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稚童舞利刃,傷己傷天下

  第384章 稚童舞利刃,傷己傷天下

  周仃芷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之中,她就是想找個富貴人家,哪怕是做妾,只要這大戶人家能給她女兒安排個去處,她就心滿意足了,做小妾,以色娛人,她甚至做好了被送出去的準備,這些個糟爛的讀書人,送妾室給別人,作為同道中人。

  萬萬沒想到,今天拋頭露面的來見了個貴公子,卻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皇帝。

  周仃芷猛地回過神來,想要跪下行禮,畢竟是皇帝,千年以來君君臣臣,早已經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可是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不太好下跪,主要是姿勢問題,她整個人都拴在陛下身上,陛下不鬆手,她也跪不了不是?

  馮保將下馬蹬放好,陛下和周仃芷還要在車裡稍微整理一下儀容儀表,車裡那點小旖旎,需要一些時間,站在車駕前等著的馮保,十分的佩服王皇后。

  最了解陛下的還是王皇后。

  在馮保都不知道陛下喜歡什麼樣式的時候,王皇后就已經非常清楚了,而且獨得聖寵,這不是馮保失職,而是他作為司禮監大璫,平日裡真的很忙,再說這種喜好上的事兒,皇帝也不會跟他這個太監說的那麼清楚。

  王夭灼是最先知道皇帝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那還是萬曆四年,彼時豆蔻年華的王夭灼,並沒有真的想過能當的皇后,畢竟她出身卑微,皇帝幫她報仇之後,她一直想著如何報答皇帝,那時候作為陛下的近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身子了。

  當初陛下就嫌棄她是個豆芽菜。

  王夭灼大婚之後,讓皇帝好好開了開眼,什麼叫細支結碩果,那時候王夭灼就知道皇帝喜歡什麼了。

  周仃芷終於穩定了心神,跟著陛下走下了車駕,高高的宮牆,在夕陽之中金碧輝煌的琉璃頂,都讓周仃芷意識到,黃公子、黃爺爺,都是皇公子、皇爺爺。

  周仃芷穿過了離宮的瓮城,看到了忙碌的小黃門,在打理著偌大的御書房和龍池,秋風吹過,水波蕩漾,還有錦鯉從水面躍出,金光閃閃,而後砸在水中,盪出波光粼粼,打散落入水面的晚霞。

  「御書房,朕批閱奏疏和議事的地方,這個叫龍池,水不深,大約到朕胸膛的地方,裡面養了不少的魚。」朱翊鈞拉著周仃芷向著後宮而去。

  龍池的魚和太液池的魚一樣謹慎,大明皇帝的無尾箭練手的目標。

  御書房和龍池都屬於前殿,後宮在龍池的北側,龍池上應該修個橋,但是並沒有,大明火德,比較怕落水。

  周仃芷整個人都一直處於呆滯的狀態,朱翊鈞則拉著她先去見了兩宮太后,現在兩宮太后住在一起,說是佛塔,其規模,可不比慈寧宮小。

  李太后和陳太后,都不喜歡皇宮,理由其實非常簡單,那地方,很危險。

  自憲宗之後,孝宗皇帝、武宗皇帝、世宗皇帝、穆宗皇帝,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子嗣一點都不興旺,明英宗被瓦剌人俘虜,被景泰帝討回來住在南宮囚禁,就這段被囚禁的時間裡,明英宗還生了好幾個兒子。

  孝宗膝下一個,武宗乾脆絕了嗣,世宗生了八個活了一個,穆宗皇帝聲色犬馬,玩的比較花,光是冊封的有名有姓的妃子就有二十二人之多,再考慮到隆慶皇帝登基到龍馭上賓只有六年的時間,這已經不是喜歡,而是沉湎女色不可自拔。

  但穆宗皇帝只有四個兒子,兩個早夭。

  李太后不喜歡皇宮,她在宮裡給穆宗皇帝管過幾次比較噁心的事兒,魏英妃早年得寵,但是皇帝的愛來得快,走的也快,後來這個魏英妃辦了點糊塗事,她留了個宦官在宮裡過夜,這在宮裡叫私闖宮闈,第二天這魏英妃和那太監,都消失的極為乾淨。

