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毒婦!」
瓜爾佳氏如此瘋魔的模樣,讓胤禛大怒。
可他正要再度開口,瓜爾佳氏卻突然猛地一咬牙。
原本高昂的頭顱陡然頓住,滿面怒色就此凝固。
而後突然腦袋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蘇培盛見狀一驚,快步走上前伸手一探。
卻正巧見到瓜爾佳氏口中,一截東西掉落。
蘇培盛神色微變,轉身看了胤禛一眼「皇上…」
咬舌自盡。
不必蘇培盛開口,場中眾人,都已經看的清清楚楚。
想不到瓜爾佳氏此人,竟也有如此決絕的時候。
想必是知道,今日事情一過,自己不自盡,怕是要過上比死還難受的日子,才會如此吧。
可饒是如此,胤禛心中的怒氣,卻並沒有消散分毫。
「若是如此輕鬆的讓她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蘇培盛,吩咐下去,將這毒婦拉出去,五馬分屍!瓜爾佳鄂敏一族,凌遲處死!」
「皇帝!」
話音剛落,太后突兀開口。
「太后有什麼吩咐?」
「禍不及家人,瓜爾佳氏作死,皇帝處置得當,她家族之人卻早已經到了寧古塔,這時候大張旗鼓,難免不好看,就不必再多做其他了。」
「哀家相信,皇后她,應當也是與哀家一樣的意思。」
「皇額娘思慮周全,朕知道了。」
太后一抬手「只是皇帝莫要忘了,瓜爾佳氏最後說了什麼。」
胤禛臉色一沉「太后放心,待皇后恢復,朕會親自問話,讓菀妃給一個交代!」
或許胤禛寵愛甄嬛。
但中宮尊位輕易不可動。
如今的他,顯然還有幾分理智。
太后略略頷首,跟著又轉首看向弘昭「兩個孩子怕是嚇壞了,淑妃,你先帶著他們去承乾宮吧。」
「不,皇祖母,皇額娘是因為孫兒才受了這麼大的傷,孫兒要看著皇額娘無事!」
太后聞言輕嘆一聲「也罷,那就讓七阿哥先回去吧,這孩子定是嚇壞了。」
安陵容轉首看向自己另一側的弘昀,這會兒對方有些愣愣的看著地面。
倒是瞧得安陵容心疼不已。
伸手摸了摸弘昀的頭,叫了容佩來,送弘昀去永和宮。
這事兒中也得告訴沈眉莊一聲。
容佩跟著離去,安陵容這才領著弘昭一道,與太后和皇帝一道進了弘昭的屋子。
寢殿中皇后肩膀處的刀還未拔出來。
羅瑞此刻卻已經滿頭大汗,一副很是為難的模樣。
皇帝和太后各自坐下,安陵容獨自一人進了寢殿。
見羅瑞如此,疑惑開口道「羅太醫,如何?不是說會失血過多,怎的還未拔刀?」
羅瑞抬袖抹了一把汗「淑妃娘娘,這刀太深,若是就這般拔出來,必然要大出血,微臣已經讓人去太醫院取清凝散來,此物止血效用極佳,非得有此藥在側,微臣才敢動手。」
安陵容聞言默默一瞬,轉首瞧見殿中只有剪秋在側,忍不住開口道「皇后娘娘福澤綿長,定會無恙吧。」
羅瑞一冷,轉瞬反應過來「請淑妃娘娘放心,微臣定會拼盡一身醫術,替皇后娘娘醫治。」
安陵容略略頷首,卻也不打算再出去。
皇后為自己的孩子成了這般模樣,自己又怎能不親自看著?
只是…
瓜爾佳文鴛臨死之前那句話…
若非菀妃告訴她實情。
什麼事情?
蕭硯在瓜爾佳鄂敏一事中,上奏一事?
所以她才想要害弘昭報復?
甄嬛。
好本事。
安陵容目中閃過一絲狠色,雙手似無意識一般,緊緊握拳。
甄嬛身邊,也並非鐵板一塊。
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若是看不清前路,但死期又到了眼前,想必再要買通,還是簡單的多的。
腦中默默思量著這些想法,安陵容目光定定,落在宜修的後背上。
想不到。
想不到皇后竟然會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如今這樣的程度。
這句話,她已經在心中默念過數次。
但仍舊無法徹底掩蓋自己的震驚。
罷了罷了。
所謂前塵往事,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皇后做到如此地步,自己就此放下芥蒂,又算得了什麼呢?
腦中默默想著這些事,羅瑞的徒弟已經拿了清凝散回來。
安陵容親自上前,同剪秋一道,給皇后褪去外衣,又蓋了一層薄紗在身上,轉身正要讓羅瑞上前,卻又神色一頓。
「羅太醫,你拔刀之後,本宮來給皇后娘娘上藥,不知可行?」
羅瑞明白安陵容的意思。
皇后是中宮,太醫是外男,自該避諱一二。
思索片刻,又道「淑妃娘娘,上藥並非難事,娘娘願意代勞,自無不可,只是拔刀之後,娘娘要立刻上前,切不可有半分拖延,這…」
「羅太醫是擔心太過血腥,而本宮怯懦,不能及時上前?」
安陵容搖了搖頭「你不必擔心,皇后娘娘因為弘昭才致如此,本宮豈能猶豫分毫?羅太醫即刻動手就是。」
羅瑞這才放心,又仔細叮囑一番具體該如何做後,這才躬身行了一禮,旋即再不猶豫,大步上前。
疊好一張白色手巾,握住刀柄。
微微定了一口氣,而後猛地用力,噗嗤一聲,鮮血四濺。
安陵容手中藥瓶早已打開。
見狀立刻上前一步,與羅瑞換了位置。
手中藥粉毫不猶豫的朝著傷口撒了下去。
一番動作,原本洶湧的鮮血,立刻便略略止住。
前後不過盞茶功夫,便徹底停下。
安陵容又照著羅瑞所教,給皇后纏上白布,這才略鬆了口氣。
接過剪秋遞來的帕子,擦去額頭的薄汗「羅太醫,如此,可行了嗎?」
羅瑞遠遠瞧了一眼,也只看到一片白布。
「只要皇后娘娘不再流血,想來定是無礙的,只是這天氣馬上已然熱起來,傷口處卻不能沾水,一切還需多多謹慎才是。」
「嗯,本宮知道了,你去回稟了皇上和太后,皇后娘娘這裡,自有本宮守著。」
「是。」
羅瑞躬身下去,安陵容扶著床沿坐下,定定的看了宜修一眼。
此刻對方雖然仍在昏迷中,卻仍舊看出滿面的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