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景瀾如此模樣，宜修眉頭一挑，立刻就要開口。
殿外卻又想起蘇培盛的唱念「皇上駕到！」
宜修斂了說話的意思，領著安陵容兩人起身，瞧見人進了門，才屈膝道「給皇上請安。」
胤禛臉色很是不好，他剛從景仁宮用了膳回養心殿，便得了富察貴人胎象不好的消息。
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擺手免了禮，走到正中間坐下「鬧哄哄的這是做什麼？富察貴人如何了？」
「皇上，富察貴人已然小產了，太醫已經看過，今日富察貴人用的點心中，被人加了紅花和夾竹桃花粉，小產緣由，便是在此。」
宜修聲音平淡，胤禛卻聽的暴怒。
「放肆！」
怒喝一聲，眾人齊齊跪下。
「皇上息怒。」
後宮中孩子雖然漸多，但皇家看重的，一向就是子嗣。
更別說胤禛一向認為自己的後宮乾淨，不該有這麼些污糟事了。
「可問清楚了，是何人指使？」
「回皇上的話，這點心是富察貴人身邊的景瀾所做，臣妾正要詢問。」
胤禛皺著眉頭一抬手「罷了，皇后起來吧。」
宜修稱謝一聲，安陵容兩人也跟著起身。
胤禛才再次出聲「皇后所言景瀾，朕記得是富察貴人的家生奴才，此刻何在？」
景瀾本就害怕的發抖，此刻聽聞皇上問話，更是恐懼。
跪在地上，半晌也沒有應聲。
胤禛口中輕嘖一聲，蘇培盛立刻上前一步「皇上問話也敢不答，來人，把這個宮女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蘇培盛話音落下，立刻便上來兩個小太監，拉著景瀾就要往外走。
許是恐懼到了極致，景瀾終於有了開口的勇氣。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說，奴婢都說！」
蘇培盛一抬手，兩個小太監鬆開了手，景瀾跪伏在地，哭聲終於漸止。
「皇上，奴婢也不想的，但是裕嬪娘娘拿奴婢的性命威脅，奴婢實在是不得不做…」
話到此處，陡然頓住。
一邊站著的裕嬪卻已經跪了下去「皇上明鑑，臣妾回宮不久，連富察貴人身邊的人都認不全，更是從未指使過這樣的事情，臣妾不知這奴婢所言是何意，還請皇上明鑑。」
胤禛目光在裕嬪與景瀾二人間逡巡片刻，開口道「景瀾，你說裕嬪指使你給富察貴人的吃食中加這些害人的東西，可有證據？」
到了此刻，景瀾似乎更平靜了下來。
「皇上，裕嬪娘娘並非只威脅奴婢，自然也是許以利誘的，娘娘身邊的荷意姑姑不止一次找過奴婢，她給奴婢的銀子，還在奴婢床底下藏著。」
不必胤禛開口吩咐，蘇培盛已經領著人快步出了門。
景瀾話中的荷意卻早就跟裕嬪一道跪著，此刻更是一臉震驚地看著景瀾。
察覺到幾位主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荷意一連幾個頭磕了下去「皇上，奴婢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還請皇上明鑑！」
主僕二人的話都差不多，只是對比景瀾，倒是顯得蒼白許多。
胤禛微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顯然是要等著蘇培盛從景瀾的房中迴轉。
殿中一時靜謐下來，不多時殿外腳步聲響起，蘇培盛緊跟著進了門，手中還捧著個荷包。
「皇上，這是從景瀾床下搜出來的，裡頭有黃金五兩，銀票五十兩。」
景瀾只是個二等宮女，富察貴人入宮時間又不算多長，自然是存不下這麼些銀子來的。
「一個宮女，入宮沒幾年，存下這麼多銀子，朕倒是不知，若非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從何而來這麼些銀子。」
胤禛聲音發寒，其中的意思顯而易見，是要裕嬪與荷意給個解釋。
可裕嬪還未來得及開口，寢殿中卻突然衝出來一人。
「皇上！」
富察貴人披頭散髮，臉色蒼白，撲到胤禛跟前，倒是把殿中幾人都嚇了一跳。
「皇上，嬪妾的孩子，嬪妾的孩子！」
瞧著對方如此模樣，胤禛心生惻隱之心。
口中輕嘆了一聲，示意景瑟將人扶起來，才開口道「孩子總會有的，你該保養好自身。」
輕飄飄的一句話，自然不能讓富察貴人泄恨。
似乎剛剛在殿中聽到了什麼，扶著景瀾站起身，富察貴人目露凶光，瞥見跪在地上的裕嬪，也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力氣。
一把推開景瑟，撲到裕嬪面前，揚手就是啪的一個巴掌。
「賤人，你害了我的孩子，就拿你的命來還！」
猝不及防之下，裕嬪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便被富察貴人打倒在地。
只是她還未說什麼，胤禛卻已經動了怒。
「放肆！」
景瑟忙上前，拉住富察貴人「小主，小主！」
可富察貴人卻瘋了一般，手上動作不停，景瑟一時竟拉不住對方。
安陵容瞧著胤禛神色更加不耐，示意容佩上前，這才將憤怒的富察貴人拉開。
此刻的富察貴人已是滿面淚水，全無理智，即使被拉開，仍然是一臉的怒色。
瞧見對方如此模樣，胤禛也不忍苛責。
擺了擺手示意容佩兩人將富察貴人拉下去，又看向了裕嬪。
此刻裕嬪頭髮散落，臉上多了兩道印子，已經全然沒了嬪位該有的尊榮模樣。
見胤禛看向自己，卻忙又跪直了身子「皇上，富察貴人驟然小產，如此憤怒，臣妾自然理解，臣妾受些委屈，算不得什麼，還請皇上不要過分苛責於她。」
「裕嬪倒是賢德，只是你怕是忘了，富察貴人如此，可是因為從她床下，搜出來的那些銀子，按照景瀾所言，可是出自你身邊的宮女。」
裕嬪話落，宜修眉眼稍抬，緊跟著出了聲。
裕嬪原本的沉靜神色碎裂一瞬。
她沒有想到，第一步向自己發難的，竟是曾經指使過自己，讓自己對富察貴人動手的皇后。
嘴巴緊抿片刻，裕嬪復又出了聲「皇后娘娘，銀子之事，只是景瀾的一面之詞，臣妾實在不知，還請皇上，皇后娘娘明鑑。」
裕嬪神色篤定，倒是讓人平生出幾分信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