  李太后也就是不知道後來的事兒罷了,紅丸案,讓登基不到一個月的泰昌帝一命嗚呼,吃大力丸的泰昌帝走的時候,跟前只有朱由校和朱由檢兩兄弟,天啟皇帝朱由校絕嗣,朱由檢兄終弟及繼承皇位。

  所以皇帝住西苑,不住乾清宮,俞大猷病逝之後,皇帝乾脆連西苑都不住,跑到這講武學堂後的離宮來了,李太后都非常支持,地方小點,勝在安全。

  「見過母親、娘親。」朱翊鈞帶著周仃芷見了兩宮太后,兩宮太后眉頭稍皺,這姑娘模樣俊是俊,就是眉宇間這一股子的妖媚,這要是日後君王不早朝,豈不是要糟?

  「民女拜見太后,太后千歲萬福金安。」周仃芷直接就跪了,她現在還沒有身份,只能磕頭,她有點怕,兩宮太后不喜歡她,那眼神帶著審視和疑惑。

  「還知道些禮數,來人。」李太后端起了太后的架子來,揮了揮手,兩個老嬤嬤走了出來,帶著周仃芷走了。

  驗貨。

  二十四歲的年紀,還沒出嫁,即便是給皇帝做個妃嬪,也是要驗貨的。

  這一驗貨,就出了事兒,倒不是說周仃芷騙了媒婆,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完璧肯定是完璧,而是這在車上耳鬢廝磨,是有痕跡的,朱翊鈞說周仃芷很潤,那是真的潤,周仃芷也是心裡苦,天生就這樣,又怪不得她。

  老嬤嬤是李太后的人,自然是據實稟報了。

  李太后、周太后揮了揮手,讓兩個老嬤嬤帶著周仃芷去沐浴更衣了。

  「皇帝,這是給你納妃,你喜歡就好了,但是可先說好了,這國事為重,可不能胡鬧,咱大明這幾年有些振奮之意,可這國朝已然兩百餘年,千瘡百孔。」李太后揉著眉心,語重心長的叮囑著,周仃芷的狐媚勁兒,喚起了李太后一些痛苦的回憶。

  先帝沉湎美色,愛美人不愛江山,不理國事,本就岌岌可危的天下,有支離破碎的趨勢,陳太后就勸了一句,就再也見不到穆宗皇帝了。

  李太后當然想要多子多福,但大明這攤子事,皇帝要是鬆懈了,那才是真的要命。

  兒大不由娘,李太后管不住皇帝。

  「娘親安心。」朱翊鈞並沒有多說什麼,他這個人貪婪成性,舉世皆知,美人,他要,江山他也要。

  王夭灼扶著肚子,臉上帶著笑,可是這笑有點難看,她才十七歲,沒那麼多的城府,答應歸答應,可是事到了眼前,她還是有些不情不願。

  「拜見太后、拜見皇后千歲。」周仃芷被洗涮的很乾淨,又回到了離宮慈寧殿,拜見了太后和皇后。

  「抬起頭來。」王夭灼拿著皇后的架子,仔細端詳起了周仃芷,而後露出個笑容,這女人好看歸好看,但不如她好看,身材好歸好,不如她好,而且年紀大。

  這就夠了,等周仃芷年老色衰的時候,她王夭灼還是風華正茂。

  「不錯。」王夭灼的手扶著顯孕的肚子,笑著說道:「娘,時日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

  「謝皇后謬讚。」周仃芷有點誠惶誠恐再拜。

  王夭灼站起身來,點頭說道:「以後叫姐姐。」

  周仃芷年紀大,但王夭灼先來的,按著宮裡的規矩,周仃芷只能叫姐姐。

  這算是見完了家裡人,宮外的事兒,自然有宦官去處置,朱翊鈞拉著周仃芷的手,向著寢宮而去。

  「你要是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朱翊鈞看出了周仃芷的惶恐不安,他沒有騙人,他家裡規矩就是多,這要是走到了寢宮裡,周仃芷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李太后陳太后都不喜歡,皇后也不喜歡,周仃芷還沒入宮,處境就有些艱難了。

  周仃芷拉著皇帝的手,感受著皇帝傳遞來的溫暖,忽然展顏一笑,搖頭說道:「來不及了,知道公子是皇爺,還能走得脫?娘親和母親不喜歡,正頭夫人不喜歡,爺喜歡就行了。」

  周仃芷又不傻,就剛才那架勢,李太后和陳太后就差把她攆出去了,可最後還是讓她留下來了,這家裡誰當家,周仃芷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周仃芷伺候的是皇爺,皇爺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爺,這樣也好,奴家就只是爺的人呢。」周仃芷不覺得自己站不穩,王夭灼是太后的人,他周仃芷只是陛下的人,這是優勢。

  周仃芷以為日後會有精彩紛呈的宮斗,她的腦海里已經補了十幾種慘烈的下場,但過段時間,她就知道了,這後宮哪有皇帝啊,伱想找皇帝,我還想找皇帝呢!

