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在阿哥所躺了一夜,仍未有甦醒的跡象。
無奈,只能讓人抬著,送回了景仁宮,如此也方便照顧。
安陵容則是衣不解帶,跟著到了景仁宮。
一切事情,都親力親為,不必假手旁人。
……
『嘩啦啦』。
驟雨不歇。
天氣很涼。
屋中床上,躺著個小小的人兒。
宜修滿面急切的坐在床沿「剪秋,為何府醫還沒到?!」
「側福晉別急,奴婢這就再去催催!」
宜修目光轉向床上的孩子,淚眼滾滾落下「都是額娘無用…」
孩子雙目緊閉,卻不能給她任何回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宜修目光卻未從孩子身上移開分毫。
可眼前的孩子,臉色卻愈發的蒼白起來。
宜修瞧著孩子如此異樣,心中一緊。
伸手握住孩子的手「暉兒,暉兒?」
可話音剛落,卻立刻覺出幾分怪異來。
孩子的手,為何這般的涼?
神色一緊,不知想到什麼。
宜修微微顫抖的手抬起,放於孩子鼻下。
片刻,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出。
緊接著,宜修身著一件單衣,抱著孩子,便沖入瓢潑大雨之中。
一路行,一路念念不停。
「弘暉,暉兒,你別急,額娘這就帶你去找府醫,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宜修出了門,身後幾個婢女這才反應過來。
一路呼喊著追出遠門,卻早已不見了宜修的身影。
可哪就能如此放棄?
幾人商量兩句,便兵分幾路,各自尋找。
宜修抱著孩子,不過片刻,身上早已經濕透。
可她卻猶自未覺。
但她雖未覺,身子卻已經抵抗不住。
腳步跌跌撞撞,愈發的虛浮。
如此漫無目的的行走了半盞茶,宜修一聲驚呼,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到,撲通摔倒在地。
懷中的孩子順著滾落,卻讓那宜修神色立刻添上幾分猙獰。
「弘暉,弘暉…」
手腳並用之下,原本只是濕透的衣裳,立刻被污泥沾滿。
宜修爬到孩子身邊,一把將孩子摟入懷中。
「弘暉,弘暉…」
幾聲喃喃,宜修終於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身後,幾聲側福晉的呼喊,正緩緩臨近。
…
許久,宜修猛然醒轉,睜開眼睛,眼前已是熟悉的帳頂。
「弘暉!」
一聲驚叫,讓床邊的婢女立刻清醒過來。
「側福晉…」
「剪秋,弘暉呢?弘暉呢?!」
剪秋眼眶紅紅,瞧著宜修模樣,一時不敢開口應聲。
宜修見狀,再顧不得其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剪秋一下子撲上前「側福晉,您高燒剛醒,切不可如此,您的身子為重啊!」
宜修動作硬生生頓住「既如此,那就立刻告訴我,弘暉現在何處?」
剪秋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滾滾落下「側福晉,大阿哥…大阿哥去了…」
「胡說,你胡說!」
宜修一把推開剪秋,赤著腳便衝下了床「不可能,不可能,弘暉,弘暉你在哪?…」
如此激動之下,剛剛邁出幾步,便又身子一軟,重重栽倒在地。
…
床前。
一男一女分坐兩邊。
宜修半靠在枕上「妾身身子不適,不能給王爺福晉請安,還請王爺,姐姐恕罪。」
「罷了,弘暉剛去,我知道你定是心中悲痛,些許虛禮,又何須在意?」
「多謝王爺。」
男子話落,一邊女子起身走到床邊坐下「宜修,哎…弘暉早去,我與王爺也心中悲痛,只是府中一切,都離不得你,你要好好修養身子,儘早恢復才是。」
宜修目中閃過一絲怪異之色「是,多謝姐姐提點。」
「今日來,卻是還有一事,要告訴你。」
宜修不解抬首「妾身愚鈍,還請王爺明示。」
「前兩日柔則身子不適,叫了府醫來一瞧,才發現,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我想著,你是柔則的親妹妹,再沒有誰,能比你更好的照顧柔則。」
宜修聞言一愣。
立刻低下了頭去。
前兩日?
弘暉便是兩日前的夜間去的。
所以,那日府醫遲遲不來,全是因為在柔則院子裡的緣故?
一時宜修心中恨的發狂,目中卻慢慢平靜了下來。
要我照顧?
好啊,那我必得好好照顧照顧她才是。
復又抬首「是,請爺放心,待妾身身子好轉,自會去福晉院中照顧福晉胎像。」
柔則聞言,立刻一把握住宜修的手,似乎很是驚喜的開口道「果真嗎?宜修,這會不會太為難你了?」
宜修搖了搖頭「怎會?姐姐如今有孕,妾身做妹妹的,自該在旁侍奉,又豈會覺得為難呢?」
「如此就好,那你好生歇著,我們就先走了。」
柔則起身,握住胤禛的手,兩人笑著緩步出去,一副恩愛至極的模樣。
宜修瞧著兩人的背影離去,只覺得嗓子中湧起一股腥甜。
卻硬生生忍著,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般生氣下去。
否則,豈不是讓那賤人,平白看了自己的笑話?
…
眼前再轉。
房中柔則痛呼聲從未斷絕。
正是她分娩之日。
宜修與胤禛分坐兩側,一人急切,一人平靜。
許久,胤禛轉首「宜修,你進去看看,裡頭到底怎麼回事!」
宜修並不在意對方的區別對待,聞言立刻起身「是,還請爺稍安勿躁,妾身立刻就去查看。」
話落轉身進了產房,裡頭卻是一副怪異景象。
除了痛呼不停地柔則,房中便只剩下兩個穩婆。
柔則的婢女,卻不知道都去了何處。
穩婆坐在一側,任由柔則痛呼,卻無一人上前查看。
待瞧見宜修進門,才各自起身「給側福晉請安。」
宜修擺了擺手「罷了,福晉如何了?」
其中一個穩婆笑意盈盈的迎上來「側福晉,沒多久了,左不過盞茶功夫,就能有結果了。」
宜修略一頷首,也不在意此刻柔則滿身都是汗,徑直走到床邊坐下。
「姐姐。」
柔則聽得聲音,轉首看到宜修,目中爆發出一陣希冀。
穩婆雖不理她,卻也不曾被她發現,時不時安撫兩句,總是做的。
此刻柔則見了宜修,卻仍將對方當做親姐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