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代善:還是要用腦子啊

  「順和王,陛下給了你們天恩,今歲可以擴大賣給你們的糧食數額。」

  「這可是本官替你求下來的,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啊。」

  笑眯眯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大鬍子,熊廷弼不自覺的就散發出了自己身上的官威。

  順和王,是大明給科爾沁聯盟可汗奧巴汗的封號。

  「可是,這你們要的東西,我們若是賣了,日後恐怕在韃靼諸部中就寸。」

  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最近學習的成語,奧巴開口道。

  「寸步難行。」

  熊蠻子也是對科爾沁獅子大開口。

  要買馬匹。

  這次和前番讓王化貞向對方買馬時,只要是個馬,哪怕是瘸腿的也要不同。

  如今的熊廷弼,胃口相當之大。

  他要戰馬和種馬。

  戰馬還好說,年齒小些的駑馬用精料餵養段時間後,經過訓練就能當戰馬用。

  但種馬不一樣。

  種馬在體格、性情、抗病能力以及外觀等多種因素都要考慮。

  能當做種馬用的馬,那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可都是關係到他們戰鬥力的東西。

  而且,雖然現在他們接受了大明的冊封,也在大明的幫助下開始築城。

  但和大明之間的芥蒂,卻是一時間難以消除的。

  尤其是現在大明正在猛錘喀喇沁,這可是讓不少的科爾沁人都心生警惕。

  「還望熊侯爺贖罪,若是只要幾匹,小王還能獻給侯爺。」

  看著熊廷弼,奧巴苦著臉道。

  「但上百匹種馬,小王實在是難以做到啊。」

  雖然和大明互市不久,但奧巴卻是已經驚恐的發現。

  和忙著往自家部落里搗騰佛像的各頭人不同,下面的部落民們,已經開始有了和他們離心離德的表現。

  他們已經對能買到鐵鍋,能吃上穀物,用上茶葉,穿上棉衣,這些以往只有各部貴人才能享用的東西上癮了。

  現在若是和大明交惡,都不用大明出兵,下面的那些個部落民恐怕就先不幹了。

  「無事,順和王若是不賣,我就去尋順平王。」

  聽到奧巴的話,熊廷弼變臉是相當的迅速,當即就換上了一副和煦的面龐,絲毫不見方才有動怒的樣子。

  順平王,大明給內喀爾喀五部盟主抄花的封號。

  「而且,喀喇沁,不對,應該是朵顏衛的那些人,想來也是樂意賣給我們的。」

  「順,順平王和朵顏衛。」

  聽到熊廷弼的話,奧巴的臉色就是一變。

  「熊侯爺。」

  小心的看著熊廷弼,奧巴開口試探道。

  「大明,不是在和喀喇沁打仗嗎?」

  「打仗也不影響做生意啊,不耽擱的。」

  不用熊廷弼開口,一個坐在熊廷弼對面的人就用尖銳的聲音開口道。

  「聽王爺方才的話,想來大明與喀喇沁交戰的消息,內喀爾喀與科爾沁兩部也是已經知道了。」

  聽到對面那太監的話,奧巴不由的翻了一個白眼。

  去歲大明跑到他們地頭上幫助抵禦察哈爾不久,他們就知道了大明讓喀喇沁給偷襲了。

  過年之時,更是聽說了大明直接出兵幹了喀喇沁一傢伙,打的朵顏衛的杜楞都跑到他們地頭上來請人當掮客了。

  現在這人的話,純粹就廢話。

  不知道奧巴在想什麼,李永貞繼續幽幽的開口道。

  「大明要進攻喀喇沁,一個是因為他們占據了我大明曾經的領土,大寧諸衛。」