  姐妹齊心,使出渾身的解數,得先跟國事爭寵,關鍵還爭不過。

  「很聰明。」朱翊鈞笑了笑,帶著周仃芷進了寢宮。

  這到了寢宮,周仃芷直接放開了,皇帝去沐浴,周仃芷直接把自己給剝乾淨,鑽進了被窩,又穿了幾件,半掩琵琶半遮面,欲語還休的樣子,既矜持又急切,主打一個欲拒還迎。

  半遮面兒弄絳紗,暗飛桃紅泛赤霞。

  重重帷幕之下的龍床,忽然伸出一隻蔥蔥玉手來,用力的抓著窗沿,似乎是想要逃出去,但很快就又被拉了進去。

  「不來了,不來了!」周仃芷驚呼了一聲,她的判斷是對的,田真的會被耕壞的。

  朱翊鈞聽聞選擇了放過,畢竟是初經人事,天賦再好,還得開拓一二,這都一個小時辰了,天賦再好,也得休息了。

  沒過一會兒,周仃芷忽然動了一下,月色之下,媚眼如絲,她舔了下嘴唇,低聲呢喃道:「爺,要不爺再治治水?」

  次日的清晨,陽光明媚卻撒不進重重帷幕的寢宮之內,朱翊鈞已經起床,穿戴整齊,他準備去文華殿御門聽政,而周仃芷已經醒來,但還是有些困。

  「爺,晚上早些回來。」周仃芷愛煞了那鐵腰,年輕、習武就這兩樣,就讓周仃芷有些捨不得陛下離去,但陛下有正事要做,她只能讒著。

  男人講潘驢鄧小閒,要吸引女人,要五件俱全,潘安的貌、驢的大貨、鄧通的財、綿里針的忍耐,還有閒工夫,陛下唯獨缺了這閒工夫。

  「不堪一擊。」朱翊鈞整理好了衣物,笑著說道。

  周仃芷攥緊了小拳頭,嘟嘟囔囔的說道:「今日再戰!好叫爺知道奴家的厲害!非把爺淹了不可!」

  這新婚燕爾、乾柴烈火,私密空間裡,自然是句句都繞不開這些非禮勿視之事。

  「嗯,再睡會吧。」朱翊鈞走到了床前,在周仃芷的臉頰上親了下,離開了寢宮,他的確想留一會兒,這女的講香紅軟緊鼓,周仃芷是樣樣俱全,這上下都盤的這麼潤,朱翊鈞是真的不想走,打開被子就是靚麗的風景。

  朱翊鈞默念了幾句國事為重,才離開。

  今天離宮有喜事,馮保個人領了一千銀的賞錢,而所有宮婢宦官,每人十兩銀子,馮保絕了宮宦對外貪腐的路,可是這恩賞上,朱翊鈞格外的大氣。

  馮保真的費心了,陛下要的,真的不好找。

  王夭灼要是長在民間,那連海選都過不了,居養氣,生活條件不好,那頂多模樣周正,可是面朝黃土背朝天,風吹日曬,皮膚便好不了,而且營養跟不上,估計真的就是個豆芽菜了,再加上勞累,初選就沒了。

  要香紅軟緊鼓,只能從大戶人家去找,可是這大戶人家,閨女都讀家學,十六七歲情竇初開,再加上大明保守的文化使然,哪個能燒起來把人燒化?

