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裕嬪聲音剛落,一邊跪著的景瀾便緊跟著出了聲「皇后娘娘,這荷包是當初荷意姑姑給奴婢銀子時,一併拿給奴婢的,奴婢曾仔細看過,荷包上的刺繡,用的是乃是宮中少有的繡法。」
「除了這荷包,奴婢從未在宮中旁處見過類似的繡法,如此獨一無二,想必能查出其真正的來處。」
宜修聞言,從桌上拿起那放著銀子的荷包,可一番查看,卻並未看出什麼來。
轉手將荷包遞給安陵容「淑妃繡工乃是宮中一絕,不如你來瞧瞧,可認得出此物的繡法?」
安陵容伸手接過,蹙眉仔細查看片刻,抬首應聲道「皇后娘娘,若是臣妾沒有看錯,此物的繡法倒不像是宮中常用的蘇繡一類,反倒是像源自湘楚之地的湘繡。」
「湘繡?本宮記得,裕嬪的娘家,便是在湖廣的長沙府吧?」(假的假的)
一句話,說的裕嬪徹底愣住。
她是曾經對富察貴人的胎象起過心思。
但自從此事被人揭穿,便再沒敢動過半分手段。
此刻從景瀾床下找出來的荷包,顯然便是中了她人的道了。
是皇后?還是淑妃?
或者又是誰?
裕嬪心思電轉,一時只覺得思緒混亂,想不出重點。
可眼前情況,哪裡能讓她有再多思索的機會?
「皇后娘娘,啟祥宮人多手雜,若是丟了個荷包,也不算是什麼太過異常之事…」
「所以裕嬪的意思是 ,這湘繡荷包,果真是出自荷意之手了?」
裕嬪心中咯噔一聲。
自己太過著急了,怎麼就如此急著辯解?
神色略變了變,又道「皇后娘娘,臣妾不過是聽您所言,荷包乃是湘繡,這才下意識應一聲,至於荷包到底是否出自荷意之手,臣妾尚未見過,卻無法保證。」
「既如此,淑妃,把這荷包給荷意好好瞧瞧。」
安陵容應聲將荷包遞給容佩,對方接過走到荷意跟前。
荷意的臉色一下子便白了下去,囁嚅片刻,點了點頭「回稟娘娘,這荷包確實是奴婢所繡。」
荷意如此模樣,又怎能不讓人疑竇叢生?
「如此說來,你是認下收買景瀾之事了?」
宜修再次問話出聲,荷意卻一時沉默了下來。
如此詭異模樣,讓跪在她前面的裕嬪猛的回過頭去「荷意,皇后娘娘問話,你怎的不答?!」
單只瞧著裕嬪的臉色,倒是從中看出幾分隱隱的恐懼來。
是了。
常人若是被如此冤枉,又怎能不急言爭辯?
如今荷意這副模樣,倒像是被說中了心思一般的不知所措了。
「放肆,皇后娘娘問話,你也敢不答嗎?!」
剪秋上前一步,輕喝出聲,倒似突然震醒了荷意一般。
身子一軟便跪伏在地「皇后娘娘饒命,奴婢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也不必把此話說盡,裕嬪已經一臉不可置信之色的抓住了荷意的手腕「荷意,你說什麼?真的是你指使了富察貴人的侍女,給她下藥?你到底是奉了誰的命,竟然做出這樣戕害龍嗣的殺頭死罪?!」
荷意慘笑一聲「娘娘,奴婢是您身邊的人,還能是聽了誰的命令呢?」
「你胡說什麼?!本宮何時給你下過這樣的命令?!」
饒是裕嬪義正嚴辭,如此被身邊人背叛之下,到底聲音也有些微微發顫起來。
荷意卻不管這些,復又跪直了身子,朝前膝行幾步,越過裕嬪到了皇帝跟前。
深深一個頭磕下去「皇上恕罪,裕嬪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她有此命,奴婢實在不敢不從…」
胤禛鐵青著臉,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問出這麼一個結果來。
安陵容在旁冷眼看著,目光卻止不住的想要落到宜修的臉上。
對方看似平靜,安陵容卻總是覺得,此事與她脫不開干係。
「你說此事是裕嬪指使,她又為何要對一個貴人下手?」
聽得皇上發問,荷意許是因為已經說出了關要,此刻再不猶豫。
立刻便應聲道「皇上,裕嬪娘娘說,富察貴人出身尊貴,若是生下一個小阿哥,將來必定是要越過她去,貴人的小阿哥也一定會越過五阿哥,娘娘不甘心,所以才要奴婢動手。」
「可有實證?」
「皇上,夾竹桃易得,宮中御花園那些無人常去的角落裡便能尋到,倒是紅花難尋,此次所用,都是娘娘曾經在園子裡弄到的,此刻娘娘的梳妝檯子下的抽屜里,還放著剩餘未用的。」
「剪秋,你去瞧瞧。」
荷意說出地方,宜修立刻便跟著開了口。
剪秋屈了屈膝,哪等裕嬪再開口?
跟著便出了東偏殿,直往正殿而去。
這兔起鶻落之間,形勢便急轉直下。
荷意的背叛,直弄的裕嬪一時似乎愣在原處,半晌不曾反應過來。
只是此刻反應不過來,瞬息之間,就已經沒了再說話的機會了。
剪秋去的快,回來的自然也快。
只是再回來時,手中已經多了個巴掌大小的紅色木盒子。
徑直走到崔振跟前「這位太醫,勞煩您看看,這盒中是何物?」
崔振雙手接過,掀開盒子,只一眼,便臉色微變。
低頭仔細查看了片刻,『啪』的一聲合上了蓋子。
「皇上,皇后娘娘,這木盒中的,正是紅花的粉末。」
砰的一聲悶響,震的眾人齊齊轉首。
卻是胤禛一巴掌拍在桌上,手中的青玉珠串都被這一巴掌拍的碎裂開來,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放肆,耿氏,你好大的膽子!」
裕嬪。
耿月瑩。
此等情勢之下,終於回過神來一般。
「皇上,臣妾從未做過此事,臣妾入宮不過月余,與富察貴人也從無齟齬,為何要如此?請皇上明鑑,荷意定然是被她人收買,才會如此污衊臣妾。」
「為何要如此?你的奴婢不是已經說的清楚明白了嗎?」
裕嬪一愣。
是啊,剛剛荷意不是已經說了。
是自己擔心富察貴人生下阿哥,才會讓自己對富察貴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自己是有過,但是自己並沒有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