  「而另外一個,就是他們去歲遭到察哈爾的挑撥,膽敢入關劫掠。」

  「我們已經打聽清楚了,都是喀喇沁頭人貝勒布下的命令。」

  「冤有頭,債有主。」

  「我大明也只要貝勒布的腦袋,對其他人,尤其是各部頭人,只要是願意為我大明效力的,自然是不會多做追究的。」

  笑眯眯的看著奧巴,李永貞不著聲色的就挑撥了一下蒙古諸部頭人和面小貴族的關係。

  「如今雜家到這廣寧來,主要也是因為熊侯爺上奏,說是這廣寧與順和、順平兩部的互市有些問題。」

  「陛下有些不放心,擔心這內附我大明的韃靼子民活不下去,讓雜家來看顧一二。」

  「熊經略方才所說的馬匹買賣一事,順和王不必放在心上。」

  「畢竟,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今天,雜家主要是想要和順和王談另外一樁買賣。」

  說著,李永貞看向奧巴道。

  「雜家想要從順和王這裡,購買一些羊毛。」

  「綿羊毛。」

  說到最後,李永貞還特意的強調了一下。

  草原人養羊,是綿羊山羊混著養。

  亞洲的綿羊毛粗壯,山羊毛比綿羊毛更要粗壯。

  這要是收購上一堆沒法織造的山羊毛回去,皇帝不得把他的皮給剝下來。

  「綿羊毛?」

  聽到李永貞的話,奧巴的雙眼就是一亮。

  互市上,他們一直都是個吃虧,或者說被動的一方。

  沒辦法,草原貧瘠,能賣給大明的東西太少了。

  如果大明收購綿羊毛,那他們將來在互市上就能買回去更多的物資了。

  看著已經同奧巴開始聊起了羊毛的事情,熊廷弼不爽的撇了撇嘴角,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了屋子。

  這太監,心眼兒就是多。

  和人談生意就算了,居然還要他先來恐嚇一番。

  離開了兩人會談的屋子,熊廷弼一路就回到了知府衙門之中。

  這裡是如今的後軍都督府。

  「都督。」

  見到回來的熊廷弼,衙門裡的護衛連忙上前見禮。

  揮手示意免禮後,熊廷弼溜達進了軍機房。

  「夜不收都回來了?」

  一進入軍機房,熊廷弼就看向柴國棟問道。

  「回來了。」

  聞言,柴國棟連忙開口匯報導。

  「林丹汗那廝,去歲在科爾沁和孫將軍對峙了一個冬天,餓死凍死不少的人畜牲口。」

  「撤回去後,他麾下不少的人都起了心思。」

  「夜不收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幾個敖漢部和奈曼部的頭人。」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聽到柴國棟的匯報,熊廷弼冷笑一聲。

  在廣寧查看了孫傳庭從各方面收集到的林丹汗的情報後,熊廷弼得出了一個和孫傳庭相同的結論。

  林丹汗這人,雖然嘴上叫囂著什麼要重振蒙古的榮光。

  但本質上,就是個志大才疏的蠢貨。

  大明都已經開始拉攏蒙古各部了,這廝居然用搶他互市數額為藉口,去進攻科爾沁。

  有這麼一個大汗,韃靼內部不分裂才有鬼了。

  「若不是李如松中伏而亡,早就將他給收拾了。」

  將腰間的玉帶解下放回桌上的盒子中,熊廷弼深吸一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進駐營州衛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