  馮保真的費心去尋找了。

  其實張居正已經做好了今天常朝取消,或者皇帝不過來御門聽政的準備,在嘉靖和隆慶年間,皇帝神龍見首不見尾,才是正常的,陛下的勤勉才是罕見的,大明的皇帝天天能見到,對於輔臣和朝臣而言,都是稀罕事兒。

  昨日周仃芷入宮之事,馮保的乾兒子徐爵已經告訴了游七,張居正本來想著,皇帝今日休沐一日,理所當然,但是小黃門卻告知,常朝如常。

  弄的張居正都有撓頭,以前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嚴格了。

  辰正一刻(8:15分),大明皇帝的身影出現在了文華殿內,今日的廷議開始了,比往日晚了一刻鐘,周仃芷有點貪,朱翊鈞起的稍微有點晚。

  張居正帶領群臣見禮,他現在多少有點明白了,陛下的勤勉,壓根不是他嚴格要求,是陛下自己對自己的要求而已,只能說張四維死的不冤,刺王殺駕、大火焚宮,陛下真的想把皇帝當的像個皇帝。

  「昨日陛下傳旨內閣,冊封了周氏女為德妃,周氏女,閨名仃芷,祖籍江西吉水,父周延周簡肅,周延嘉靖十二年進士,居官方峻,砥節奉公,嘉靖四十二年為左都御史,而後稱病致仕,隆慶五年復用,老病不得到任,德妃兄周世耘,棄儒從商。」張居正先是簡單介紹了下周仃芷的家庭背景。

  周延是個清官,嘉隆年間,政以賄成,周延未嘗有染,比張居正的私德都要好許多,張居正可是個收銀子的循吏。

  周延要是不死,周仃芷決計不能入宮,文臣之後,大明朝有祖宗成法,是決計不能入宮的,周延死了,自然無礙。

  「年齡上,是不是有些問題?」馬自強作為禮部尚書,首先提出了質疑,這是他的職責,二十四歲,年紀太大了,祖宗成法沒有嚴格的規定,但這個納妃,納的比陛下大七歲,多少有點不合禮法。

  民間只有那些窮的沒辦法的人,才會把比自己年紀大的女子娶進門,女大三抱金磚,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罷了,這都兩塊半金磚了。

  「大七歲而已。」萬士和頗為平靜的說道:「萬貴妃比憲宗皇帝大了十七歲,多大點事兒,要不再找個大點的?要不然再多找幾個?」

  萬士和喚醒了群臣們痛苦的記憶,先帝爺不管事的那些年,群魔亂舞。

  祖宗成法多如牛毛,萬士和作為大明禮法本禮,祖宗成法信手捏來,無論怎麼罵萬貞兒萬貴妃是妖婦,那都是憲宗皇帝最愛的人,萬貞兒死後沒多久,憲宗皇帝憂思成疾,撒手人寰。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是最美好的愛情幻想,現實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自古至今,憲宗皇帝都是皇帝中第一深情。

  故劍情深的故事裡,漢宣帝也沒有追著妻子離去,反而對霍光器重有加。

  海瑞立刻伸手說道:「大宗伯,年齡不是問題,不是問題!」

  海瑞想到了一個人,三娘子,正好比陛下大了十七歲!這個話題趕緊揭過去,大七歲,不是個大事兒,玩兒,可勁兒的玩!

  「還有個閨女,哪怕是領養的。」馬自強的話說完,文華殿上極為安靜。

  李太后、陳太后為什麼不喜歡周仃芷,年紀大、狐媚子,還有個拖油瓶,這個拖油瓶是國朝決計無法忽略的問題。

  萬士和眉頭的青筋挑動了幾下,母女同時入宮伺候一個人,萬士和真的洗不動,大明國朝沒這個先例,能摸到邊的只有唐朝的唐高宗李治了,明承唐制。

  作為中原歷史上唯一一個登基的女帝武則天的夫君,李治寵愛一對兒嬖寵,韓國夫人武順和魏國賀蘭氏。

  這個韓國夫人武順是武則天的親姐姐,也就是說,在很長一段時間,親姐妹都是一個丈夫。

  這個韓國夫人武順在入宮前嫁過人,還生了一個兒子賀蘭敏之和一個女兒賀蘭氏,這個女兒,就是魏國夫人。

  也就是說武則天、武則天的姐姐武順、武順的親閨女賀蘭氏,三個人伺候一個唐高宗李治,親姐妹、親母女,這福分能小了嗎?

