明舉重冠軍張居正,也不是什麼都能舉起來的,朱翊鈞也幫了些忙。
「爺。」周仃芷的手有點不老實,從燕興樓之後,周仃芷和朱翊鈞在一起,手、腳、身子都沒老實過,周仃芷確實有點貪。
朱翊鈞卻抓住了周仃芷的手說道:「孫玄,這次歸雁灣私市,他怕是要被砍頭了,目前知道的,趙氏趙瑞盈,送了他一千五百兩銀子,讓他遊說下翰林、進士、國子監生,為這事製造風力輿論,居中聯袂,按大明律,當斬。」
「收銀子只是賄賂,他的確遊說,而且參與過深,朕不能私宥。」
孫玄不僅僅是收銀子,而且還是這件事的策劃者之一,他另娶的那一個妻子,是西土城的富戶。
孫玄之前還在燕興樓說,那是泉州趙氏的事兒,但從呂宋送來的人證物證書證而言,孫玄確實要被砍頭,這私市他深度參與其中。
周仃芷顯得有些無奈,趴在朱翊鈞的身上,腦袋放在朱翊鈞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就是苦了爺了,那些個讀書人不知道怎麼編排爺呢,奴家確實是個禍害,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其實沒必要招惹的奴家。」
「那已經招惹了呢。」朱翊鈞從不怕被人罵,他就怕被人笑話。
「拖油瓶朕封了公主,等到和呂宋那邊溝通清楚,殷正茂的小兒子可是咱大明的舉人,也算是文武雙全,品行也不必過分的擔憂,拖油瓶嫁過去,絕對不會受委屈。」朱翊鈞說起了十六歲女兒的婚事。
嫁過去至少得半年到一年的籌劃,拖油瓶一入宮就被李太后給要去了,說是好好培養,就算是義女也是封的公主。
朱翊鈞見都沒見過拖油瓶,李太后不讓見。
武則天、武順和賀蘭氏的那些個爛事,李太后可不敢讓這種爛事發生在大明,否則到了地底下,不好見大明的列祖列宗,武則天還有個身份,她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李治可是唐太宗的親兒子,親爹的嬪妃、親姐妹、親母女,和大明當下的社會公序良俗完全不合。
朱翊鈞有時候也在想,曹賊魏武遺風,被人說道了這麼多年,那李治呢?李治可比曹賊過分的多。
「爺,夜深了呢。」周仃芷有些躍躍欲試,拖油瓶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周仃芷一個弱女子,只能湧泉相報了。
朱翊鈞抱起了周仃芷要往龍床而去,周仃芷的聲音跟蚊子一樣低聲說道:「爺,要不就在這兒?」
「這兒就個書桌…」朱翊鈞一愣,隨即意識到了周仃芷到底在說些什麼。
以色娛人,就要拿出點以色娛人的誠意不是?
兩京一十三省張居正都抗的動,他不是舉重冠軍是什麼!!!!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