  「回都督,從各軍中已經抽調出三千勇卒,五千民夫,隨時都可出發。」

  聞言,柴國棟當即開口解釋道。

  「此外,武靖營也已經抵達廣寧,隨時都可抵禦察哈爾可能的入寇。」

  說著,柴國棟又小聲的補充道。

  「末將以為,察哈爾現在內部都不平穩,林丹汗恐怕是沒有那個膽量來入寇廣寧的。」

  「為將之道,先算敗,後算勝。」

  看著柴國棟,熊廷弼開口教訓到。

  「營州、大寧兩衛,於我大明來說,不過是鍋里的肉,無非是那一軍去吃就是了。」

  「而且,去了估計也打不起來,頂多就是剿滅一些不願歸化我大明的散兵游勇,主要還是就地駐紮,對那些已經獻上降表的朵顏衛人進行一個管理。」

  「但廣寧若是有個閃失,遼西局勢糜爛且不說,遼東那邊也難得安寧。」

  「到時候,我們這幾年的精力就都白廢了。」

  「侯爺教訓的是。」

  聽到熊廷弼的話,柴國棟連忙表示熊蠻子你說的都對,而後又提議道。

  「那要不要將秦家兄弟從遼右調來?」

  「營州衛地處邊牆之外,山勢崎嶇,普通軍卒進入恐有不測風雲。」

  「這倒不用。」

  聞言,熊廷弼冷哼一聲道。

  「我聽秦邦屏傳信來說,他們最近摸到了建奴主力的所在,正想要藉機進剿。」

  「老子方才離開了鐵嶺,主力就冒了出來,還真的是怪事一樁。」

  「這。。。」

  聽到熊廷弼的話,柴國棟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

  自從葉赫一戰,建奴就和他們在遼東的山林里玩起了躲貓貓。

  即便是去歲冬季,熊廷弼組織大規模兵馬進山清繳了一番,也沒多少斬獲。

  努爾哈赤剩下的那些個兒子,更是一個都沒見蹤影。

  事情就特麼的古怪。

  建奴明明就有實力衝過和朝鮮的邊境,劫掠朝鮮,但他們卻是撞不上。

  你說這古怪不古怪。

  「都督是覺得?」

  看著熊廷弼,柴國棟雖然在問,卻沒將猜測說出,但意思卻是很明白。

  存在內鬼。

  「會有結果的。」

  從桌上拿起一根墨棒在硯台中磨著,熊廷弼冷聲道。

  「劉愛塔,父汗那般的信任你,你為何要背叛我大金國。」

  手中的鋼刀指著對方,代善惡狠狠的看著對方問道。

  「呸。」

  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劉愛塔冷笑看著在場的一眾建奴高層。

  「李延庚,不是你小子把我們給賣了吧。」

  轉頭看向身邊同樣被人給砍了一刀的李延庚,劉愛塔悽慘的笑著問道。

  「你放屁。」

  「要是老子賣你,你還能活到今天。」

  說著,李延庚就伸手將一根插在自己大腿上的利箭拔下丟到一邊。

  最後又看了一眼對面人群中,縮著個脖子的親爹李永芳,李延庚深吸一口氣。

  「李永芳,你踏馬就是個懦夫!」

  伴隨著最後一聲高喊,李延庚持著手中鋼刀就沖向了離他最近的建奴士卒。

  「小李子,慢些走。」

  看著被人亂刀砍死的李延庚,劉愛塔輕聲嘀咕一句,腰下一用力,也從背靠著的大樹上掙紮起身。

  「野豬皮,給爺爺記好了!」

  「爺爺我叫,劉興祚!」

  隨著一聲怒吼,劉愛塔。

  不,應該是劉興祚。

  這個以漢人之身,在建奴軍中也是號稱悍勇的存在,死在了眾多建奴的圍攻之下。

  「去尼瑪的劉興祚!」

  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代善環視四周,只見遍地都是屍體。

  深深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李永芳,代善抬腳離開了清理叛徒的現場。

  隨著一把火在樹林中點燃,一地的屍體都被燒了個乾淨。

  傍晚時分,就著篝火,代善細心的烤著一根血淋淋的鹿腿。

  顫顫巍巍的穿過幾個建奴的護衛,李永芳跪在了代善的身後。

  「奴才李永芳,見過大貝勒。」

  「。。。」

  聽到李永芳的聲音,代善沒有出聲,而是依舊烤著手裡的鹿腿。

  「阿哥,鹽巴。」

  將手中的小罐子到代善的手邊,多爾袞小聲的道。

  「你覺得,阿哥要怎麼處理這個奴才。」

  從多爾袞手中的罐子裡捏出一搓鹽,灑在了鹿腿上的同時,代善開口問道。

  「這。。。」

  聽到代善的話,多爾袞皺了皺眉頭。

  「那個劉愛塔,還有李延庚都是李永芳舉告的,我覺得應該賞他。」

  「你說的對。」

  聞言,代善點了點頭,聲音依舊很是淒冷。

  「舉報了自己的親兒子,這般忠心的奴才,當真是要好好的賞賜一番啊。」

  話說到這裡,代善轉頭看向了李永芳。

  「李額附,你想要個什麼賞賜?」

  「奴才不敢要賞。」

  聽到代善的話,李永芳不由的顫抖一下,連忙將額頭貼在了地面上。

  他兒子和人合謀,將大金的行軍路線出賣給了明人。

  雖然在他的慧眼識人下,將這內鬼給抓了出來。

  但自己兒子當了內鬼,他這個爹從任何方面看,都屬實是丟人。

  不管是在那個地方,叛徒永遠都是最可恨一類存在。

  而且,李永芳那裡會不知道,即便是他娶了阿巴泰的女兒,這些個建奴也沒將他當自己人看。

  更何況他老丈人阿巴泰已經死了。

  「清除叛徒有功,賞你二十個包衣吧。」

  看了眼發抖的李永芳,代善拿著小刀從鹿腿上削下一小綹已經烤熟的鹿肉,放入口中咀嚼。

  「那個劉愛塔的家人,也交給你去處理吧。」

  「是,是。」

  聽到代善的話,李永芳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處理,他拿頭去處理。

  劉愛塔的幾個兄弟早就逃跑了。

  轉頭看了眼已經離開的李永芳,代善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大貝勒,發現明軍的探子了。」

  「那幾個人,都逃跑了?」