  這可是個反面案例的典型,武則天後來直接稱帝了,武周建立,唐朝差點就沒了,這可是個歷史教訓,色慾迷心丟江山的典型。

  能洗,但只能洗一點點。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到…」萬士和硬著頭皮,準備開洗,陛下想胡鬧,張居正都不攔著,他一個投獻派,準備拿出李治的舊事說道說道了,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挨罵的也是他張居正。

  朱翊鈞突然開口打斷了萬士和的施法,開口說道:「德妃民間的女兒,冊封為公主吧,正好呂宋這次私市處置得當,殷部堂有個小兒子到了婚配的年紀,正好尚公主,算是親上加親了。」

  朱翊鈞並不是很喜歡十六七歲的丫頭片子,清湯寡水的放不開,太素,再說了,拖油瓶的爹為大明戰死撫順,朱翊鈞得缺德到什麼地步,讓這個忠烈之後、命運多舛的拖油瓶,跟著養了她七年的母親,一起伺候自己?

  大明軍兵聽聞這件事,朱翊鈞這個皇帝形象,會變成什麼樣子?

  人拖油瓶他爹,是為你老朱家戰死的,李治那點爛事已經過去了一千年了,社會在發展,社會共識也在改變,風俗也在變,大明是個極其保守的朝廷,極其保守就是比保守還要保守。

  萬士和敏銳的把握到了重點,義女,這個有先例!

  黔國公府在雲南久鎮,當初的沐英,可是朱元璋的義子。

  換成義女,而後冊封公主,然後嫁到呂宋總督府上,的確是在國姓的基礎上,親上加親,也算是補上了呂宋總督府的一個短板,民間傳說這殷正茂是宗室子弟,謠傳的再多,不如認證過的公主嫁過去,這是名分。

  洗的動,絕對洗的動!

  張居正思索了片刻,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群臣們都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先生最近約束極少,朕總覺有些古怪。」朱翊鈞看著張居正,手指在桌上輕輕敲動著,這代表著皇帝在思索,他敲動的手指停下,滿是笑容的說道:「朕知道了,先生在告訴朕,朕到底掌握了怎麼樣的權力。」

  張居正最近的動作,根本就不是約束,甚至是在放縱皇帝使用自己的手中的權力,那一對姐妹,周仃芷這一對母女,再加上張居正親手送的妖艷女子畫像。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翊鈞見周仃芷可是在燕興樓,馮保在外廷力量極為孱弱,張居正作為攝政首輔,他能不知道陛下在燕興樓嗎?所以,一切都在張居正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卻沒有任何阻攔之意,甚至在推波助瀾。

  張居正在告訴皇帝,陛下手中的權力大於封建禮教,這是張居正的根本目的,培養一個優秀的皇帝,振奮大明。

  只有知道了自己的權力有多大,才能用好手中的權力,當然,也有可能迷失在無上的權力之中,像忘記了自己有安土牧民之責的遮奢戶一樣,忘記了作為皇帝的責任。

  張居正希望皇帝能夠適應自己的權力,掌控權力,正確的行使手中的權力,不能像稚童舞利刃一樣,傷了自己,也傷了天下。

  「先生真的是良苦用心啊。」朱翊鈞回過味兒來,他總覺得最近張居正有些怪,原來怪在了這裡,張居正做事目的性極強。

  皇帝看著張居正,思索了片刻,對著馮保說道:「朕也沒什麼好賞的,正好今年的蟒紋鶴氅做好了,馮大伴,取來賜給先生,再額外加賜一百銀,五十兩金餅,國窖九瓶。」

  蟒紋鶴氅,張居正有七件,其他的金銀他也不缺,國窖更是堆滿了酒窖。

  朱翊鈞也沒什麼好賞賜的,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朱翊鈞肯給,張居正也不要,只能選擇在物質上賞賜了。

  「謝陛下恩賞。」張居正坦然接受,他就是這個想法,結果被陛下看出來了,陛下對自己的權力之大,有著清晰的認知,同時也不會濫權,這讓張居正極為欣慰,即便此時致仕養老去,張居正也可以安心。

  「賜一條五桅過洋船的船舶票證吧。」朱翊鈞思索了片刻,又追加了一些,一條五桅過洋船的船舶票證,一年光是吃分紅,就三萬銀了。

  「陛下,市面上缺少船舶票證,臣不敢受。」張居正選擇了推辭,陛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就以現在一千張五桅船舶票證的價格,這就是七萬兩銀子的賞賜!兩年半回本,剩下的都是純利。

  「也是,再給戚帥一條,就這麼定了。」朱翊鈞一琢磨,光賞賜張居正哪裡夠?文張武戚,自然要一體恩賞,這樣才賞罰分明。

  「啊?」戚繼光一臉的迷茫,張居正作為帝師,教培有功,那自然是該賞,自己這平白無故的撈到一條船?這就做船東了?!

  朱翊鈞看著戚繼光十分肯定的說道:「戚帥得要。」

  「陛下說臣必須得要,那臣自然得要,那臣為什麼必須要呢?」戚繼光略顯迷茫。

  他是大將軍,陛下賞賜金銀之物,他是絕對不能推辭的,你一個掌控京營的大將軍,對金銀不感興趣,對什麼感興趣?

  「戚帥勞苦,自然要恩賞。」朱翊鈞可是打著戚繼光的家人蓬萊黃氏的名義,四處活動。

  戚繼光立刻想到了昨日燕興樓有人打著大將軍府的名義仗勢欺人,自家弟子,的確是自家人,他俯首說道:「那倒也是,臣叩謝陛下皇恩。」

  「臣叩謝陛下皇恩。」張居正俯首領賞,他和戚繼光的處境一樣,不對金銀感興趣,對別的感興趣,才是麻煩。

  知道陛下喜歡帶著蓬萊黃氏的馬甲去看熱鬧的,自然知道說的是什麼,不知道的則是一臉的糊塗,信息繭房,在文華殿內依然存在。

  王崇古見陛下納妃之事告一段落,立刻開口說道:「臣聽聞,遮奢戶們打算建船廠,他們要是真的打算建船廠,臣自然是百般贊同,不僅贊同,還要大力支持,他們要廠志,給他們廠志,要原料給他們原料,甚至連安保之事,都可以幫忙,但若是打著建船廠的名頭,私發船舶票證,臣以為理應以謀逆論罪!」

  王崇古的火氣很大,這話都帶著怒氣,昨日王謙把熱鬧說完,王崇古只樂呵,看皇帝的熱鬧,機會可不多。

  當王謙說到西土城遮奢戶和翰林們攪合在一起要建船廠,王崇古的火氣立刻就上來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不知道誰?就西土城那幫蠢貨,根本就不是奔著造船去的!造船賺錢哪有印船舶票證來得快?!

  這是破壞陛下的開海新政,自然要按謀逆大罪論,開海茲事體大,每一步都走的不能含糊,為了讓呂宋和大明聯繫緊密,陛下把能做的都做了,甚至還認了個閨女嫁了出去,遮奢戶要一起建船廠還好,打著造船的目的斂財,那就不能怪刑部尚書王崇古不客氣了。

  「有理!理應寫入大明會典。」萬士和立刻表示了贊同,破壞開海新政,信譽受損的是陛下,賺錢的是遮奢戶,哪有這種好事?

  「贊同!」王國光第二個表態,根本沒有猶豫,國帑沒有銀子的戶部,人人都能踩兩腳,連順天府衙門的官吏領不到俸祿,都能啐兩口再走,可國帑充盈的戶部,那就是所有人的義父!到哪裡,都得叫他一聲大司徒。

  開海,可是聚斂興利的大頭中的大頭,陛下從來不吃獨食,戶部只要跟著陛下就能站著把官做了!

  譚綸立刻點頭,說道:「大司寇所言甚是,謀逆就應該殺頭、家眷流放充教坊、抄家!!」

  大明內外二百四十多萬軍兵等著戶部發餉呢,大明全餉以實物發放才過去七年而已,完全執行下去,也不過兩年時間,這真的是剛吃飽飯,真的不能再欠餉了,再欠,怕是要出天大的禍事了。

  工部尚書郭朝賓不喜歡表態,刑部提議、吏部、戶部、兵部贊同,這個廷議就算是通過了。

  利益趨同,更加明確的說,從嘉靖、隆慶年間走來的大臣,真的窮怕了。

  周仃芷忠烈之後的那個女兒,作為公主嫁到呂宋,是大綱里早有的安排,忠烈之後,就是作為增加政治羈縻的必要條件,要罵作者送女就罵吧,作者從開始塑造的時候,就沒想著母女什麼的,否則也不會多個忠烈之後的背景了,大家嘴下留情,求求了,盤少婦更潤,嘿嘿,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